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姒苡转过头,看到赤章雾手上拿着一株药草,半信半疑问道:“这便是芸芝?”
赤章雾点了点头,姒苡接过那株芸芝,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怎么也瞧不出有何不同,遂带着疑惑的神情看向赤章雾。
赤章雾好似早已料到,淡然一笑。
“夫人将它置于掌心,合上,于暗处再看看。”
姒苡照做了,昏暗中只见有如一双血红的双眼瞪着自己,着实吃了一惊,再于光亮下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仍旧是一株平凡药草。
“怎会如此?”姒苡又反复查看比对了几次,惧怕感早已消失,逐渐觉得神奇起来。
赤章雾又摘下一株,递在眼前端详着,说道:“这便是我于你说的仔细查看便能发现的端倪。”
“芸芝自身并无庇护自己的力量,也只能依附于千年古树的树根下,汲取养分,再加之吸收了天地间灵气,故而有着极高的药用价值。不光人想要得到它,野兽也会食之。为躲避敌害,它们便逐渐生出有如猛兽之瞳状,于昏暗之处便会显现,以此来吓退敌人。”
姒苡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又觉得哪里不对,反问道:“可若是如此,那岂不是于暗夜之时来找寻便能轻易寻得了?”
赤章雾笑将起来,“话是如此,人和兽对黑暗向来便有惧怕敬畏之感。置身于暗夜之中,本就心神慌乱,风声鹤唳,若是又突见这鬼魅般血红的双眼怒目而视,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哪还能平静思绪去摘得它呢?”
“好像确是如此。”姒苡宛若求学的弟子向师傅探求着学问。
“那你不靠此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赤章雾站起身举起一株芸芝对着暖阳,姒苡跟着站到她身旁,与她一同看向那株芸芝。
“这就与灵气有关了。首先便是有芸芝的地方,周遭会散发出芸光,夫人也能看见。其次便是将它对着白日,细细查看便能发现于伞状的边缘也有一圈芸光,夫人可能瞧见?”
姒苡将脑袋凑了过去,可无论再怎么仔细查看,都看不出赤章雾所说的那边缘散发着的芸光,有些低落地摇了摇头。
赤章雾摸了摸姒苡的脑袋,宽慰道:“夫人能看见星星点点的芸光就已是异于常人了,而这边缘的芸光通常只有我等异兽才能察觉到。而我这样的非人之物又怎么能和夫人相比?”
“不许你胡说,你是人是兽又如何。”姒苡微微恼怒着斥责道,随后缓和了下来,又看向那白日下的芸芝,神情中带着神往。
“要是我也能瞧见就好了。”
赤章雾心中一颤,握住姒苡的手,两人一同望向这遍地的药草,有风呼啸而过,带起了发丝纷飞。
两人一个靠着查看边缘的芸光,一个靠着合着掌心找寻那赤魅之瞳,没多大时辰,便已寻得了不少的芸芝。
再起身时,已是未时,白日过了中天偏斜向西,林间也无来时那样暖和,寒气悄然浮了上来。
“夫人,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赤章雾对着古树另一侧的姒苡喊道。
“好。”
姒苡直起身,方才一直沉迷于采摘芸芝的乐趣中还不觉有何异常,直至这会挺直了腰杆这才觉察到腰背酸痛,扭动几下,甚至都能听见骨头咔嚓作响。
赤章雾已走到姒苡身边,见她蹙着眉摇晃着身子,觉得可爱又好笑。
“今日可是累着我家夫人了,一会回去去池水里泡泡,舒缓一下筋骨,今晚为夫人做好吃的补补。”
“好啊。”一听有好吃的,姒苡瞬间又恢复了力气,牵着赤章雾的手,并肩向家中走去。
一路上,姒苡对什么都充满新奇之感,见到好奇之物便向赤章雾询问。
赤章雾也是十分耐心,为姒苡一一解答着。
忽而,姒苡的眼角瞥见未化完的雪下显出一缕墨色,本没怎么注意,想了想又不太对劲,遂再一次看向那。
确是人的发丝,姒苡停住了步子,拉了拉赤章雾的手,赤章雾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两人无言相视一眼,一同走了过去。
赤章雾挥了下手,带走了覆在上头的霜雪,那底下埋着的,的确是一个人,看样子是被大雪困在此地,最终抵挡不住严寒,倒在了雪地中。
此人面色煞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看面容,估摸是个不惑之年的男子。
待看清面容后,姒苡忽而惊呼了一声,朝那人踉跄走过去,拂去那人额上的碎雪。
“家主,夫君,此人是收养我的家主!”
赤章雾的脸上没有过多情绪,看着焦急的姒苡,轻轻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夫君···”
姒苡抬起头看向赤章雾,欲言又止。
赤章雾伸出手,停留在那人脖颈间感受了一会,摇了摇头,“还没。”
姒苡拉着雾的手,眼中写满了恳请,尽管什么都没说,但赤章雾心中早已明了。
她叹了口气。
“当初要将夫人献祭之时,他又可有救夫人?”
姒苡垂下眼,“我知道。”
随即又抬起眼,神情略镇定了一些,“但毕竟当初若不是家主收留,我恐怕连活着都无可能。那时,他虽没能救我,但毕竟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还是得报答。”
“再者,就算只是不相识之人,我也做不到当真见死不救啊。”
赤章雾其实并不能感会人世这些人心情理,纵使她独立于世几千年,见过了无数生老病死,也依然看不明白,体会不了。
但既然姒苡如此说了,她便照做就是了。
赤章雾抬起手,手掌朝下,悬在空中,从此人的额间朝下略过直至足底,只见此人周身的雪逐渐消融,化成一滩水渍,而那面容也渐渐透出了血色,不多会,额间甚至都冒出了汗。
“他已经无碍了,过不了多久便会醒来。”
姒苡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站起身,抬头看了眼天色,“既如此,那我们走吧。”
这反倒是赤章雾未曾料到的,于是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姒苡,有些不明地问道:“如此便好了?”
“嗯。”姒苡回过头,又看了眼家主,随后拉起赤章雾的手,淡然说道:“我欠他的救命之恩如今已还,之后又是如何便与我无关了。”
“姒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