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皎月,犹如银盘。净白如玉,却照不透沙漠里的黑夜。
颠簸中白方古想看一看长青在何处,在睁开眼的一刹那间突然被黄沙扑了满脸。
由于沙漠天道开通,所有布阵撤离。白方古很担心他们找不着北。毕竟一眼泉不是谁想去便能去的地方。心头正忧虑着,却突然听到头顶有人倏忽吹了一声口哨,马蹄声顿停。
一人道:“这便是一眼泉吗?”
头顶传来另一个声音:“好像是,看那里!有阵法塔,不知道撤了没有?”
白方古很想拍着马屁股告诉他们,撤离了,大胆的走吧。
好在另一个聪明:“不撤离怎么开通天道,大胆的走!”
一人又道:“为什么城主要在这里接头?”
话没听完,白方古只觉身子一轻,噗通一声自己被扔了出去。这些人下手还真不客气,白方古翻转了好几圈后才落入了沙丘底部。他龇牙咧嘴的收紧了浑身的肌肉。神经还未放松。
长青也被噗通一声扔了下来,他翻滚得很合适,恰落在白方古跟前,他小心的问了声:中意,没事吧?
白方古啃了一嘴沙子,低声回应:“没事!”
高处传来声音,深沉有力:“拿火把来。”
白方古心中惊呼,这不会是要点了我们吧。
一串流沙扑来,继而一个人影落在火光里,映在他们的面前。
一人低声呼了声:“城主!”
白方古心中一惊,却听到陶破掳的声音低沉又疑惑:“怎么都带来了?”
那人略有不安的应了声:“那一个人快醒了,担心惊了狼群!”
白方古正琢磨着要不要绝地弹起,来个鬼诈尸。忽听沙坑顶部传来惊乱的呼喊:“城主,好像有人来了!”
陶破掳低低的骂了声:“被跟踪了?怎么这么快?”他那声音透着一丝惊乱与怒气。
陶破掳的愤怒,使得白方古心中疑惑丛生,这个时候,谁会来?他们的饭食里被下药,只有他与长青,百公知道。所以他们才等着这群蠢货来绑,百公被长青安抚了不要参与,他自然是不会轻举妄动。白方古正琢磨谁会在这个时候夜行沙漠。
忽听城主有些着急的喊了声:“先找个地方把另一个藏起来,把姓白的扛上来,先带走!快,不能让他们看到!”
白方古心头缩了缩,陶破掳目标很明确,而他与陶破掳之间除了这名分之挣,似乎也没什么仇恨。很明显陶破掳不愿意伤害他。那又绑他为什么?他所谓的突然出现的人又是谁?他好像很担心那批尚未扑来的人,那些人难道也是冲着他白方古而来的?
白方古正琢磨着,长青却突然一个翻身跃起,他已经行动了。
随之白方古被捆绑着的手也陡然一松。背后绳子断开了。
长青的绝地而起吓得那几个小厮连连后退,未等白方古爬起来,那小厮们已经四散逃串,瞬间连滚带爬的消失在黑夜之中,白方古呸呸的吐了满嘴沙子,抬头向上望去。
却见长青已经跳过沙丘,手里不知何时竟拎了一把刀,他看向陶破虏阴沉冷笑:“你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就该记住我的警告,远离沙漠城!”
很显然陶破掳依然在震惊之中,慌乱间他连连后退,长青提刀便劈了上去。
陶破掳趔趄的喝了声,转身便要逃走,但很遗憾。长青以压倒式的攻势逼的他退无可退。
白方古倏的一下也向上跃去,尚未看清二人交手情况,刀光一烁之间,只听噗嗤一声,长青的刀已经插在陶破掳身上。
月光中能看到陶破虏释然的面孔竟带着一丝笑意,那眼神即平静又透着期待,让人疑惑,他低头看长青手中的刀,缓缓抬头眉目舒展:“殿下早该杀了我,殿下、、听、、听陶某一句,莫要回宫!”
这话让白方古很震惊,也很意外,他原本想长青定然也该意外的问他为什么?但长青没有,他只是冷冷淡淡,继而一笑:“回不回去我说了算,不管是谁派你来的。记住了,谁动他,我就杀谁!”
