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是有头绪了？”
容墨两手垫在脑后，跟在沈云舟身旁闲逛。
“没有。”
沈云舟焦心得很，纳闷宗主怎么就交代了这么个任务。他又不是侦探，破案捉凶啥的，他是一点都不擅长。
那些莫名毙命的修士，发生地点，还有时辰，好似都没什么共通点。
“师尊其实不必着急，时候还早。”
容墨温言地哄着那人，慢慢地织就一张充着诱惑的蛛网。
“师尊若是累了，弟子可以带师尊去一个地方散散心，如何？”
不出他意，师尊一下就上道了：“去哪儿？”
一声轻笑落下。
“师尊到了就知道了。”
说罢，腰间一紧，沈云舟撞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再回过神来，徒弟已经带着他瞬移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长街尽头处。
灯火通明，人影匆匆。
殿内不时传来吆喝声：“各位老爷看官来瞧瞧——仅剩半个时辰，本次拍卖就要开始了。此次灵物皆百年难遇，太华道人的遗迹，凝神露，千目妖的兽骨，还有解忧果，都是上阶品中的上阶品……”
此街分明比往日冷清许多，这尽头处却偏偏热闹不减。
沈云舟抬头看着面前这座被漆了一层金的殿堂，金殿四周挂了几串橙红色的灯笼。
这一片街角都被映的火烧云燎的。
殿门口的小童不知何时盯上了沈云舟，提着个小灯笼嘿咻嘿咻地跑过来，挂在他手臂上晃这儿晃那儿。
“小灵好像没见过这位姐姐呢，姐姐是第一次来吧。要不就让人家领您进去，姐姐若是有哪里不懂的尽管问……”
小童忽然哎哟一声，两腿在空中倒腾几下，像只刚破壳的小鸡仔一样被人拎起。
啪嗒一声。
黄澄澄的小灯笼掉在地上。
沈云舟默默俯身拾了起来。
容墨用指尖把那小童提溜了过来，眸光暗沉。
“去告诉你们仙尊，一个包厢。”
他手一松，小童嗷了一声，小手抓拳揉揉摔疼的屁股。
那小童先是小小愣了一下，随后笑盈盈道：“好的，两位客官这边请。”
小童撒着白嫩的脚丫在前面小跑着，扯着奶音卖力喊：“客官们不要挤不要挤，让贵客先过去——”
贵客？
小童将二人领到二楼一个落着红缦的房间后，眨着眼道：“便是这儿了，小灵会一直在门外候着，贵客如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小灵说。”
交代完后，小童便带上了门。
门咔哒一声关上，容墨一落手，四周的墙便像隐去了一样。
这个位置刚好能将整个拍卖会看得一清二楚。
这房间也是施加了结界术的，里面能看清外面，外边却看不见里面。
房里还很贴心地置了个软榻，沈云舟寻个位子坐下道：“我看你不只是来散心这么简单的吧？”
“师尊慧眼如炬。”容墨从善如流地坐过来，坦言道，“这趟弟子原本就是要过来的，只不过正好碰着师尊也要出宗，就顺道一起了。”
沈云舟：“是看上了什么东西？”
“师尊待会儿就知道了。”容墨话里有话。
“师尊若有看上的也可直接与弟子说。”
徒弟又补了一句。
沈云舟简单摆了摆手，他这趟出来也没带多少灵石，囊中羞涩，就不跟这小孩一起瞎掺和了。
四下人头攒动，几近满席，来者差不多都是大小宗派里小有境界的修士及散修。
四周的烛灯逐盏熄灭，喧杂声也小了不少。
一位长须老者端来今天要拍卖的第一件物品。
通常开场的物品都不会太珍奇，大家都承了世俗的那一套，将好戏留到最后。
布盖一掀，众人定睛一看。
解忧果。
解忧果确实不好得，但对许多人而言意义也不大。都只是听说过这是个千金不换的炼丹药材，但谁都不晓得它能用来炼成什么。没有一个丹方注明过需要解忧果，兴许也就只有那些在巅峰上的炼丹大能才用得上。
“这第一件是解忧果，起拍价五百灵石。”
这反倒忽然提醒了容墨，他转头看向师尊。
“师尊，之前那颗解忧果您是拿去做什么了？”
“那个啊……”沈云舟掂起一个小童送来的甜果，咬了一口，“我拿去炼还魂丹了。”
容墨不语。
师尊从前就为着这个解忧果耗了不少心力，容墨还以为这不过是样稀有的炼丹原料，这才在比试中向定海仙尊提出这个条件。
没想到是这个用途。
“一万八千灵石第三次！”
台上的青年落槌。
“如此，麻烦将这解忧果送去给一号包厢的贵客。”
紧接着老者云袖一挥，烛光聚在台面上那个沉甸甸还散着碎光的炼丹炉。
“此非寻常的炼丹炉，它的炉身是由极耐高温的蛊雕的兽骨雕刻而成，数十个元婴期修士都不一定能活捉到一只蛊雕。炉底则嵌有火龙谷的熔矿。炼七品以上的灵丹的时候，能将炼成的概率提高近三成。”
不仅如此，那炉子上下都镶满灵力四溢的仙矿，比凤冠还夺目。
“师尊有看上吗？”
