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晚晚含着泪摇着头道:“不是小公子的错,小公子莫要如此多虑。”
姒苡走下床塌,站在屋正中摆放的一张方形木桌前,将手轻轻落在桌上的青白釉花瓶上,瓶身浓淡相宜,莹润似玉。
田晚晚跟在姒苡身后,不近不远,她看着姒苡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竟好似对她有所愧疚一般,隐隐作痛。
“我并非不知姞弩大人生性如何,只是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无法背叛他。”
姒苡的指尖滑过青白釉花瓶,那轻柔模样,好似在抚摸心爱之人。还未等看清发生了何事,花瓶便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姒苡的手仍停留在原地,好似花瓶还在此处,她的神色也无一丝变化,同她惯常那般凄清。
田晚晚倒是被吓了一下,“啊”地叫出了声,随即又赶紧闭上嘴,拉过姒苡的手询问道:“小公子可有受伤?”
姒苡盯着田晚晚的脸,那张脸上写满担忧。
姒苡摇了摇头。
田晚晚再三查看确是无伤,这才蹲下身,拾着地上的花瓶碎片。
“别捡了,会划伤手的。”
田晚晚执着地继续拾着,边说道:“得抓紧收拾干净,若是小公子不小心踩到伤了脚,晚晚会心疼的。”
姒苡也不再阻拦,就这么看着她一片片拾起碎片,最后从袖中掏出绢帕,趴在那地上一点点细细摸去,直至一丝碎屑都没有,才站起身。
姒苡瞥到田晚晚掌心被碎屑划出的血痕,拿出自己的绢帕,递给她。
田晚晚本想推脱,却瞧见姒苡那神色,遂双手接过,盯着细细瞧着。
“多谢小公子。”
又是一日将尽,赤章雾在城中打探了一日,仍是毫无进展,回到徐府时,雨还在淅沥沥落着。
赤章雾走进徐婉然的屋子,屋里静默着,徐婉然仍躺在床塌上,紧闭双眼,只是脸色好似已无昨夜那般苍白了,额间的汗似乎也褪下去了一些。
石獜正坐在窗边桌旁,借着昏暗的日光烛火,仔细辨认着药草,听见门外有动静,回头看去。
“你回来了?如何?可有消息?”
石獜站起身动了动僵麻的身子。
赤章雾叹着气沮丧地摇了摇头。
“她今日如何?”赤章雾抬起下巴朝徐婉然看了看。
“已稳定下来了。这蓝川,若直接以本体下毒,那便难解了。但若是混在餐食中,便好解许多,只需用同之相混的餐食各样食材,加平日常见解毒药草便可解之毒。只是那糕饼已被人拿走,我只能凭着宁儿忆着的模样大概猜测是何物,及食材如何。只是还缺几种食材,故不能彻底解毒。”
赤章雾点了点头,“有劳你了。”
石獜平日里见惯了她对自己趾高气昂的模样,倒是被赤章雾这般有礼惹得有些不知所措。
“现如今我也只能尽我所能,能帮上一些是一些吧。只是这糕饼若依宁儿所说模样,我已将所有食材都备齐了,可蓝川之毒仍未解,看来其中定还有其他我所不知的东西。”
“连你都不能全然解出,看来此人着实不简单。”
“眼下靠这幅药暂能稳住徐婉然的脉相,却并不能彻底根治,我也会再去打探下有做这种糕饼的店家,看看还有何发现。”
“好。那我先回去了,这便交给你了。”
石獜一愣,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回去了是何意,赶忙拉住她问道:“回去?回哪去?”
“家。”
“家?你那吗?”
“嗯。”
“可你现在回去有何用,倒不如留在徐府,一来能随时知晓徐婉然如何,二来我也在打探有无姒苡的消息,若是有了消息,还能及时告知你。”
赤章雾疲惫牵扯起一个笑,“不了,在这我心里不踏实,或许夫人已在家中等我了呢?若是她回家瞧不见我,会担心的。况且凭你的本事,想要立刻告知我并不难。”
石獜想再劝慰她,可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只好目送着她的身影渐渐淹没在密密织起的雨幕中。
忽地门开了,姒苡与田晚晚一同看向门外,姞弩走了进来。
田晚晚慌张地将姒苡送与她的绢帕偷偷收进衣袖中,垂着头恭顺地站在姒苡身后。
“这是发生了何事?”
姞弩一进来便瞧见桌上堆满的花瓶碎片,不禁皱起了眉,未注意到田晚晚偷偷收起绢帕。
姒苡瞧都未瞧那一桌子的碎片,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喜欢。”
姞弩起初略一怔,再看着姒苡的眼睛,那漠然淡定,无一丝波动的神情。
姞弩展开眉头,点了点头,“不喜欢便扔了吧,我再派人送新的来。”
“别送来了,若我不喜欢一样会打碎。”
“那便随小娘子心意,就当博小娘子一乐,只别伤到自己的手。”
姞弩毫不在意,走到姒苡跟前,轻轻托起她的手,放在嘴边,淡淡吻了一下。
姒苡垂眼盯着姞弩,不屑,鄙夷,嘲讽,嫌恶,连手都未缩一下,那样的眼神,就好似是在看一条狗。
姞弩抬起眼对上姒苡的视线,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压抑着的冲动与兴奋,他的瞳仁也因内心的诱动而微微颤抖着。
姞弩直起身,眨眼间,一只手揽过姒苡的腰,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另一只手放在姒苡脑后,他将鼻子凑近姒苡发间。
姒苡一动不动地扎在原地,不为所动,内心既无惊慌,也无他想。
“你究竟要关我到何时?”
姞弩停下了手,淡然一笑道:“小娘子怎会觉着我是在关着你呢?”
一直站在一旁的田晚晚始终低着头,不敢抬起随意乱瞧一眼,听闻二人说话,连忙欠了身,“晚晚先告退。”说完紧着步子便要出去。
姞弩的眼睛始终未曾离开过姒苡,待田晚晚走出去,带上门,遂抬起手,掌中握着姒苡给田晚晚的绢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