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有些意外:“师尊?”
还是算了,再怎么走投无路,这法子终归不大正道。
况且这还是他徒弟,不妥不妥。
再如何,也不能为了一己私欲祸害一个孩子。
沈云舟干巴巴道:“罢了……当为师没说过。”
就当他方才是鬼迷心窍了。
容墨俯身倾来,青丝滑落肩头,垂至软榻上。少年眸色玄暗:“除了弟子,师尊怕是也寻不到其他的境界高于师尊的人了。师尊若是不介怀,弟子可以给您示范一次。”
原谅他见识浅薄,这还有示范一说么?
沈云舟还怔愣着,就听见少年接着方才的话:“师尊不说话,那便是应下了?”
不等他的反应,少年道了句:“弟子逾越。”便轻柔地将他抱入怀中。
少年干净的气息盈满了感官,比山间溪旁的青竹还要幽雅。
一时间,沈云舟都忘了斥责徒弟的擅作主张。
只需静坐在怀间,甚至不需要多余的肢体触碰,沈云舟就感觉到如熔岩般粘稠滚烫的灵力灌入丹田,轻轻地碰触到自己的元神。
元神的触感本就比身体敏锐几十倍,对方用灵力架起了一座无形的桥,慢慢地剥离自身的元神,再汇至另一具躯壳里。
丹田刚碰到那古神一样强大的渡劫期元神,一股令人浑身颤粟,愉悦至极的感觉决堤一样摧毁着沈云舟的理智。
沈云舟毫不怀疑,倘若自己此刻恢复了原身,失去理智的他定会把眼前这个清美的少年夺入怀中,欺在下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陌生的反应让他惊恐不已,他咬不住一声闷哼,提着最后一缕清醒,颤着气道:“够……够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元神归位。
少年放下了他,嗓音喑哑:“师尊。”
他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倘若师尊中途透出了半分不愿,他就立即停下。
少年清秀的面容还透着抹久久散不去的薄红,仿佛刚经过一场腥风血雨,他压抑着让气息逐渐平稳下来。
而师尊像是受了惊吓般:“你……”
能将一双狐狸凤目瞪的这样溜圆,也真是难为师尊了。
眸里的那份惊惧,和彼时在姝人宗净身时的骇然如出一辙。
少年虽有些不安,但也不说话。他刚想伸手过去,却不再是毛茸茸的手感,而是一只白润修长的手。
少年微惊。
容墨立即转过脸,清澈的眼底映着榻上美人的倒影。
师尊化回原身了。
就连容墨都没料到,师尊居然能暂时恢复原身。这才不过须臾,就能将元神修复了一成,这法术果真让人惊叹。
也怨不得修真界众修士明里暗里都追捧着这双修之术。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待他在师尊元神里遗留的部分灵力运转几个周期后,师尊约莫还是会再度化为妖身。
眼里的惊骇蓦地化去后,只剩深沉如墨的目光。
深邃勾人,如一朵盛开于冥狱间的曼珠沙华。
白衣人微润的眼眶衬出一片蛊人的艳意。乌丝如瀑,他倾身过去,簌簌洋洒在少年身上。
没等容墨反应过来,师尊细长白透的手扣住他的肩,仰脸擒住他的唇瓣。
容墨脑海里的一根弦啪地挣断了。
羽睫颤抖,炙热的吐息缓缓渡来。师尊分明吻的十分生涩,却能惹得容墨不禁情动了。
容墨不知师尊为何忽然亲他,被吞没理智的他无暇再顾忌这些。落下结界后,他反手扣住沈云舟的腰身,充满掠夺地吻回去。
每一呼一吸都被他强行控着,察觉到师尊似乎被他吻的有些接不上气,容墨便下意识迁就着他。
白衣人被按在榻上,少年一膝跪在他上方,撒过来一片阴影。洁白的衣带被人解开,扯出一片白皙的肌肤。少年温热的手闯入衣襟,在他身上游离着。
少年的手渐渐从腰间往下,似乎有些犹豫。在他迟疑间,白衣人颤粟了一下,忽然就用手抵住了身前的少年想将他推开。
从少年的肆虐中争得个闲隙,白衣人偏过头再开口,嗓音比平常要绵软几分:“别……”
师尊分明方才还十分主动,现在却挣扎着要推走他。
似乎还在发颤。
少年即使不解,也还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容墨将那人扶起,眼底的幽深一点点褪去,不多时便恢复了往日那般清明。
“师尊……”
容墨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别喊我。”
素日束得繁冗整洁的衣袍此时凌乱不堪。沈云舟一手拢住白袍,一双眸子几乎就要垂泪了,他根本不敢去看身上被肆虐的痕迹。
天杀的。
又是这个该死的共感。
方才就是这共感,让他模糊了意识,再回过神来身上已经漫开凉意了。
沈云舟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不过也真是惊险……
若不是意识逐渐清晰及时悬崖勒马,怕是待会儿就要被吃干抹净了。
容墨脸色晦暗不明,他捉过对方的手,俊美容色慢慢逼近:“师尊若是生气了,弟子可以领罚。只是,弟子想要师尊的一个解释。”
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共感吗?
