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听见你与徐婉然昨夜在外头说的那些话。”
几近正午,二人方从榻上起身,其间玩闹了一阵,待闹累了,遂抱在一起睡了过去,醒来时,日光已悬在头顶正上方。
前段日子出了那么多事,加之又逢新岁,山下日日喧闹。姒苡只觉头昏脑胀,肩膀也觉沉重了不少,待简单吃了点,趁着今日闲来无事,便拉着赤章雾一同泡到天泉中。
姒苡趴在池边石块上,身心皆松弛下来,对着赤章雾如此说道。
赤章雾一时间未反应过来,待忆起那件事,这才带着玩笑的气恼说道:“好啊,原来夫人明知我清白,却故意气我,居心何在。”
姒苡调皮地蹙了蹙鼻,憋着一脸笑意。
赤章雾扑到姒苡身旁,双手环上她的腰,搔着痒,直搔得姒苡求饶为止。
“就算没听到,我也不会对你有所怀疑。”
听姒苡如此说道,赤章雾抱住了她,更坚信了此生只她不二的念头。
“况且,”姒苡左右瞧了瞧,凑近赤章雾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徐婉然想必一直当你是男子,不知你的真实身份吧?”
“这是自然。”
姒苡笑起来,“若是她知晓,还不知脸色会有多难看。”
“看夫人的神情,好似很是期待。”
“怎会呢?”虽如此说道,姒苡还是未忍住想到那副场面,笑得站不直身子。
赤章雾无奈地摇着头,也跟着笑着。
姒苡拭去眼角笑出的泪,长舒一口气,道:“莫说她了,凭谁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恐怕都会惊得不能自已吧。”
赤章雾低着头思索了片刻,随后说道:“确是如此。”
姒苡见她如此回忆,好似见过何人反应,试探着问道:“怎么?还有何人知晓此事?”
“宓姬。”
“她怎会知晓?”姒苡拼命回忆着与宓姬初见的场景,难道是自己那时神智不清故而未听到这些事?
赤章雾仰面靠在池中,盯着那偶飘过去的云,“宓姬贪恋美色,且只爱绝色美女。那时你情况危急,而她又不肯将你还我,情急之下,我便将实情告知于她。”
姒苡对此事完全没有丝毫印象。
“她那时的反应,便如夫人所言,惊得连话都说不出口。”
顺着赤章雾的描述,姒苡在脑中构现了一遍,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她倒是一直守住此事,从未向任何人说过。”
赤章雾的视线从天上的云移到了姒苡脸上,细细盯着她被水汽晕染绯红的脸颊,听不出是何语气:“许是怕有人知晓此事,对你不利吧。”
“嗯?”
姒苡转过脸,看向赤章雾,未能明白她此话的含义。
赤章雾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姒苡也没再追问下去。
二人忽而一齐安静了下来,却不觉尴尬,反倒很是自在轻松。
姒苡望着青空,一碧如洗,望不尽的边际,心亦随之沉了下来。
赤章雾仰面闭着眼,日光透过眼皮穿进眸中,映出淡淡血色,嗅到身旁姒苡身上淡淡的香气,心头溢上从未有过的暖流。
一阵轻风扫过脸庞,赤章雾知那是姒苡的气息,还以为她是想偷偷戏弄自己,故而未睁开眼,看她想玩何把戏。
忽而一软嫩的触感贴上赤章雾的唇,几缕垂落下来的发丝缠绕着香气挠着她的心,痒痒的。正沉浸在这奇异的感受中,那触感渐渐离开了些。
赤章雾一把按住姒苡的脑后,又将她拉了回来,悠远绵长,恋恋不舍。
姒苡几快透不上气来,好不容易才从赤章雾脸前挪开一些距离。
姒苡失神地望着赤章雾,眸中水气缭绕,水滴顺着发丝滴落进池中,胸口上下起伏着,薄纱衣裳沾湿了,沿着身体的起伏紧贴着,若隐若现。
赤章雾紧紧盯着姒苡,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视线,手指在她的后背游走,手掌置于腰上,略一用力,便将她拉近了自己面前。
新岁之后,各家各户又回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常日子。白日里虽仍旧寒冷,只是那风迎面吹来,已无严冬那般凌厉刺骨,还有些柔和暖意。
街上又恢复至往日喧闹,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田间劳作的农人辛勤耕耘着,汗水滴落在田地中,种子深埋在地下,为着来年的丰收埋下希翼。
日暮薄雾,百姓纷纷归家去,那些个寻常人家屋中升起炊烟,饭菜香混在燃成灰的柴火气中飘飘然,与那低垂的云雾融为一体,天地间尽是归家的气味。
姒苡走到庖屋门前,屋里赤章雾正掀开锅盖,氤氲雾气一瞬便充满了整间屋子,湿漉漉的热气裹上了身。
“夫君。”
姒苡挥了挥眼前的雾气,驱散开一些,朝屋里喊道。
“夫人。”
赤章雾的声音在白雾中飘了过来,待水气散去,方能看清屋里头。
庖屋内吃食物件摆放整齐,桌上地面洁净敞亮,只见几碟精致小菜正摆放在灶边桌上,还冒着热气。
赤章雾洗干净手,正把物什摆放归位,边问道:“夫人可是饿了?晚膳好了,可以吃了。”
姒苡走到桌旁,端起碗碟,“我还想着来帮你,你都做好了。”
赤章雾笑着走到她身旁,端起其余碗碟,与她一同往屋子走去。
“夫人不用帮我,不过片刻的事,我来做便好。”
“你每日为我准备吃食,可会觉乏?”
“夫人怎会如此想,自是不会,我还要为夫人做一辈子。”
火塘中的火已不似冬日烧得那般烈,转而温和了不少,恰至好处的热裹在周身,既温暖又不觉闷燥。
“这两日不知为何,我这心中总隐隐有不安之感。”
“夫人莫要多虑,许是前段日子杂事烦心,心神有些不宁,一会我熬煮些安神茶,夫人饮了再好好睡一觉,许就好些了。”
赤章雾轻柔抚过姒苡鬓间的发丝,眼神柔软爱怜。
虽仍旧有些不安,姒苡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吃着晚膳。
“请问姒苡大人可在?”
门外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