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琼看他似乎是被这满墙的藏品给震慑住了,唇角扬起一抹弧度,道:“瞧上了哪件自己去取就是了,也省得我去替你挑了。”
这人的每字每句,如寒冬的凛风一般,令沈云舟汗毛直起,怪不得那小姑娘对白琼避之不及。
不仅男女不挑,还有这等破廉耻的嗜好。
白琼很满意这次挑来的人,不仅皮相清雅如濯泉之莲,且还难得能与他同脉。
这挂在白墙上的物什,可是件件都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妖气。
以往带进来的美人,不论男女,光是感受站在这些物件的旁侧,就已经被上面的妖气压迫得抬不起头。
白琼不紧不慢道:“你要是选不开,我替你选也可以。”
原本以为对方该要想着如何推脱逃跑了,却不曾想白衣美人含羞带怯,双颊透红,温情款款道:“不必这么麻烦,其实我已经事先备好了。”
白琼喜上眉梢。
难不成碰上的还是个与他有相同嗜好的美人?
“那便拿出来罢,这些事情不必与我遮遮掩掩。”
白衣美人的微微一笑,仿佛连江雪都能化开。
“不如你靠过来一些,也能看个仔细。”
美人这是在邀请他?
白琼自然是求之不得,欢欢喜喜地依言凑去,还不忘赞扬美人一句:“你是识大体的人,如此叫人省了不少心。”
美人莞尔,掌心汇来妖力,慢慢凝成一道约莫十来寸的紫光。
白琼与美人四目相接,目光落到对方那水润的唇瓣上,喉间微微一动,想将方才没做完的事接着做下去。
一只手已经攀上了对方的衣襟,奈何绑得有些结实,白琼使了点力才扯松了几分。
“这些其实不用太着急,时辰还早,我们可以慢慢来。这身衣服不大方便,你先换身装束,也好让我细细地瞧一……”
一声闷响荡开,白琼的欣喜戛然而止。
白衣美人冷冷地看着软在地上的城主大人,一下一下地掂着手里的木棒。
方才晚秋将这木棒转交给沈云舟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木棒乃是灵器,且还是诞于九州的灵器。这灵器虽不够慑人也不算称手,却意外地好使。
他不过是将木杖里的妖气驱净后再灌入些许自己的妖气,看来方才并非是自己娇气,这木杖果真一下就能将人撂倒。
沈云舟传音将容墨唤来后,挽袖把瘫软在地的男人拖进内室。
容墨刚踏进这个宫室,同样被这满宫的器具开了次眼界。
从内室出来后,沈云舟看到徒弟对着墙瞪直了眼睛,脸上阴云密布。
沈云舟揉了揉发酸的手:“那些守卫都搞定了?”
白琼原本就遣开了不少侍卫,短时间内大约也不会被宫内其他人所察觉,剩下的那几人于容墨而言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嗯。”容墨的目光扫过那微敞的衣襟,眼底一沉,上前不动声色伸手替他拢上。
沈云舟把这茬给忘脑后了,方才也是没法子才让那人结结实实地扒拉了几下,脖子都被擦疼了一块。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能趁着对方专注之时得了手。
沈云舟僵着手道:“我自己来……”
容墨眼瞳曜黑,指腹轻轻带过颈间的那片红痕,拂下一些碎光后,红痕尽数褪去。
“师尊,那些失了踪迹的人约莫就在这座殿里,我能感觉得到。”
这正是沈云舟带容墨进来的原因,在修为的绝对压制下,这偌大的王宫在容墨看来好比一块清透的琉璃。
神识放开后,在一定范围内没有什么是容墨探查不到的。
“能找到确切的方位吗?”
容墨淡笑着:“自然,师尊跟我来这边。”
手自然而然地搭在沈云舟腰间,将他一同揽去宫室的一侧。
沈云舟微微仰头,瞧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恍惚了一瞬。
许久以前他与这个孩子接触的也不多,以至于现在总记着容墨还是幻界里那个青涩的孩子。如今看来,竟然比他还要高上少许。
站在一旁还得稍稍抬头才能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
“师尊在看什么?”
顾盼生辉中,少年澄澈的眸子里漾着浓浓笑意,半边梨涡盛满甜腻。他没有直接瞧过来,而是由着余光打转。
“没什么。”
沈云舟又思量了半晌,挪走了视线,“找到入口了吗?”