白方古心头突突跳了两下,长青这话是何意,他声音压得很低,虽听得不甚清楚,但隐约之间,白方古听到了他的威胁与警告。
一股潮气扑来,那马蹄逼近的速度犹如利刃,刹那袭来。
白方古警惕望去。圆月已变残月,残月落入不远的湖中,透着微微的凉意。翻滚的马蹄中只听嗖的一声,他一把拉了长青。
冷箭从长青的耳旁穿过,直透黑夜。白方古拍了拍胸口道了声:“好险好险!”
马蹄嘶鸣中二人突然被一股劲力扑倒,翻滚着向沙丘一侧滚去。
被砸起的流沙瞬间便灌了满脸满身。一阵天旋地转,白方古忽觉腰间一紧,他已被长青带了起来。
继而他与长青落扎在沙丘边缘,算是止住了翻滚。白方古呸呸呸的吐了几口沙子,长青将他一把按下,语气甚是警惕的喊了声:“别动,我去看这条大鱼什么来头!”
白方古抹了一把脸,长青已经一个飞跃,扑入那突然袭来的马群之中。
白方古也煞了口气,心头忽忽的跳着。心道,长青为什么不让他动,此刻岂能让他一人战斗。思想带动脚步,白方古一路旋奔,飞跃而起,嗖的一下也扑了上去。
他双拳齐用,自然是抵不过刀光剑影,这一刻白方古后悔没有带剑。眼前这狂飙而来的马上侍卫,生猛又彪悍。白方古拳脚并用,躲避剑刀之时只夯马腿。
耳边只听嘶鸣一片,那马也都歪歪斜斜噗通噗通的栽倒。拼杀中只听长青喊了声:“抓那个带红色头盔的。”
白方古这才发现,从马背上纷纷落下的人,都带着头盔。只露双眸。哪个是红的?
黑夜中便是有月光,若不细看,也绝然看不清楚。
猛然之间白方古飒然惊醒,一瞬间从未有过的心有灵犀促使白方古欢快的应了声:“好!”
这一应,还真有人反应,只见一人簌簌后退。白方古拔地而起,冲了过去。
但那后退的人却直冲倒地的陶破掳而去,长青被围在中间。脱不开身。白方古飞跃追击。未慢半刻。
那人冷剑翻转,回身扑来,白方古迎刃而上,却在剑尖插过喉头的一瞬间身子一软,跪地滑过,顺便抓了一把沙子撒了出去。
只这一瞬间,那人便慢了半拍,白方古抬手抓住了那人的脚踝。噗通一声,那人栽倒在地,白方古手臂用力,空气中只听刺啦一声。
那人裤子被扯断了一条腿。搏斗中那人微微一愣,瞬间恼怒,抬脚飞来。白方古呵呵冷笑:“你这衣服真不结实。”
随即他身子一斜,险险避开!