先前沈云舟以为那些大约就是容墨的孩子话,保不齐过段时间他自己就忘记了。哪知这小孩真敢在他身上动念头。
白衣人蹙眉:“松开。”
少年看了他一会儿,依言磨磨蹭蹭地松开了他,脸上难免失落着:“师尊……”
就这样一连唤了他好几声。
这孩子又来了。
每次都这样,硬的不行他就来软的。
沈云舟本就郁闷着,被他这么一闹不由薄怒道:“你到底要如何?占了便宜不够,还想怎么样?”
少年犹豫道:“可是,分明是师尊先……”
“闭嘴。”
容墨看着已经怒气冒顶的师尊,谨慎道:“可是师尊,方才的双修并未运足一个周天。弟子估计着,可能不出一刻钟,师尊就又要变回去了。”
这小孩居然还敢提那事?
变就变了,哪怕变成朵花都无所谓,他丢不起这第二次脸。
沈云舟沉着脸,没有接他的话。
沈云舟越来越觉得这共感蹊跷的很,哪天这毛病又发作了说不准就把自己给卖了。
匪夷所思的不仅仅是这些,就连容墨的发展也与剧情走向大不相同。
沈云舟并不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而是这孩子似乎走偏的太厉害了,才不得不让他警醒些。
从对原主的锱铢必较,怎的就变成欺师灭祖的兔崽子了?
过程呢?
好歹该有个过渡吧?
见他半晌没个动静,容墨道:“师尊近来似乎格外喜欢静思想事情。”
沈云舟不知怎的一下就消了火气,也不计较徒弟占了自己便宜这桩事了。
他顺手取来一旁的长玉镇纸,在容墨的脑袋上磕了一下:“为师不过是近来有些多梦罢了,不过……想的事情倒有几件与你有关,你可想听听?”
少年果然来了兴趣,趴在一旁托着腮:“师尊请说。”
那些话不过是沈云舟信口胡谄罢了,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勾来了小孩的注意后,沈云舟谨慎思忖着道:“近来不知是中了什么梦魇,为师断断续续地做了几场梦。”
“梦里,你用渡劫境的灵力轻松地破了我的结界术。在数千修士面前,你在妖界重损了我的元神。”
这是容墨携众修士攻破妖界的时候。
“仙牢里,你说我灭了姝人宗,令妖后重生,还……炼了个什么丹。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合该以命抵命。”沈云舟一方面许多细节记不大清了,另一方面也在留意着容墨的神色,故而一字一句道的徐徐然也。
少年似乎没什么反应。
他已经惯会藏匿自己的情绪。
只有少年自己才知,师尊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虚白几分。
仿佛被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重击了胸口。
“之后的……我也有些记不清了。”
少年攥着手心,指尖染上抹暗红,又悄然地被灵力修复。
良久,少年拾起微笑轻轻道:“既然是梦……便当不得真。再说,许多事师尊也并未做过。”
“自然。”师尊好像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略困扰道:“不过总被这些莫名其妙的梦侵扰,也是耗神的很。”
少年沉吟着,忽然问:“那倘若,师尊真碰上了那样的弟子呢?”
容墨其实一直都在避着这个事实。
他是实实在在地取过师尊的性命。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飞升后将已入轮回的师尊费心捞出。
也不会穷尽毕生灵力造出这个相仿的世界。
只为了能真正地带回师尊。
仙牢里涂的满地的血污。
都是他对那人百般折磨的铁证。
师尊持着镇纸敲了敲自己的后颈,半开着玩笑:“那自然是跑了,打也已经打不过了,找个隔绝的地方躲起来还不容易。”
虽然早就知晓这些都是命定的,毕竟他修习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被天道眷顾的徒弟。
看着容墨的反应,沈云舟心底大约有个底了。
容墨抿唇沉思,沈云舟莫名就对那孩子的眼神熟悉起来,捏紧手中的镇纸,略微不安道:“你又在想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一骨碌又扑回榻上。
两人有些滑稽地在软席上翻滚了好几趟。
沈云舟被他扑恼了:“反了你了?”
他刚想不计后果使上一次灵力,意识倏然模糊了一瞬,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身形已经握不动那块镇纸了。
沈云舟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总算是又化成妖身了。
否则天知道这逆徒又要在青天白日下做出什么好事。
跑也跑不得,打也打不过。
容墨看着堪堪只有他一只手臂大的师尊,沉着脸从席上正起身。
少年顶着那副写满可怜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沈云舟似笑非笑道:“这下该消停些了吧?还不赶紧滚出去?”
少年忽然就生出些许大逆不道的想法。
譬如,想再对师尊使一次双修之法。
沈云舟显然没料到徒弟还敢存着这些胆大包天的心思。
折腾这么久,他只想好好补个眠。
少年刚想动作,就见师尊困顿道:“出去了记得把门捎上,我累得很,得歇上一会儿……”
看着已经入梦的师尊,少年默然,便把刚冒头的想法都收了回去。
罢了,不急这一时。
待他们从这儿出去了,有的是时间做这些事。
师尊的那些梦,也不知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是他造出的界即要崩塌了的预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