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何会给蓝衍一本这样的书？
姜爽不理解，不过这确实是她现在所需的。
她翻开了那本《入门弟子基础剑法》的书籍，上面的笔迹娟秀，像是女子的字迹。这书页有些发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不过保存还算完好，她小心翼翼地翻着生怕把书页弄破了。
蓝衍一遇见她，那冰冷的模样便柔和了许多，甚至变得有些絮叨：
“师父教学从来没有书本，这是你当初每日学完以后自己写的。上次出门历练的时候，你将这本书交给了我，让我代为保管。说是今后你有弟子了再还给你，我没想过，你竟然这么快就收到了弟子。明明之前怎么说你，你也不收。”
原来是月皎仙尊自己写的书。
她一页页翻看着，这剑法上不仅有画出剑法图来，还有文字注释。看得出来，写的人非常用心。
不过姜爽按照图里画的尝试了两下，最后还是揉揉脸挫败地看着蓝衍：“师兄，教教我？”
“你不会？”
蓝衍定定望着她，原本柔和的面色又变得冰冷起来，他淡蓝色的眼眸仿佛淬了一块冰，那陌生的眼神看着她，让姜爽顿时浑身僵硬起来。
她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是啊，一个元婴修士怎么可能不会基础剑法？
蓝衍是否怀疑她了？
若是被发现了不是月皎仙尊，她不知道蓝衍会做出什么。他看起来很重视月皎仙尊这个师妹，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师妹被换了个芯子，恐怕他会当场灭杀自己吧。
姜爽僵在原地，片刻后连忙弥补着解释说：“这么多年了，确实不怎么记得了。”
蓝衍盯着她的时间很久，久到她以为时间都静止了。
可不知道多久以后，他又挪开了目光，那淡蓝色的眸子似乎颜色变深了一些。
蓝衍的声音仿佛从很远飘来，他说：“你当初分明记得很认真，后来不知为何修了众生道后，就开始自己研究那个‘一剑流’，说是剑术技法皆为虚妄，唯有一剑破万军。现在好了吧，收了徒弟了自己还得重新学。”
姜爽长舒一口气，傻笑着回应。
这月皎仙尊还挺有意思，挺对她胃口，她做事情也喜欢直接抓重点。能够一剑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记那么多剑法？不过现在她没那个本事，大道若简，那也得先懂了最基础的才行，她不敢贪大。
不过被蓝衍这么一吓，姜爽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乱说话。
系统不在这里，所有事情都需要依靠她自己。而这个修仙世界，比她想象的更危险，这里有妖魔还有高阶修士，每一个发现了她的异常都可能要她的命。她必须尽快强大起来，还必须隐藏好自己的身份才是。
蓝衍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一把拔出她放在身边的剑。一道微凉剑意从她身边划过，姜爽还未来得及惊讶，蓝衍已经站在了几丈远处：“看好了！”
同门师兄妹自然都是剑修，蓝衍的剑舞得堪称出神入化，那书页上画的人似乎活了过来，每一道都好似是蓝衍的影子。
他的起势便是右手剑指天，左脚一字马。姜爽脑海中不自觉代入了实战场景，那右手剑指天下一步要劈砍而下，左脚一字马为蓄力下踢，两者皆为杀招。
蓝衍也边舞边说：“师父的剑法霸道，招招皆有杀意。”
蓝衍身姿若风，一柄剑在他手里如有灵魂一般，连续几个旋身翻转，竟然颇有美感。可那动作逐渐变快，一个长腿横扫，曲裾下摆在空中划出半个圆来，动作干净利落，几个快步上前，那凌厉之气铺面而来。姜爽又不由脑补出他横扫八方的模样，原来不止是好看。
蓝衍也道：“剑修弄剑，颇讲雅意，可亦要有杀气。”
基础剑法招式不多，片刻后，蓝衍收剑。剑背后身，茕茕孑立，剑修独身矗立于世，腰背如剑身一般笔挺，宁断不折，姜爽突然就理解了什么叫做风骨。
蓝衍：“刀修力蛮，音修多诡，丹修无实战，儒修重形式。唯有剑修，姿态雅，杀伤大。”
怎么还带拉踩的呢？
不过姜爽听完点点头，她也觉得剑修好，这话果真还是要蓝衍这样的人来说有说服力。
蓝衍将剑递给她：“方才看明白了？你来。”
姜爽：“……”
光看他舞剑好看去了，招式是什么？
蓝衍轻笑：“无事，我教你一起。多练几遍，你便记起来了。修士寿命长，这漫漫岁月，若是什么都记得，怕是徒增烦恼。可有的事情，你不该忘。”
话说到后面两句，竟然带了些怨愤，姜爽又一哆嗦。