那人愤起,不语,反身再度扑杀,白方古本以为他会劈剑而上,谁知他竟一剑插在了沙堆里。身体借着剑的支撑力飞速而来,白方古就地打了个滚。未及反身,眼前忽的扑来一阵尘沙。噗通一声,白方古只觉胸口一痛,人已经被踢飞了出去。
天地间一阵眩晕过后。便忽觉身体一凉,片刻眩晕后,咕咚咕咚一股冰凉灌入胸中,白方古呛了满腹的水,他急忙闭了气。
这一刻他清醒了,自己落水了,身子在往下沉,以濒死的速度下沉,白方古急忙展开四肢,向上游去,却在他正要向上猛串时,头顶突然一阵震动,波浪四起的刹那间,水中月影激碎。
月影里,只见长青睁着眼睛,张牙舞爪的坠了下来,那坠落的速度,足以证明他此刻估计正在吐泡泡。
白方古幡然醒悟,长清不会游泳?此念头一闪,他便一个孟子扎了下去,伸手向长青抓去,长青眸子微迷。神情死寂。白方古急了,憋着一口气,薄唇敷上,堵上了他的嘴,一口气吹出。
长青似乎微微睁了睁眼,刚才跳得太猛,被水浪冲得有点头晕,发现白方古在给他度气时。他索性在这一刻便闭了眼睛,任由白方古对着他猛吹。冰凉的唇,温热的气息,冲得他忍不住他想抬手抱着他,让他与自己贴的更紧更深更密,但眼缝里见白方古鼓着腮帮子又吹了上来,机会难得,不能错过,此念头一闪而过,他立马便很配合的装死。继续任由白方古对着他又吹又揉又拉扯。
长青紧闭着双眼,那神情静得如同死去了般安静,惊的白方古抱着的他的脑袋乱抓的起来。焦急中忽觉胸口一沉,长青的脑袋猛地撞了上来,这力道嗖的一下将他向上冲了冲,他咕咚喝了一口水,如此他猛然醒悟,急忙闭息。心头喊了声,赶紧离开,一念闪过,他伸手抓了长青,向上冲去,水里拖着长青,轻的如同羽毛,刹那间他们串出了水面。
一股新鲜空气呛满胸膛,白方古剧烈的咳嗽着。长青却已经陷入半昏迷。躺在沙地上的长青,死了一般寂静。白方古惊慌失措,跪府在地。上身的压力聚在双掌,急剧的按压长青的胸口。继而对上他的唇度气,反复的,一连串的动作过后。长青竟没有一丝微动。
不知是惊吓还是惊恐,白方古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他用力怕打着长青:“长青、、、长青、、醒醒、、、”
依然没有一丝微动,这一刻白方古只觉得心脏被撞碎了般颤栗着,胸口一阵撕痛。重叠的掌心变成了拳头,垂直按压。嘴里数数的声音也乱得不分一二,他开始嚎叫着喊起来:“长青、、、你醒来、、、”
长青没有一丝动静,白方古嗷的嚎了一声:“你给老子醒来,你他妈的,敢死我锤死你!”
这一声怒吼呛得鼻涕眼泪横流,白方古忽的一下又扑了上去,却不知道自己那口气是否吹了进去,只觉得这一口气吹下去,自己也死了般动弹不得,白方古努力抹了一把浑浊的眼睛惊恐怒吼:“你在不醒,我吹、、死你、、长青求你了、、”
冷与恐惧使得他身体颤抖得不能直起,长青却沉寂的如同一片落叶,刹那之间白方古只觉得胸口被捅了一刀般抬不起头来,他努力深吸一口气,正要再次扑上去,却突然觉得脖子一重。被人倏的一下钩了下去。
这一勾惊的白方古魂魄皆散,长青醒来了?月夜中虽看不清那双眼睛,白方古感觉到长青起伏的胸膛与微喘的气息,一阵欣喜使得他抖得更厉害,只觉得浑身的血管爆裂般扑得他筋骨皆碎。他想抬头看一看长青,腰背却突然一沉,被人按在了胸前。
白方古愕然欣喜,哑声喊了声:“长青!”
长青的声音透着颤抖,像是哭了般嗯了声。
白方古喜涕而泣,抬头要证明一下长青已经清醒,却发现脖颈被长青牢牢的扣着,湿润的唇在他舌间跳动。二人都微微一愣,竟然为此顿了片刻,继而是一阵缠绵的长吻,这吻猝不及防,又如同心脏血液刹那回流般激起了生命奋勇的旋律。白方古在没有片刻的犹豫,随他一起沉沦,一起陷入深吻之中。
曾经白方古很害怕自己这种缱绻中透着暖昧而低沉的呼吸,每每如此,他便忽然惊醒。但这次他却是放荡不羁的让自己彻底沉沦。直到白方古觉得自己喘不上起来。他才眸光散乱的,惘然的错开,撤离。
长青抬眸看他,手指在他唇角轻轻一划,声音暗哑得厉害:“中意!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白方古哭笑同欢,扒拉他的脑袋骂了声:“只要无事,我就没有心!”
长青愣了愣,继而噗呲笑了,有些沮丧的喊了声:“中意,你为什么总是口是心非!”
