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允墨一愣。
不，不对，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身后房屋坍塌的声音不绝于耳，噼里啪啦的烧灼声宛若魔音炸得两人耳朵生疼。
为什么一定是晴儿的孩子？
为什么大火刚刚烧起来的时候没有人救火也没有人逃跑？
这里是，空村吗？
姚允墨拉着元初就向外边跑。火舌擦着鞋尖走过，但两人已无心顾及。
西边农田中央杵着一棵老槐，村口的河流从中间蜿蜒曲折地把场地自然分成两半，河那头是一片墓场，墓场正中是一座熟悉的祭台，零星的房屋线性排列在河流一侧，恰好把祭台拦在身后，俨然有秩。
“阴阳要失衡了。”两人靠在河对岸看着对面烧红了半边天的火势喘气。
刚刚粗略地摸清楚了罗贤村的布局，一股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两人几乎是同时叹出这句话。
如果罗贤村的布局是个太极阴阳图的话，那么东边的祭台和西边的槐树就恰好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眼下西边村落被大火烧成废墟，必然导致阴阳失衡，陷落于灾难之中。
元初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大火，说：“晴儿家里有两副棺材，我猜测一副是晴儿的一副是婴儿的……”看着姚允墨脸色突然变了，元初立刻止了话头。
“不可能，一般来说小孩儿到了一定年龄才会准备棺材，太小的话称为夭折，一般只会准备一个匣子。”更何况……那个婴儿理论上是不会留下尸骨的……
那么，那个小棺材是谁的？给谁准备的？
这时远处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人影。村长几乎一步一摔地爬到河对岸来，阴阳交界处，作为人部的河流拦截了阳处的大火。
姚允墨远远看着村长往祭台那边去了，而搞不清楚情况的晴儿丈夫还在挨家挨户敲门叫起来救火。
看起来不像是说好了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疯子！都是疯子！
女鬼尖锐的笑声再度缭绕在罗贤村上空。元初眉头一凝，拨开姚允墨的手就要追着村长去祭台。
“祭台上有火，我看的见。你在这儿看着晴儿丈夫和另外几个屋子，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姚允墨说村长想用晴儿的孩子血祭，那么势必会受到晴儿的报复。根据下游看到的一切推断，婴儿的惨死是村民造成的，于是晴儿报复整个罗贤村也合情合理。
所有人都受到了惩罚，以另一种形式——清明祓禊、祭祖、祭祀的水源被污染了。难产而死的晴儿尸身在河水里走走停停泡了一周左右流到下游。尸体腐烂，水源被污染，加上恐怕村长还对村民进行了洗脑——严重的肺结核在这个不大的村子里开始流行。
但是，整个事件里有两个被漏掉的人，一个是村长，一个就是晴儿的丈夫。他们是怎么死的完全没有头绪，按设定来说，吃了人血馒头的村长，肺痨会痊愈，晴儿丈夫可能会病死但也超出了时间线。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村长死于未完成的祭祀，而晴儿丈夫……可能会被没有干净贡品供养的祖先幽魂……
元初不敢细想。
清明节祭祖供水果糕点需要比较严谨的处理方式，否则会招祸。这一点元初这个唯心主义者还是很清楚的。
罗贤村集体烧纸本身就是一件晦气的事情。如果是分散开来保持比较干净的祭祖环境可能还会好一些。
元初气喘吁吁的停在祭台脚下，星点的火光照亮了村长的侧脸，他哆嗦着双手开始布置贡品、香烛，然后点香磕头——
他做的小心翼翼，看起来无比虔诚，但有哪里不对。
元初三步并作两步爬上祭台，果然见村长伏在蒲团上脸色青紫口吐白沫没了脉搏。
一阵阴风吹过，烛台从供台上滚下，火舌卷着幌子蔓延开来——我知道了！
元初顿觉醍醐灌顶，他踉跄着向姚允墨的方向跑去。隐隐火光下，他看见十多个青白人影在墓场门外逡巡不断，似乎里面有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
法扇展开，敕令散发出刺目的金色，人影瞬间消散开来。元初脚步不停，跑到房子边停下。
酸软的双腿已经支持不住他再次长跑了，元初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这次的推论是正确的。
“村长中毒死了。”元初像上岸的鱼一样瘫在地上喘气，“我猜是晴儿丈夫给他下的药，在紫河车里。”
为什么？
大概率不会是良心发现，打算替晴儿报仇，男人的劣根性元初不要太清楚了。那么只剩一个原因了。
“晴儿夫妻一早就串通好了打算报复罗贤村？可是为什么？”姚允墨皱眉。远处晴儿丈夫也不敲门了，就这样失神地坐在草地上等死。
如果事实是晴儿夫妇串通实行报复的话，那婴儿的死可能还要往前，或者村民的计划被这对夫妇提前知道了。
“我之前想错了——晴儿尸体腐烂，但没有被分食。晴儿对村长的恨大概率就是来源于她的孩子。”
元初咽了一口口水：“难产有几率会造成死亡，大概率会是母体失血过多器官衰竭死亡。那么事件中出现的婴儿尸体是怎么来的？”
姚允墨静了一下，开始回顾时间线。
根据先前的推测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村长率先患病，恰好碰上了晴儿难产，于是和晴儿丈夫一拍即合可能是用大量土地或是金钱换取了紫河车。
为了防止晴儿怨灵的报复，村长开始饲鬼。但因为肺痨的广泛传染，村民们开始大规模的死亡，村长疑心是晴儿怨灵找来并且对村子实行报复。
中间晴儿的孩子不知为何突然夭折。病重的村民走投无路，分食了晴儿的孩子。但患病人数并没有减少或者停止增长，于是他们开始祭祀。
村长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希望用大火烧掉晦气，但不慎烧着了村子。造成全村死亡。又或者本身因为疾病，所以村子里根本就不剩几个活人，几个人一合计，干脆放火烧村。
但这个推论漏洞颇多。
如果村长是吃了有毒的紫河车而死，那么大概率就不会产生后续的一系列事件，但到目前为止好像不是这样。
“如果是晴儿先患病了呢？”静静躺在草地上，元初眯着眼睛看天，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我突然想到一段对话。”
“外面是什么？”
“是无限愚昧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