一波平了一波又起。
白景站在工作室门口，手指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父亲愤怒的咆哮和母亲失望的叹息仍在耳边回荡。三天了，自从父母突然造访发现他和余循的关系后，这个家就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要么分手，要么别认我们这个父母！"父亲最后通牒般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插在心上。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余循端着垃圾袋愣在原地。他看起来糟透了——眼睛下方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向来张扬的紫发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嘴角那颗标志性的泪痣在苍白的面色衬托下格外明显。
"小白？"余循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回来了？"
白景的喉咙发紧。这三天他故意不接余额循的电话，不回消息，就是需要时间思考。但现在看到余循这副模样，所有筑起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嗯。"他轻声说，走进工作室，"来拿点东西。"
工作室出奇地整洁，没有往常的凌乱。白景的绘图台一尘不染，连笔都按颜色排列好——这绝不是余循会做的事。茶几上摆着两杯咖啡，一杯已经凉透了，另一杯还冒着热气，旁边是一本翻开的日程表，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白景的工作习惯和喜好。
余循局促地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就...保持着你喜欢的样子。"
白景胸口一阵刺痛。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储物柜，开始收拾东西。动作机械而迅速，仿佛稍一迟疑就会动摇。
"你父母...还好吗？"余循小心翼翼地问。
"不好。"白景把一叠画稿塞进包里，"我爸气得血压升高，我妈哭了整晚。"
余循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我很抱歉..."
"不是你的错。"白景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他们不理解...也不愿意理解。"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余循站在原地，看着白景收拾东西的背影，眼神像是即将失去最珍贵的宝物。
"所以..."余循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决定了吗？"
白景的手停在半空。这三天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是要顺从父母的意愿，放弃这段感情；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冒着失去家庭的风险？每一次思考都像把心撕成两半。
"我需要时间。"最终他只能这样回答。
余循点点头，出奇地平静："我明白。"他走到工作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个...给你。"
白景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夜行者》的全部设定稿和未来三个月的分镜脚本。
"什么意思？"白景皱眉。
"如果你决定...不再回来。"余循强迫自己直视白景的眼睛，"这些应该能帮你找到新工作。你的名字我已经加在联合创作者里了，所有版权收益都会有你的一份。"
白景的心脏猛地收缩。余循在为他安排后路，甚至愿意把自己最珍视的作品分给他。这份无私的付出与他们初见时那个自私傲慢的漫画家判若两人。
"余循..."
"别说。"余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
白景再也忍不住，冲上前紧紧抱住余循。余循的身体先是僵硬，随即颤抖着回抱住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给我一周。"白景在余循耳边低语，"一周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给你答复。"
余循点点头，把脸埋在白景肩上深深呼吸，像是要记住这个味道。
离开工作室时，白景回头看了一眼。余循站在窗前，阳光透过他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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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白景家中的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父亲拒绝与他交谈，母亲总是欲言又止。每个夜晚，白景都辗转反侧，脑海中交替浮现父母失望的眼神和余循强颜欢笑的脸。
第五天晚上，白景在整理从工作室带回来的箱子时，发现底部有一个不起眼的纸袋。打开后，他的呼吸停滞了——
里面是他们第一次合作时用的咖啡杯，杯底有个小小的磕痕，是余循不小心摔的；一叠外卖单，每一张都是他们一起吃过的东西；几张电影票根，日期是他们第一次约会那天；甚至还有他以为早就丢了的发夹，余循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收了起来。
最底下是一本迷你相册，里面全是余循偷拍的白景——他专注画画时的侧脸，他睡在沙发上的模样，他吃到喜欢食物时眼睛发亮的样子...每一张旁边都写着日期和简短的备注："小白今天画了超棒的背景"，"小白笑了三次"，"小白说喜欢我做的蛋炒饭"...
白景的手指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便签纸，上面是余循潦草的字迹：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还是没能留住你。但这些记忆我会永远珍藏。谢谢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爱。——余循"
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一刻，白景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爱余循，爱这个表面张扬内心柔软的漫画家，爱这个会偷偷收藏两人每一刻回忆的大男孩。这份爱值得他勇敢一次，哪怕要与全世界为敌。
第二天早餐时，白景放下筷子，直视父亲的眼睛："爸，妈，我们需要谈谈。"
父亲冷哼一声，但没反对。母亲紧张地搓着手帕。
"我爱余循。"白景的声音坚定而清晰，"不是一时冲动，不是被他迷惑。我了解他的缺点，也见过他最真实的样子。他或许不完美，但他让我变得更好。"
"你知道外面怎么传他的吗？"父亲拍桌而起，"换助手比换衣服还勤，私生活混乱，目中无人..."
"那都是谣言！"白景也提高了声音，"他对待工作比任何人都认真，对朋友两肋插刀，对粉丝耐心细致。是，他有点任性，有点自恋，但那只是表象！"
母亲担忧地插话："小景，你还年轻，不明白这种关系的艰难..."