小孩在问他。
沈云舟又把那奢华的物什细看几番：“好看是好看，但为师好像也用不着。”
容墨知道以师尊在炼丹术上的造诣，是不需要这种外饰繁琐的炉子的。师尊就是用炖鸽汤的砂锅也照样能炼成九品灵丹。
“说不准，它能多多少少替师尊省下些精力呢？师尊既说好看，那就是喜欢了？”
沈云舟没听见徒弟后面又说了什么，专心地看着底下的竞价。
“起拍价，两千灵石。”
“一万灵石。”
众人回头看，又是方才那个一号包厢的贵客，不由交耳猜测着这会是哪个宗门的长老或是仙尊。
“一万零五百。”下面有人加价了。
“一万五。”一号包厢没有任何犹豫。
沈云舟莫名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
“一万……一万五千五。”底下还有人跟进。
醉心于炼丹的修士不少，一个能提高三成出丹概率的炉子，让不少人心动了。
“两万。”一号包厢的人再次道。
“两万五千。”下面的人也不肯松口。
焦灼了几分钟，现在价格已经被抬到五万灵石了。
“十万。”一号包厢的人似乎是没有耐性，一下子抬高了一半的价。
众人哗然。
殿堂死寂一片，似乎是没有人再跟进了。
“十万第一次。”
“十万第二次。”
“好，十万第三……”
“十五万。”
青年正要举槌，一个明丽的女声冷冷响起。
正是从落着红缦的二号包厢传出的。
包厢里，沈云舟正把容墨结实地按在榻上。整个身子都搁了上去，一手紧紧捂住他的嘴。
“你是不是没睡醒？你花十五万灵石买个这玩意做什么？”
这个败家的玩意儿！
沈云舟虽气急，却不敢道的太大声。
看着师尊的怒颜，容墨忍俊不禁：“自然是买了送给师尊。”
“为师说了，不需要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一万灵石他都嫌贵，更别说十五万了。这么多灵石，够买上多少壶梨花醉啊！
底下执槌的青年愣了一下，随后笑逐言开。
“十五万第一次。”
“二十万。”一号包厢出价了。
“二十万第……”
“二十五万。”容墨一边不紧不慢地跟价，一边动作利索地反剪住对方的手。身子一个倒转，已然是他在上边。
嗓音随后放低了些，灼热的字句落在对方耳边。
“师尊不用的话，弟子自己用就是了。”
“你？你用来做什么？”师尊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质疑。
“炖鸽子汤。”
“你……”
一号包厢里的人顿了一下，和缓地又吐出一句：“三十万。”
“五十万。”
二号包厢再次不疾不徐地落下三个字。
沈云舟仿佛听到了心尖碎成片的声音。
一号包厢不再提价。
“五十万第一次。”
“五十万第二次。”
“五十万第三次，成交！”
底下的人倒抽一口凉气，纷纷论讨着这到底是哪位豪气的女修。五十万的灵石就这般甩手一撒，既是个女修，莫不是四大宗里的姝人宗？
容墨眼看捂不住师尊，又不敢随意动用灵力，索性撤了手。唇角倏地添上一抹温存，他俯身吻住师尊暖润的唇瓣，生生地将对方涌至口边的斥责都堵了回去。
“容墨你……唔……”
另一边，一号包厢的帘幕被轻轻撩起，从里边推开了门。
“仙尊。”天垣宗的弟子在两旁恭敬道。
男人剑眉拧团，脸色如灌了涩药一般，很不好看。
他问：“查出来了吗？”
弟子答：“小童说那二位并非是这里的常客，只知道衣着为一黑一白，两个都是金丹境。其余的便不知情了。”
正好两位小童已经端着这华贵的炼丹炉上到了二楼。
男人上前：“打扰了，这个能否让我亲自送去？有些事我想顺道同二号包厢的客人协商一下。”
两位小童点点头，交给了一旁的天垣宗弟子。
这两个房间就在彼此正对面，只需穿过一个小小的走廊就到了。
隔间里。
沈云舟脑子里搅了一团浆糊，他有些支撑不住了，连推开容墨的力气都使不上。
他很郁闷，亲也就罢了，每次还亲的那般彻底。每回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已经不晓得这是第几次被徒弟占便宜了。
一阵轻微的叩门声。
“姑娘，很抱歉打扰你，但我……”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口的喧闹声让榻上的两人如梦初醒，立即惊觉分开。
两个女子双双错愕地看过来。
男人对着两个娇软的美人足足愣了半刻，反应过来后立即对身后的弟子连揍带踹：“看什么看，滚一边去！”
随后砰地一声迅速带上门。
门后落下一句话：“实在对不住，我并非有意冒犯。那个……在下在门口候着，姑娘若是好了可以与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