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镜头前的余循比平时更加耀眼。他穿着那件深蓝色衬衫——白景最喜欢的一件——眼角泪痣在补光灯下格外明显。这是《夜行者》单行本发行的特别直播，在线观众已经超过五十万。
白景站在镜头外，看着余循侃侃而谈。过去两周，自从他们从"地下恋情"转为公开关系后，这样的场合变得格外微妙。他既是余循的助手，又是恋人，双重身份让每次公开露面都充满挑战。
"下一个问题，"余循念着屏幕上的留言，"'听说新助手是靠特殊关系上位的，这是真的吗？'"他的笑容僵了一瞬，眼神冷了下来。
白景的心一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了。自从小林在业内论坛爆料后，类似的流言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余循调整了一下坐姿，手指在桌上轻敲："首先，白景不是'新助手'，他已经在我工作室工作半年多了。"他的声音平静但带着锋芒，"其次，如果你指的是我们的恋爱关系，那是最近才发生的事。"
评论区立刻炸开了锅。白景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他们商量过不主动公开，但也不刻意隐瞒，没想到余循会这么直接。
"至于'特殊关系'..."余循突然转向镜头外，对白景伸出手，"小白，过来一下。"
白景犹豫了一秒，还是走到余循身边。余循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举到镜头前："是的，我们在交往。但这和他的工作能力无关。"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白景的手背，"事实上，是他一直在拒绝我的追求。"
评论区滚动得更快了，大部分是粉丝的尖叫和祝福，但也夹杂着一些质疑的声音。
"白景的作品集在官网公开，他的专业水平有目共睹。"余循的语气变得强硬，"如果有人继续散布谣言，我不介意走法律途径。"
白景惊讶地看着余循的侧脸。他从未提过要采取法律手段。
直播结束后，余循的手机立刻响了起来。是苏姐，声音大得连白景都能听见："余循！你知道刚才那段话会引起多大风波吗？出版社刚打电话来问情况！"
余循满不在乎地耸肩："让他们问呗。"
"问题是现在有人质疑你们的关系会影响作品质量！"苏姐的声音带着焦虑，"《夜行者》的动画化谈判正在关键阶段..."
白景的胃部一阵绞痛。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余循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告诉他们，"余循对着手机说，眼睛却盯着白景，"我的私生活不影响工作。如果他们有意见，可以取消合作。"
挂断电话后，工作室陷入沉默。白景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思绪万千。余循为了维护他，不惜冒着失去重要合作的风险。这份心意让他感动，但随之而来的内疚也如潮水般涌来。
"你不必这样的。"白景轻声说。
余循皱眉："怎样？"
"公开关系...还有威胁要起诉..."白景艰难地组织语言，"我不想影响你的事业。"
余循的表情柔和下来，他捧起白景的脸："听着，我早就想公开了。至于那些谣言..."他的拇指抚过白景的下唇，"我不能容忍任何人质疑你的专业能力。"
白景想说些什么，但余循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他母亲——准确地说，是白景的母亲。
"妈？"余循疑惑地接起电话，然后脸色骤变，"什么？现在？"
白景警觉地抬头。余循挂断电话，表情复杂："你父母来了。在我家门口。"
白景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的父母一直不知道他和余循的关系，更不知道他已经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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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循的公寓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白景的父亲——一位严肃的中年教授——正襟危坐，目光在余循和白景之间来回扫视。母亲则紧张地搓着手，眼神闪烁。
"所以，"白父开口，声音冷硬，"这就是你提前回国的原因？"
白景挺直腰背："是的。余循生病了，我回来照顾他。"
"然后呢？"白父的目光落在余循身上，"就发展成了这种...关系？"
余循下意识想反驳，但白景抢先一步："我们早就互相喜欢了。巴黎之行只是让我们确认了这一点。"
白母担忧地看着儿子："小景，你知道余先生的...名声。他换助手比换衣服还勤，圈内人都说..."