"妈，我27岁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白景深吸一口气，"余循尊重我的每一个决定，支持我的事业，记得我所有喜好。他让我感到被理解、被珍视。这样的感情，我一辈子可能只会遇到一次。"
父亲脸色铁青："如果他真这么好，为什么不敢来见我们？"
白景愣住了。这个问题击中了他一直忽略的关键——余循从未尝试直接面对他的父母，只是被动地等待他的决定。
"您说得对。"白景突然站起来，"他应该亲自来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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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来得突然。白景站在余循公寓楼下，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泪是雨。他按了无数次门铃，无人应答。电话那头，余循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手机突然响了。是苏姐。
"白景？谢天谢地你接电话了！"苏姐的声音充满焦急，"余循疯了似的到处找你，现在在去你父母家的路上！"
"什么？"白景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会..."
"他说要亲自跟你父母谈谈。白景，他状态很不对劲，我担心..."
白景没等苏姐说完就挂断电话，冲向马路拦出租车。雨越下越大，车窗上的水幕让视线模糊不清。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当车终于停在父母家楼下时，白景几乎是摔出了车门。然后他看到了让他血液凝固的一幕——
余循跪在雨中，全身湿透，对着白景父母家的窗户喊着什么。更可怕的是，在闪电的照耀下，余循的瞳孔泛着不自然的紫色光芒，头顶隐约可见两个小小的突起——那是他魅魔特征的角，正在情绪激动下不受控制地显现。
几个邻居已经打开窗户张望，再这样下去，余循的秘密就要暴露了。
"余循！"白景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用身体挡住邻居的视线，"冷静点！"
余循在他怀里颤抖，眼中的紫光渐渐消退："小...小白？你父母...他们不肯见我..."
"嘘，没事了。"白景脱下外套罩在余循头上，挡住他正在消退的魅魔特征，"我们先离开这里。"
余循却固执地摇头："不...我必须跟他们说清楚..."他抬起苍白的面孔，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我不能...不能再让你为难..."
白景的心揪成一团。他从未见过余循这个样子——脆弱、固执、不顾一切。这个总是自信满满的漫画家，此刻为了他们的感情，甘愿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在暴雨中向他父母祈求认可。
"好。"白景扶起余循，"我们一起上去。但你要答应我，控制好情绪。"
余循点点头，抓紧白景的手，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当白景父母打开门，看到浑身湿透的两人时，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无奈。
"叔叔阿姨。"余循的声音因寒冷而发抖，但眼神坚定，"请给我五分钟。如果听完你们还是反对，我保证...永远离开白景的生活。"
父亲冷哼一声，但还是让开了门。
客厅里，余循站在白景父母面前，水珠从他发梢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洼。
"我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余循直视白父的眼睛，"我脾气差，要求高，前几任助手确实处得不愉快。但我对白景是认真的。"
"年轻人一时冲动..."
"不是冲动。"余循打断白父，"从五年前第一次在签售会上见到他，我就记住了那双眼睛。三年前偶然看到他的毕业作品，我开始收集他的画。一年前他应聘助手，是我从上百份简历中亲手挑出来的。"
白景震惊地看着余循。他从未听过余循如此坦率地表达这段过往。
"我承认，最初是被他的才华吸引。"余循继续道，"但真正让我爱上他的，是他对工作的认真，对朋友的忠诚，对梦想的坚持。"他的声音哽咽了，"他让我想成为更好的人。"
白母的表情微微松动，但白父仍板着脸："漂亮话谁都会说。"
"爸！"白景忍不住插嘴。
余循却摇摇头，从湿透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防水袋，里面是一沓文件："这是我的财产公证、作品版权证明和体检报告。如果你们担心我图谋不轨，或者健康状况会影响白景，这些可以打消疑虑。"
白父皱眉接过文件，翻看起来。白景也惊讶地看着余循——他竟准备了这么多。
"最后..."余循深吸一口气，突然跪了下来，"请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自己。如果将来我让白景受半点委屈，你们随时可以把我赶走。"
"余循！"白景想去拉他，却被母亲拦住。
白父盯着跪在地上的余循，长久地沉默着。雨声敲打窗户，成为唯一的背景音。
终于，白父叹了口气："起来吧，像什么样子。"
余循抬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我仍然不喜欢你。"白父硬邦邦地说，"但...我儿子显然铁了心。"他看向白景，"你确定这就是你要的人？"
白景毫不犹豫地点头："百分之百确定。"
"罢了。"白父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转身进了书房，但态度明显软化了许多。
白母擦了擦眼角，轻声道："去换身干衣服吧，别感冒了。"
当白景带余循去自己房间换衣服时，余循突然腿一软，差点跌倒。白景这才发现他额头滚烫——余循发烧了。
"你这个傻子。"白景红着眼睛帮余循擦干头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余循虚弱地笑了笑："因为...你值得我放下所有骄傲。"
白景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余循。在这个雨夜，他们不仅赢得了父母的默许，更确认了彼此无可替代的地位。未来或许仍有挑战，但只要携手同行，就没有什么不能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