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就他还帮忙？不帮倒忙就不错了！”被请出厨房的方阿姨拉着原宵的手，假假抱怨着，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你俩交的朋友都是好孩子！”
“小孔年纪轻轻的，能这么稳重，真是不错。有他在你俩身边提点着，我也能放心些。”方阿姨越看孔今越满意。
年纪轻轻啊……原宵跟孔今对视了一眼，看到了故作镇定的微笑之下的心虚。
池乔要笑不笑地搭腔：“孔总年少有为，见识可不是我们这些学生能比的，有他照顾，肯定不会吃亏的。”
毫不掩饰的茶味扑面而来。
方阿姨听了这话，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热热闹闹吃完了早晚饭，方阿姨说什么也不让大伙收拾，把方如吉往外推：“你带他们出去逛逛，找地方打打牌唱个歌什么的，这里用不着你。”
方如吉也没多说，招呼着大伙出了门。
苏曚有些不好意思，问原宵：“我们吃了就走会不会不礼貌啊？”
“没事，她要跟我爸说说话呢，我们在还碍事。”方如吉不以为意地提起自己早逝的父亲，接着问道：“唱歌？打牌？游乐场？”
“你往年都干嘛？”想不出来。
“躲屋里打游戏……”方如吉嘿嘿一笑，抓了抓头发：“去滨江公园逛逛吧？然后回酒店打牌，都不远。”
一行人晃悠着走到滨江公园。
天色渐渐暗下来，公园里零星的游人，或是准备回去吃年夜饭、或是招呼着孩子回家看春晚。
忽然有被窥视的感觉，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恶意。
被牵着的手忍不住抓紧，两腿像灌了铅，迈不开步。孔今也有所察觉，把原宵往怀里一带，转身看去。
不远处站着个齐刘海长发及腰的女孩子，精致柔美的五官间是满满的戾气，脸上挂着的笑带着寒意，对着这边歪了歪头道：“是姐姐啊。”
又盯着孔今看了会，慢慢吐出一句话：“姐姐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这是姐夫吧？”
噩梦般的话语。
只要自己表现出一点喜爱，她就会对着母亲说这样的话。然后，笑眯眯地等着。
原宵揪着孔今的外套的手微微发抖。
孔今没搭理她，低下头轻声安抚：“我在这。”
“姑娘，这里没人欢迎你。”发现不对折回来的池乔冷着脸赶人。
女孩子脸色丝毫不变，瞥了眼池乔，继续将目光投向孔今，嘴里的话却是对着原宵说的：“姐姐，既然回来了怎么也不去看看妈妈呢？妈妈可是很想念你的。”
末了，露出一个天真的笑，混着眼里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姐夫，我叫周萌萌哦。”
看着周萌萌走远，孔今皱着眉头看向池乔：“你干什么了？”
“按我说的养，蛊虫养死了她顶多脑子不太好使啊，别长个脑子净惦记别人的……”超出掌控的状况让池乔的脸色不大好：“她这怎么死气沉沉的，被蛊虫反噬了？没听我的瞎养？”
“反噬了会怎么样？”原宵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池乔犹豫着没说话。孔今叹了口气，捧着原宵的脸，表情认真：“你没必要管这些，人选择了做一件事，就要承担可能的后果。不是你造成的，知道吗？”
“回酒店吧，天也黑了在外面没什么意思。”方如吉见气氛凝滞，打着哈哈建议道。
几个人在贺立的房间打牌，开着春晚当背景。
孔今几次欲言又止，还是原宵看着急得慌问他怎么了，他才小心地说：“我还是不太放心，晚上…我能跟你们一起回去吗？我和方如吉睡一个房间。”
“诶？”原宵看向主人家。
方如吉略一思索，说道：“要不我跟我妈说一声，咱们玩通宵，就在这凑合凑合吧？回头睡醒了一起过去吃早中饭。”
一直打一直输的池乔举双手赞同：“都不许走！我还不信了我能输整晚？！”
说是玩通宵，到了三点多，几个人都哈欠连天。方如吉有气无力地用肩膀撞了撞贺立：“哎，你们也要睡觉啊？”
“……智障。”贺立懒得理他，下巴往旁边一抬：“困了躺着去。”
孔今轻晃怀里昏昏欲睡的原宵，问道：“你也去床上睡吧？”
“嗯~”迷迷瞪瞪地被孔今抱着回了房间，刚沾上床就长吁一声伸了个懒腰，在满满的安全感中就要睡着。
感受到落在耳畔沿着脖子下滑的吻，原宵一个激灵，边躲边去推他：“不要，床不干净……”
孔今却并不气馁，声音闷闷的：“那就不碰床。”
“……”？？？
好好的睡意被弄没了，这会半天酝酿不出来，原宵有些烦躁，正好面前横着条手臂，便在小臂上用细碎的牙印排出图案。
耳后传来轻笑声，震动顺着胸腔从紧贴着的背部透进心里，又沿着心一路震荡到脑子里。
恍惚间孔今似乎说了句话。
“什么？”
“你磨牙呢？”孔今紧了紧胳膊：“不想睡的话我们可以继续。”
...