"妈，"白景打断她，"那些都是谣言。余循对我很好。"
白父冷哼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打印纸："是吗？那这些呢？"他将纸张摊在茶几上——全是网络上的八卦报道，标题一个比一个耸动：《知名漫画家再换助手，这次直接睡到了床上》《余循新欢竟是贴身助手，职场潜规则？》
白景的手微微发抖。这些恶意的标题像刀子一样刺进他的胸口。余循突然站起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叔叔阿姨，"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我理解你们的担忧。但请相信，我对白景是认真的。"
"认真？"白父冷笑，"据我所知，你和上一任助手也闹得不太愉快。那个叫...小林的年轻人？"
余循的表情一僵。小林确实是他前任助手，但他们的矛盾纯粹是工作上的分歧。没想到小林会在背后这样抹黑他。
"爸！"白景也站了起来，"你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那你能保证他是真心的吗？"白父直视儿子的眼睛，"不是为了你的才华？不是为了有人帮他完成工作？"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拳击中白景的胃部。他张口想反驳，却突然想起余循电脑里那个"白景全部资料"的文件夹，想起余循承认早在他不知情时就关注他的作品...如果余循最初接近他，真的是因为他的才华呢？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毒藤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
"够了。"余循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叔叔阿姨，我尊重你们的意见。但我和白景都是成年人，有权决定自己的感情。"他转向白景，眼神复杂，"也许...我们该冷静一下。"
白景震惊地看着余循。这是他们在一起后，余循第一次提出"冷静"。
送走父母后，白景回到余循的公寓，发现他已经去了工作室。桌上留着一张纸条："给你空间思考。别担心我。"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陷入一种奇怪的冷战。白景照常去工作室工作，余循也表现得专业而礼貌，但那些亲昵的小动作、随意的触碰、午休时的耳语...全都消失了。余循甚至不再叫他"小白"，而是客气地称他"白助手"。
最让白景痛苦的是，余循似乎真的在给他"空间"——不再主动联系，不再发送那些可爱的漫画日记，晚上也不再邀请他留下来。
周五晚上，白景独自在工作室整理资料。余循去参加出版社的晚宴，说有"重要事情"要谈。白景知道那是关于《夜行者》动画化的会议，而他的存在可能会让情况更复杂。
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个文件夹。白景本想备份工作文件，却无意中点开了一个名为"给小白的情书"的子文件夹。里面是数百张漫画，从简单的四格到完整的故事板，记录着余循对他的感情变化——从最初的欣赏，到暗恋，再到无法自拔的爱意。
最新一张画的是两个小人背对背站着，中间隔着一条河。对话框里写着："如果你需要离开，我会等你。无论多久。"
白景的眼眶发热。他翻到最早的几张，日期显示是在他入职前。其中一张特别引人注目——余循的自画像站在签售会现场，远处画着一个戴口罩的黑衣男孩。对话框里写着："今天又见到他了。还是不敢上前说话。"
原来余循也曾经怯懦，曾经只敢远远观望。这个认知让白景的心脏揪痛起来。
他关掉文件夹，决定结束这场愚蠢的冷战。无论父母怎么想，无论外界如何评价，他都知道自己的心意。而余循...余循值得他勇敢一次。
正当他准备给余循发消息时，工作室的门突然开了。余循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怎么了？"白景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余循机械地走进来，将文件放在桌上："出版社的条件。"他的声音空洞，"《夜行者》动画化可以继续，但前提是...我们终止恋爱关系。"
白景的世界仿佛在瞬间崩塌。他拿起文件，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鉴于近期公众事件可能影响作品形象，建议余循先生与白景先生保持纯粹的工作关系..."
"你怎么回答的？"白景的声音颤抖。
余循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我说...我需要考虑。"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白景的心脏。他以为余循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就像在直播中那样坚定。但"考虑"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事业和爱情之间，余循真的会犹豫吗？
"我明白了。"白景放下文件，强忍泪水，"那我帮你做决定吧。"
他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数位笔。余循没有阻止他，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得像尊雕像。
当白景走到门口时，余循终于开口："小白..."
白景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拒绝了。"余循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在会议室就拒绝了。那份文件...是我带回来给你看的。我想知道...你会怎么选。"
白景猛地转身，看到余循脸上滚落的泪水。
"我选你。"余循哽咽着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白景的防线彻底崩溃。他冲过去抱住余循，感受到对方同样剧烈的颤抖。所有的疑虑、恐惧、不安，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我也选你。"白景在余循耳边低语，"一直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