白方古依然看着他,想起刚才那一刻的惊心动魄与失魂落魄,他瞬间又想深深啃上长青一口,但他最终颤抖着牙关骂了声:“口和心都给你了!”
长青微微一颤,倏一把将他压在胸前,很紧,紧到白方古气息不稳,身下却传来长青沙哑的声音:“你打我吧,我不还手!”
白方古终究是压不住汹涌澎拜的颤栗,深吻后的极度缺氧与湿身后的极度寒冷,抖落了额角的水珠,白方古抬手擦拭,掌心落在面颊竟摸了一把热泪,他别过头,颤声怒斥长青:“只要你不死,我就不锤你!”
长青抬手捋了他的发,声音沙哑欢快,微微喘息:“生死同行!你在,我不舍得死!”
这话如同热雾,拢得白方古心头一片湿暖,他微微颤抖,忽的趴在了长青的身上,头埋在长青的颈窝。热泪狂飙心头狂乱。但他却闷着一声不吭。长青的掌心温热而舒缓,一寸一寸的抚过他的脊背,一股股热气透过衣衫为他驱寒。直到白方古不在颤抖,才听他低声又喊了声:“中意!”
白方古嗯了声,继而扯了长青的衣袖抹了一把脸,眉梢滚过一抹动情:“长青,上辈子是情圣吗?每一句话都跟发情似的,灌满激情。”
长青愣了愣,眼底满是暖阳般的温和:“在这天地间,我只对你发情!”
白方古噗嗤笑了,正要捏着他的下颌吻上去,腹部突然传来一阵锐痛,刚才被那人狠狠踹了一脚,没有痊愈的伤口估计这回正在张口狂笑。白方古哧溜吸了口冷气,垂眸看着期待的长青,吸了口冷气叹了声:“不行,肚子疼,改天吧!”
长青噗嗤也笑了,摸了摸白方古的脊背声音满是旖旎的情绪:“中意,你现在开始勾引我了知道吗?”
白方古呵呵笑了,这一笑感觉腹部更痛了,长青手捂上了他的伤口,竟倏的一下坐了起来,白方古被他这猛然的起身晃的一愣,继而低头,这坐姿很**,让人不由遐想连篇又动容无限,白方古急忙撤了下来。这一急连着肩头也牵扯得生疼。长青见他如此,微微起身,抬手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抱着他低声轻笑:“我知道哪里有火石,去看看你的伤口!”
虽然他们已经有了这种很亲昵的接触,有了心照不宣的相互欣赏与相互倾慕,白方古还是非常的,绝对的不适应自己被一个男人抱着,他抬头看长青很不要脸的说了句:“不要占我便宜,我……很矜持!”
长青却不由分说轻轻一笑:“我很流氓!”
白方古突然发现,自己脸皮再厚,也钢不过长青,不服输的心气使得他迅速为自己打了一管子气,抬头看长青:“抱稳点,别让我感觉到颠簸!”
长青低头轻轻笑:“中意,颠簸也不在这里?你伤还没好,不敢颠簸!”
白方古立马把头扭到了一边,脖颈的滚烫如同着了火,他却依然很倔强抬眸子凝视长青:“长青,瞌睡吗!”
长青突然顿住了,许久低头呲呲一笑:“中意,这个梗过不去了?”
白方古嗯了声:“我很受伤,所以记住了!呵呵、、、”
二人越过几个沙丘,在一个貌似干枯的沟壑边,可见黄沙之中微微泛着点光。
白方古被安放好后,长青便用刀刨开沙堆,片刻功夫,一堆火石在夜色中如燃烧的火焰,光芒四起。周围的空气也越发温热细腻。沙漠火石,隐在沙中吸着光热。随处都有,却不易被人发现。长青倒是对此很了解。如今在白方古看来,长青知道这些,似乎也不意外了。
白方古坐在火石中间,身体也在火石的烁动下渐渐回温。
果然,伤口裂开了,微微渗着血,那血迹染透了衣衫。长青小心为他处理完伤口,便去刚才打斗的地方寻找有没有什么可疑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