几个人磨磨蹭蹭地来到方如吉家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吃过饭，方如吉跟方阿姨说起昨晚大家商量的事：“我们打算明天去黄山玩一趟，然后我还回来，他们就回越城去了。他们说这趟过来给你添麻烦了，非要送你个礼物！”
这是昨晚贺立提起的，忽然出现的不安定因素让大家都不放心，怕方阿姨有什么不妥，送个护身符稳妥些。
“这是什么话！你们来这玩我开心还来不及，什么添麻烦……”推辞的话戛然而止，方阿姨盯着贺立双手递到面前的东西愣住了。
原宵探过身子去看，贺立手里是条打出什么结的红绳，末端挂着一个指甲盖大小、通体深松绿的袖珍龟壳，可爱程度严重超标！
方阿姨一直没说话，大家互相看看，不知道怎么了，也不好贸然开口。还是方如吉出声了：“妈，你接着啊！说是开过光的，保平安可灵验了！”
回了神，方阿姨伸手去拿那条红绳，低着头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手有些发抖。半晌，重重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贺立，说道：“你们等会。”便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走进了房间。
苏曚朝方如吉使眼色，悄声问他：“什么情况啊这是？”
“我哪知道……”方如吉也是一头雾水。
好在很快，方阿姨就出来了。手里攥着什么，深吸一口气，举到贺立面前，语气里是浓浓的思念：“这个，是不是跟你给我的差不多？”
贺立变了脸色。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苏曚走近去看：“什么呀？”却在看清之后顿住了脚步张大嘴巴一脸惊异。
原宵心里跟猫抓似的，转头看方如吉，他一脸迷茫，向原宵解释道：“是我爸留下来的一个挂件。”
“如吉他爸爸去世之前留给我这个，说是他的同伴能认出这个。”方阿姨眼里闪着泪光，问贺立：“他叫鹤方。你们是他的同伴吗？”
贺立看了苏曚一眼，苏曚又向孔今投来询问的目光，在孔今微微点头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相似的红绳，末端挂着的跟贺立那根不同，是个牡丹红的袖珍翅膀。
苏曚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道：“是我的同类。”
原宵终于看清了，方阿姨手里的，是个跟苏曚的一模一样的袖珍翅膀，唯一的区别就是颜色没那么纯净。
“我爸……是羽类？”方如吉是最震惊的。
“具体的我不知道，他只说他的族人或者朋友可能会来找我，这个就是信物。”方阿姨红着眼看向方如吉，仿佛在通过他看向另一个人：“如吉出生后，他爸爸说会遭人觊觎，硬撑着给他画了个胎记说是能锁住气息……”
话还没说完，背过身抹了抹眼角：“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受伤了，再这么一费神，没过多久就走了。”
方如吉闷着头不吭声，只能看到肩膀微微耸动。贺立抿着嘴，无声叹了口气，搂住他的肩膀。
“看起来你俩知道的比我更多。我也不想多问，”方阿姨拍了拍抱着自己胳膊的原宵，看着贺立郑重托付：“说起来如吉也是你们半个族人，既然你们是朋友，麻烦你照应一下他吧。”
贺立手忙脚乱地拦住了想要弯腰的方阿姨，连声道：“我们俩认识好几年了，说什么照应，就是互相扶持……”
“您放心，他跟我们在一起不会有事的。”贺立正色道：“有机会的话，我们想带他回家看看，您看行吗？”
“孩子这么大了，他自己能做主。”方阿姨说着，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神色。
池乔见几个人要哭不哭的，活跃气氛道：“方阿姨，这个护身符您还是收下吧，不然方如吉牵肠挂肚的，还怎么去看更大的世界啊！”
“是啊，多可爱啊，挂在手机上刚好嘛~”原宵已经偷偷流了场眼泪了，这会也带着浓重的鼻音帮腔。
方阿姨看着正悄悄抬手擦眼泪的方如吉，笑道：“是好看，那我留着。你说这孩子，幸好是遇到了你们，不然这样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