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重担忽然消散,却不知为什么,仍是睡得不踏实。
醒来之后躺在床上发呆,对于自己一直以来的防备心,作了深刻的检讨。想到未来,脑子里却没有头绪。习惯了随遇而安,做的决定都是不得已或者是旁人推动,一时根本没有方向。
正乱糟糟地想东想西,电话铃声响起,接起就听到孔今的声音:“知道你醒了,等你吃饭。”
“你为什么不进来叫我?”原宵故意问他。
电话那边,孔今默了一瞬,幽幽道:“再等几天。别急。”
“……警告你啊!注意措辞!”原宵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方如吉人虽坐在餐桌旁,神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顶着东一撮西一簇的头发,肿着眼泡在发呆。忽然响起音量超大的前奏声,方如吉吓得到处张望,最后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闭着眼晃了晃脑袋,接起电话嗯嗯啊啊几声后,说道:“你自己跟她说嘛!”随即将手机递给原宵。
“谁啊?”原宵刚咕嘟完一杯水,接过手机举到耳边:“嗯?”
“猜猜我是谁!”顾朱明一大早就元气十足。
“……您哪位?”
“真是的,配合一下嘛!”紧接着又开心地问:“你想来演唱会玩吗?下个月底我巡回演唱会在越城有一场,你来给我当嘉宾吧?”
原宵想了想,还没回答,顾朱明继续说道:“是露天舞台,吹着风一点都不闷,我们从日落开始,一直唱到繁星点点……”
“你怎么这么能叭叭…我们商量下,待会给你回复啊。”听起来好心动哦。
顾朱明很是兴奋:“覃愿教我这么说的!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原宵举着挂断的手机和方如吉面面相觑。
“去吗?”
“去…?也喊我了。”
然后俩人一起看着贺立。
贺立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不是,我怎么觉得自己成了带俩娃的老妈子?”
慢吞吞吃着牛肉锅贴的池乔,皱着眉头“嘶”了一声,捂着腮帮子缓了会,说道:“正好问问覃愿,都知道些什么。”
说完笑眯眯地向孔今投去挑衅的目光。
然而孔今忙着给原宵盛粥,头也没抬。
...
今年的第一场雪,在临近寒假的时候洒了下来。
音音前阵子和高杨吵得很厉害,没了平日的跳脱,无精打采得让人心疼。早早买好的票也临时改签,刚考完试就和几人告别。
“行啦你们回去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回家,看把你们担心的。”候机大厅外,音音笑得勉强,目光不时地看向出租车下客处,又黯然收回。
小溪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拉着李旭林交待:“你照应着点,下了飞机等她爸妈接到了你再走啊。”
回去的路上,苏曚有些忧虑:“我看这情况,后面够呛。”
“你说要是变心什么还好说,骂一顿出出气也好……”小溪接上话头:“偏偏是未来的规划不同。谁作出妥协以后都难免不甘心。”
“哎要是你遇到这事怎么办?”苏曚问道。
“我?还是宵宵?我前几天就跟林子谈过了,好像我们没有这方面的冲突。”小溪补充道:“都没什么追求,生活大于事业。”
见俩人都等着自己回答,原宵想了想:“不要不经过我同意作出什么牺牲。其他的就…看心情吧。”
苏曚“嗨”了声,吐槽:“小溪我跟你说,就这种问什么都是随便都可以看着办的女人,最难伺候了!”
“那你还伺候吗?”
“自己选的,还能怎么办!”
...
回到何年路,推开门,静悄悄的,苏曚嘀咕着:“人都跑哪去了?”
一个声音懒洋洋地搭腔:“一个被金老师喊走了,还有两个在录音室里。”
俩人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半躺在藤椅上脸上盖着帽子晒太阳的池乔。
“啧,你们还真是爱晒太阳啊……”苏曚丢下这句话,就往里走:“我去看看他俩在干嘛。”
原宵没跟上去,而是坐到另一把椅子上,伸展着后靠:“她的意思是介类都爱晒太阳?”
“倒也不是。活得太久了,再感兴趣的事也不能一直做,打发时间罢了。”
“什么感受啊?”
“你是想问会不会寂寞?还是想问我们怎么面对注定的离别?”
“都有吧。”
池乔来了精神,坐起身来,眼里带着促狭:“姜死了之后,我就满世界的找跟她长得像的女人,填补内心的空虚。看着她们容颜渐老,而我却一直是这个样子,她们有的就会接受不了,要么疯了,要么自己结束生命、妄图在我心里留下她们最美的样子……”
“吓唬我有意思?”原宵抬了抬眼:“你不会找长得像的人的。”
“……适当的糊涂一点其实挺好的。”池乔揉了揉鼻子,有种被人看透的狼狈,叹了口气:“其实吧,大部分时候是生离,也没什么好说的,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就好了。”
“就,你觉不觉得这话有点渣?”
