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姒苡出逃未遂,姞弩在屋子四周加派了守卫,且布下守境,只要姒苡踏过屋子一步,姞弩便能立刻知晓。
姒苡也没那么痴傻,有过一次未成的出逃,姞弩必将加大守卫力度,自己再以身犯险落不到任何益处。
既如此,那便只好智逃了。
姒苡这段时辰里逐渐静下了心,虽与姞弩相处时间不久,但已然了解一些事。
这姞弩好似十分执着于她,且忠于自己的信念。
因此眼下看来,自己暂且不会有何危险,只是不能再鲁莽犯险,否则恐连姞弩自己都不能控制住做出何事。
姒苡坐在床塌上,低头想着心事,连有人进来都未曾察觉。
“小姐,衣裳送来了。”
一声轻柔的话语将姒苡的思绪拉了回来,姒苡这才注意离床塌一段距离的地上,正跪着一女子,身形娇小,垂着头,手上端着木盘,带着唯唯诺诺的卑微感。
姒苡看着她,不知为何,竟想起了徐婉然,心中不禁浮上一丝怜惜之情。
她双臂支在床塌上,微微低下身,想看清跪着的人的模样,却只能看见模糊的侧脸。
“你起来吧。”
那女子听闻,犹豫了片刻,慢慢站起身,小心翼翼抬起眼看向姒苡,忽然间怔住了。
而姒苡在看清那张面容时,亦是相同神情。
二人面面相觑。
“小···小公子?”
“晚晚?”
二人同时开口说道,随即又一同静默着。
“你(您)怎会在这?”
片刻之后,二人又是异口同声问道。
田晚晚垂下眼,好似做了何亏心事一般,不敢看着姒苡的眼睛。
“你是姞弩的人?”
田晚晚咬紧了下唇,嘴唇被咬得煞白,如同她此刻的面色,许久,微微点了点头。
姒苡一时间不知该气该怒,静静想了片刻,发觉心中无波动。
终只是叹了口气,未再多说什么。
“小公子···小姐可是生晚晚的气了?”
姒苡看着田晚晚那单薄瘦弱的身子,欲哭的眼眸,想道许是她也有不能言说的苦楚吧。
姒苡无奈地端坐直身子,对她说道:“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晚晚在他···姞弩大人的手下做事,是否令小姐厌恶了?”田晚晚的眼眶已蓄上了泪水。
姒苡觉着有些好笑,遂反问道:“看来你也知此人非善类?”
田晚晚赶紧摇着头,脸上尽是畏惧,“晚晚不敢。”
姒苡深吸一口气道:“想必你也有你的苦衷吧。”随即弯起嘴角,“况且我也未告知你自己的真实身份,如今以如此方式再会,想必你也会觉被戏耍了一般吧。”
田晚晚再次用力摇着头,急切地说道:“没有,我从未气恼过您。春风苑本就不是女子随意出入之处,小公子···小姐想来也是怕他人闲言才如此的。”
姒苡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会哄人。”
田晚晚也放下了些戒备,那对好看的眸子发着光亮。
“况且您还救过晚晚一命,晚晚感激您还来不及,又怎会为了这点无伤大雅的小事气恼呢?”
姒苡拍了拍一旁的床塌,“你过来,同我说说话。”
田晚晚忽又想起二人的身份差距,变得恭顺拘谨起来。
“晚晚不敢。”
“你不过来,莫非还要我亲自更衣?”
田晚晚愣了愣,再看看手中的衣裳,忽地反应过来,憨羞一笑,连忙走到姒苡跟前,替她更衣。
“你怎会在他手下做事?”
田晚晚的手略停顿了下,随即接着为姒苡整理衣裳。
“小公···小姐。”
“无妨,你就叫我小公子吧,小姐我听着也不太习惯。”
田晚晚点了点头,“小公子可知我为何叫田晚晚?”
“不是父母取的名吗?”
“我自幼便无父无母,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是姞弩大人将我捡了回来。听姞弩大人说,是在一农田中捡到了我,正值仲夏日暮时分,那日的落日余晖十分绚烂,于是为我起名田晚晚。”
姒苡心中一时间思绪万千,沉寂着不言语。
田晚晚也不再多说,绕到姒苡身后,双臂环过姒苡腰间,为她系着衣带。
姒苡无意低头一瞧,猛地拉住田晚晚的手,田晚晚一惊,连忙问道:“小公子,怎么了?”
姒苡转过身,一把掀开田晚晚的衣袖,顿时一条条伤痕触目惊心地展现在眼前,有深有浅,密密布着,无一处能入眼。
田晚晚挣扎着,把手往后缩,姒苡又抓过她另一只手,掀开一瞧,同方才那条手臂一样景象。
姒苡的手已经气得发凉,她尽力克制着怒意,一字一句说道:“将衣裳脱下来。”
田晚晚双手攥着衣领,眼中含着清泪,摇着头。
“脱下来!”
田晚晚从未见过姒苡如此气急模样,被这一句怒呵吓得哆嗦了下身子,随后颤颤巍巍解开了衣裳,闭着眼,**裸地站在姒苡眼前。
姒苡惊住了,又缓缓绕到她身后,霎时倒吸一口凉气。
田晚晚身上从头至脚,恐除了那张娇美的脸庞,无一处没有伤。或深或浅,有些已愈合了,有些新添,还带着鲜红的血肉。
姒苡抬起手,几乎不敢多用一分力,触着她后背上那块烙印,那深得将要见骨的伤处时不时渗出血脓。
姒苡的手方碰到一点,田晚晚便缩了缩身子。
姒苡皱起眉,细声问道:“昨日来此的可是你?”
田晚晚轻轻点了点头。
姒苡拿起衣裳,动作十分轻柔,好似对那新生婴孩般,为田晚晚穿好衣裳。
“都是我不好,害你受此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