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几片雪花纷纷扬扬,如柳絮般飘落下来,化在了池水中。
二人抬起头,发觉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
“夫人,我们进屋吧。”
“好。”
姒苡说着从池水中站起身,赤章雾拿起一旁堆放在石块上的干衣裳,披在姒苡身上。
姒苡走出池子,正要穿鞋履,忽觉身子一阵轻飘,原是被赤章雾打横抱了起来。
“哎~鞋。”
赤章雾瞥了眼倒在一旁的鞋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由它吧,再买新的。”
这场雪来得突然,且来势凶猛,足足下了两日两夜,待到雪停之时,外头已是银装素裹之景。
姒苡坐在火塘旁,翻着书卷,手旁是赤章雾新煮好的番薯糖水,还在升腾着袅袅热气。
赤章雾动作轻柔拿开姒苡手上的书卷,略带些小性子道:“夫人,先别看了,饮口热糖水。”
姒苡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端起一旁的碗,细细吹了吹,拿起勺子啜了一小口,温热甘甜,直滑进腹中。又咬下一口番薯,已炖煮软烂细腻,只消在口中抿一抿,便化散开来,微微粘在上颌。
“还是甜食最能抚慰人心。”
“夫人喜欢,我便常为夫人做。”
“外头雪可是停了?”
“停了,今晨醒来便已停了。”
“化雪时分最是寒凉。”
“夫人可是冷?我再去添些柴来。”
姒苡拉住了赤章雾,摇着头,“我是想到家主了,也不知近来身子可好些了?那缙云鸮有没有按我的话去做了。”
“夫人若是担忧,我今日便前去查看一番。”
“不用。我若时常前去探望,缙云鸮便知我挂念家主,恐以此拿捏住我。况且再过几日便是每月约定之日,到时再去也不迟。”
提到家主,姒苡忽而想起徐婉然,想起那日她初见赤章雾的神色,不禁有些醋意,于是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夫君,你觉得徐婉然如何?”
“谁?”赤章雾拨弄了一下柴火,脱口而出,脑中丝毫没有这个名字的记忆。
姒苡有些小欣喜,没有显露出来,只淡然说道:“那日在缙云鸮那,我在房中与你说的,家主之女,徐婉然徐小姐。”
赤章雾看着姒苡,眯着眼回忆了一番,忽然睁大双眼,“哦~是她,我记起来了,怎么了?”
“你觉着她如何?”
赤章雾皱起眉,迟疑着回道:“那日我也只看了一眼,样貌是记不清了,我未与她交谈过,性格我也不知,大抵很是一般吧。”
“夫人问她作何?”
姒苡抿着嘴藏住笑意,“无事,随口一问。”
又过了几日,这日大早,天便昏暗着。姒苡坐在屋内梳洗便听得外头风声喧嚣。
“夫人,今日多穿些,外头风大。”
“好,芸芝你可备好了?”
“按夫人吩咐,备好了。”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马鸣。
姒苡看了眼赤章雾,打开门。只见屋外一行人车马,石獜从马上下来。
“姒苡大人,小人来接您了。”
姒苡略仰着脸,自上至下俯视着石獜。
“在门外候着吧,我收拾好便来。”
“是。”
天色愈加昏暗,待到缙云府时不过日正,天却已全然暗淡下来,有如将要入夜。
府上灯火通明,有如白昼,穿过前厅及花园,便来到正厅,姒苡恍惚觉着好似昨日才来过。
缙云鸮早早便坐在厅中等候,一听前厅传来人已到的消息,便迫不及待站起身,来回踱步向门外张望着。
刚看见姒苡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便立刻迎了上来。
“二位大人可算来了,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快请坐。”
姒苡只瞥了缙云鸮一眼,便绕过他,自顾自走到与上次来时一样的位子,厅里中央燃着炉子,烧得厅中暖和燥热。
姒苡解开大氅的系绳,这是赤章雾前段日子为她新添置的。
赤章雾发觉姒苡并不爱穿褙子,总觉着拘束,偏爱自己那件旧大氅,说是又宽松又暖和,故而只好为她添置了些新大氅。
而大氅皆为男子所着,色泽多为沉稳素净,穿在姒苡身上,反倒有洒脱之感,毫不违和。
宓姬见姒苡解开系绳,匆匆走到她身旁,替她脱下大氅,垂挂在臂弯中,候在一旁。
刚一落座,姒苡饮了口茶,便道:“今日天色不好,我夫妻二人要早些归去,不久留,便不与你多寒暄了,待看望完家主便走。”
“竟如此着急吗?我还吩咐下人,今日为二位备了热酒佳肴预招待。”
赤章雾吹了吹茶叶,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今日便算了,日后有的是机会。”
缙云鸮点了头念叨着:“也是也是。”
姒苡和赤章雾见缙云鸮摩挲着手掌,欲言又止的模样,二人相视一眼,心中了然。
“待我瞧完家主,再将芸芝给你。”
缙云鸮一听,立刻喜笑颜开,分明急不可耐,依旧佯装通情识理模样,“不急不急,自是看望家主更为重要,那些小事用不着放心上。”
姒苡轻轻瞥了个白眼,站起身,对缙云鸮微微点了下头,便跟着石獜往家主的屋子走去。
到了屋前,石獜敲了敲门。
“徐家主,姒苡大人和赤章大人前来看望您了。”
“咳咳咳···”屋里传来年长之人沙哑的咳嗽声。
门打开了,徐婉然站在门内。
“阿姊!”转眼又看到一旁的赤章雾,微微红着脸低着头,小声道了声:“赤章大人。”
姒苡走进屋,屋里灯光昏暗着,只中央的火塘燃着还算温和的火苗,微薄的力量抵御着外头的天寒地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