容墨正好取下悬挂在墙的一根乌漆漆的鞭子,上边似乎还浮着淡淡的血迹。他蹙眉将其扔在一旁后,按了按上边的一块墙砖。
“便是这里了,师尊。”
方才容墨刚碰到那方砖就被上面留下的妖力所弹回,不必想,又是结界术。
妖力和灵力凝成的结界没什么太大的分别,道理都是一样的。
一个扬手的事,就解决了。
白衣人难得称赞了他一句:“不错,有长进。”
“再没有点长进,师尊就又该训人了。”
容墨唇角微挑,结界破碎后浮现出一扇檀木门。无需有人碰触,这门吱呀一声自己就打开了。
容墨将沈云舟往自己身后一揽,谨慎打量着里面缚着的一个又一个精致白皙的美人儿。
里头一片死寂。
粗瞧一番,被缚在这儿的人约莫已过百,男女皆有。
这间密室占地两三百平米左右,不会是这王宫里的地方,极可能是以妖力为媒介,以此门为通道,接上了宫外的哪处密室。
也难怪进去的人比出来的人多,连踪迹都能被抹得干干净净的。
沈云舟随意挑了个人简单地探了下状况,灵力运转完毕旋即收了手。这些人只是被妖力强行催入了深眠,没什么大碍。
密室的所占之地呈一个圆形。除了用于进出的这条通道,里外被沉眠于此的美人们围成由大至小的数个圆圈,有如未荡开的涟漪,每圈都萦绕着齐整匀长的呼吸声。
沈云舟略巡视了一圈:“那些入宫失踪的人,应该都在这儿了。”
容墨随在其后,他并不熟识这等妖术:“师尊打算怎么做?”
“先将这些人都送出去吧,随后我再催醒白琼。”
容墨忽然瞥见了什么,双眸一凛:“师尊等等。”
沈云舟不明所以,抬首瞧他:“怎么了?”
容墨目光紧锁一个方向,带着几分迟疑:“似乎是看到了个熟悉的面孔,师尊在这里稍等,我去确认一番。”
说着,少年就往左方的一个边角靠去,密室内星芒闪了闪。
祛尘诀落在一个浑身失色的人身上,衣袍雪白,面容雪白。隔空拂开鬓边的乌丝后,少年停了脚步。
容墨沉着声:“还真是她,她怎么会在这儿?”
沈云舟走近几步,看清了那个凄白的人影。
当年他独身前去灭了姝人宗之时,妖血自始至终滚沸不止,他无暇去顾及落了谁,造下那场灭顶之灾后就兀自离去。
杳眠便是那时侥幸脱了身。
虽说杳落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但也已经是几百年前的尘事了。锱铢必较也是一份苦累的差事,沈云舟无神再去追究这些。
他只是有些困惑,这人是因何来的妖界,又是如何被白琼拘在此地的。
容墨折了回来:“师尊,她身上的妖息薄弱寡淡,应该是不久前才被关入这儿的。”
见对方一直在思忖着什么,容墨问:“师尊可要现在将她催醒?”
“先不急。”沈云舟转身往门外走,这些事让白琼来交代兴许会简单一些。
容墨立即会了意,反手将他纳入怀:“不必这么麻烦。”说着,一手引出一道灵力,隔空将内室的白琼带过来。
沈云舟被容墨冷不防地一拽,扎实地撞在他胸膛。
“嘶……”沈云舟揉着撞疼的前额,纳闷了一句,“你近来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
容墨笑了笑:“自然是故意这么做的。”说着一手紧紧圈过沈云舟的腰身。
“啊?”清透的眸子浮着疑惑,怀中人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眉眼微微一勾,而后好脾气地斥了他一句:“胡闹。”
容墨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却没料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看着温情含笑的白衣美人,如一捧柔水入怀,他喉间有些滞涩。
眼底一点点染上浓情,少年的吐息有些紊乱。
“你做什么?”沈云舟捉住那只游弋到自己前襟的手,面上闪过警惕。
容墨唇边噙了丝笑,沉着声在他耳边道:“师尊,这次不要再拒绝我了。”
少年圈梏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容易挣开,也不会弄疼怀里的人。气息的交织下,沈云舟抵着骤然加快的心跳声,一抹红霞攀上了的耳后。
沈云舟也不知他是做了什么就把容墨给点着了,眼瞅着对方半真半假地要开始扒他衣裳,他忽然就萌生了要把徒弟敲晕的念头。
毫无征兆地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出,眼下正事还没忙完,更别说这还是在王宫,四处是人。
“等等……”怀中人赧然地推搡着少年,“待我先将这里处理妥当,出去了再说……这种事,也不该在青天白日下……”
容墨要的便是这句话。
少年心计得逞后安然地放了人:“好,那便出去了再说。”
沈云舟争得了些空隙,想了一想觉着总不能平白被占了一次便宜,道:“以后不许再随意动手动脚,否则为师就打晕了你再拖回去。”
手里的木杖应声闪了几下碎光,沈云舟微微讶异。
才一会儿的功夫,这灵器竟然就认主了。
认便认了吧,他倒是觉得这件灵器有些出意料地好使。
“弟子知道了。”容墨挑眉,应付似的答了一句。手心的灵力将昏睡的白琼移了过来,以防万一还多加了一道缚身咒上去。
沈云舟一个扬手,收去附在白琼身上的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