“本来就是嘛,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就是新的开始啊。”
“那大部分时候之外呢?”
“我一直是掌握着主动的那一方。只有那么一次,我昏了头。”池乔低头笑了笑,说道:“太飘了,没掩饰好让人知道了我是个什么。”
“听起来结局不太好啊……”
“是啊,结局不太好。真让人难过啊,我怎么老遇到这种事。”池乔半真半假地抱怨着:“所以孔今为什么就这么走运!”
“啊说到孔今,一想到他以后也会跟你似的用新感情治愈失去的伤痛……噫!我已经开始生气了!”只是假设一下,原宵已经想到了好远,成功气到了自己。
池乔失笑,热情提议:“我帮你看着他吧!绝对不给他开小差的机会,往后都只能想着你!”
“诶那就拜托你啦~对了,上个时间线,完成体的换命蛊是怎么养出来的?”
“……”池乔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卡在了当场。
沉默中,他无声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当口,原宵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俩谁更受欢迎些啊?嗯,异性。”
做好心理建设的开口被打断,池乔有些憋屈:“那当然是我了!人家姑娘给他送礼物,他连个正眼都不给,谁还敢往上凑?”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我怀疑啊,他不是单纯的开窍晚,而是中生期比我们到得晚。”
“中生期是什么?”
“就是…你也可以理解为成年。我们先天的圣兽和灵,会在八百来岁的时候进入中生期。”
“啊!懂了,会谈恋爱了是吧?”原宵的关注点有些跑偏:“那不就是……”
“你礼貌吗!”池乔急了,阻止原宵继续说下去。
原宵这才意识到不妥,止住发散的思绪,皱着鼻子有些嫌弃地问他:“你们这个天赋,不瞒着的话会不会没有朋友?”
“要这么说,好像还真是。其实这种天赋,在我们这类里也少见,差不多年纪的见了我都会有意控制想法客客气气的,也就孔今不在意,整天毫不掩饰的嫌弃我。”
“这话听着怪怪的,你有什么倾向吗?”
“他喜欢找骂。”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原宵一跳,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回头看,就见孔今直直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瞥了眼池乔,弯下腰在原宵的脊背处顺了顺:“吓到了?”
“我怎么没听到开门声啊……”委委屈屈地嘀咕着:“为什么会有背后说人闲话被逮到的心虚感。”
池乔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安慰道:“别怕,他没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也就是从中生期到得晚那段开始听的吧。”
“呵,不该听的?”孔今冷笑了一声,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在原宵耳旁悄声说道:“你要看看我到没到中生期吗?”
“……”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大大的疑惑。试都试过了,还要看什么?
“流氓!我都没眼看!”池乔做作地捂上了眼睛。
孔今又从兜里摸出个手镯,边示意原宵伸手边说:“你为什么还不走?赖在这了?”
“你家不就是我家!往她身上戴那么多零碎有什么用,锁不住的……”池乔顿了顿,才说道:“我是说,她又不爱戴那些玩意,是吧宵宵?”
“不戴我放着看不行啊,要你管。”原宵深深地看了池乔一眼,转头笑吟吟地看着孔今:“以后还送吗?”
“这是心意。”
...
晚上,苏曚拉着原宵看D站的拉郎配视频,方如吉从身边走过去,又转头回来往对面一坐:“哎哟差点忘了!咱妈问你过年回不回去?”
“……行,今年我也没地方去,我爸再婚了去那太尴尬了。”
苏曚不乐意了:“什么话!什么叫没地方去?这不是你家?”
这边忙着安抚苏曚,方如吉又添了句:“咱妈想看看你男朋友。”说着往孔今的方向使着眼色。
原宵愣了愣,转过头看着孔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慢条斯理地回答:“好啊。什么时候走?”
许是没想到孔今答应得这么干脆,方如吉呆了会:“哦哦,不用回太早,提前一天就行了,待个三五天的赶紧跑,不然今年我能被从早念到晚!”
“带上我吧,”池乔的理由很是充分:“正好去看看小虫子死了没。”
“我家也睡不下啊,你住酒店?”方如吉挠着头有些为难。
苏曚灵光一闪,激动建议:“反正是住酒店,咱们都去吧?阿姨会不会嫌人多麻烦啊?”
“那倒不会,人多热闹嘛。”
“你问问阿姨吧!”苏曚有些迫不及待,指着贺立说:“年夜饭他主厨我们打下手,让阿姨歇歇。”
贺立送了苏曚一个大白眼,倒是没说反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