这次蓝衍直接上手了，她握着剑，蓝衍握着她的手，姜爽浑身僵硬却不敢挣扎。万一师兄一怒之下砍了她怎么办？
“凝神。”蓝衍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姜爽不敢再得罪师兄，只得收敛心神，专心学习。
当她沉下心来，感受这剑法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那剑法越舞越顺畅。
或许是这身体还带着一些肌肉记忆。
有了蓝衍的带领，她能够感受浑身经脉里随着剑法舞动流淌着灵力，一切都很顺畅。
蓝衍带着她舞了两遍，她竟然已经记熟了。
可蓝衍还是嫌弃：“太慢了！怪不得你近日修炼无精进，动作竟然如此生疏，气息也凝滞不连贯。今后每日来我这里，我帮你重新记忆记忆！”
姜爽不敢反驳，这也确实是她需要学习的。蓝衍愿意帮助她，她感谢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拒绝。不过此刻却又暗暗窃喜自己有天赋，在蓝衍看来她是重新记忆，可她自己知道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都是全新的。
果然换了个世界，她也还是个学霸。
又一遍结束，蓝衍带着她收起剑来，站在她面前，微微急促的呼吸吹在她的额头上。
姜爽也微微喘着气，刚才那一遍加快了速度，颇为费力。两人站得很近，属于对方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姜爽忽然觉得脸上微微发烫，蓝衍那淡蓝色的眸色清澈如泉水，亮汪汪地映照着她的样子。
他看着姜爽，抬手去触碰她的鬓发：“月皎——”
姜爽惊得连忙避开他的手，连退数步。
这可使不得。
她对于这位师兄，惧怕多于亲近，条件反射地立马避开了，蓝衍深处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这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不过蓝衍是见过世面的。他收回了自己的手，神态毫无异色，只拉开了和姜爽的距离，重新坐回了他的软榻上，还倒了杯茶轻抿，只姜爽没看到他微微颤抖的手。
姜爽站在那里，有些头皮发麻，不敢再和蓝衍对视。
片刻后，蓝衍打破这僵局，转移了话题：“你打算何时送苏陵去宗门内上学？”
“上学？”
蓝衍：“你果真不关注宗门事物。师尊独自教学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宗门开立了弟子学府，凡是宗门弟子皆可入学。”
姜爽无辜又好奇地眼神看着他，想问又怕露出破绽。
蓝衍有些好笑地示意她坐下，然后一点点解释：“修士进阶分为练气期、筑基期、结丹期、元婴期、大乘期，直至最后飞升。每个大境界外又有十个小境界，像你上次出发历练是元婴二阶，我看这次回来似乎并无精进。”
蓝衍解释得很详细，就像将她作为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童一般。
姜爽看着他依旧不敢打断，但是心想这元婴期修士还真挺值钱的。
蓝衍又继续道：“修士学会引气入体后，便是练气期修士，弟子学府只收练气期修士教学。筑基期可去学府教学，偶尔也有结丹期、元婴期的修士会去上一堂课，宗门常有辩道和擂台，前者为文斗，后者为武斗。文斗帮助修士稳固道心，武斗帮助提升实战本事。”
本事都让学府交了，他们这些师尊做什么用？
蓝衍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又道：“学府教的是基础术法，还有修仙界的常识。宗门里有剑修、丹修、儒修、音修等等，各门所学不一，后面的内容自然是要师尊去教。师尊还会带着弟子们去历练，像你这般之前没有弟子的，也会帮别的人带徒弟历练。”
原来如此，之前的历练，她便是帮别人带的徒弟。
这宗门管理倒是挺规范的。
姜爽不知道，这些都是蓝衍接收掌门之位后花费几十年才建立起来的。之前的宗门，向来是各个山头各自为王，每个师门有每个师门自己的规矩，即使是现在同师门的依旧是更亲近一些，对于其他师门的难免敌视。
姜爽：“苏陵如果要入学，需要些什么？”
蓝衍：“罢了，我待会吩咐一声便是了。明日你让他直接去即可。”
姜爽又想，学府教的基础术法还有修仙界的常识，不正是她也需要学的？
于是她又小心翼翼地问蓝衍：“这学府学习，可以带师尊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