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归去

火石无声却异常温暖,白方古衣衫烤干时依然不见长青归来,心下着急,想着他离开时还是穿着一身水湿水湿的衣服。沙漠的寒夜,昼夜温差大,白方古很担心他着凉。

如此一想他爬起来便要跳出火石堆去找长青,刚跳出火石堆,却见火光中长青摇摇晃晃的走来,手里拎着东西,看样子像是白方古从敌人身上扯掉的半截裤腿,长青的衣衫依然在滴滴答答的淋着水。

白方古急忙扶了他:“快把衣服脱了烘一下。”

火光里长青眉宇似有些发暗,神情很冷。透着肃杀,白方古心头愣了愣,疑惑的看他,抬手去给他脱衣服。

他轻轻一笑拉住了白方古的手,低头低声道:“中意,我不怕冷,怕热!”

据百公所言,长青中的是火毒,不发病时与常人无异!发病时便是那日他见的那般模样。此刻见他衣衫沥着水,掌心却依然温热如阳。可见并不冷。白方古心头略微放下心来。这一刻白方古突然发现,他对长青的关注不在只是感激与互助,而是由心而生的关爱与担心。担心他会着凉,担心他回谷戈无法交代,担心他在谷戈朝堂的局势。此时,长青已经成为他心中不可或缺的牵挂。如此一想,白方古不由吞了口气,看长青。

长青有些疑惑,继而将那半条裤子腿递了过来:“这些侍卫,经过训练。宫廷中人。”

被长青这么一晃,白方古回神,缓缓坐了下来,心中思索着:“长青,你是不是心中有怀疑对象?”

长青唇角轻扯:“何以见得?”

白方古呵了声,用三百五十度的眼睛看他:“你故意喊了声红头盔,看来你应该知道这些人是谁?”

长青很是赞赏的点头:“没喊之前不知道,喊了以后知道了。”

白方古凝眸看他:“是谁?”

长青眸子冷了冷:“谷戈宫廷人!”

这一刻,白方古似乎也不意外了:“他们是冲我而来的,对吗?”

长青抿唇不语,片刻他摇头:“中意,不用担心!”

白方古轻轻笑了,他有什么可担心的,曾经那么难熬的日子都熬了过来,眼下比从前,天地之别,他自然也无所畏惧,他大概猜测着,奇怪的是陶破掳为什么被他们抓走,他疑惑的看着长青:“陶破掳为什么被他们抓走?”

长青轻轻点头:“十几年前的屏山之战吧!中意,不是被他们抓走,是被他们利用。内情我自然会弄清楚。”

白方古心中不解,看向长青:“陶破掳抓我是被他们利用?可他们为什么又抓我那?”

长青昂首望向黑夜,许久才幽幽道:“或许是为屏山之战。”

白方古怎么也能想不到自己能与屏山之战挂钩,他不解的看着长青,长青眸子微微眯起,淡然而冷漠一笑:“也跟这次塘沽之战有关!”

白方古愣了半天,越发觉得这其中情节满复杂,他有些想不通,心中独自琢磨着,不由自主的便口随心声:“塘沽之战?他们抓我回去做什么?杀了我?难道是因为云中月?我们还没实质性的行动就被人盯上了?不对呀,他们怎么知道我那,你身边有奸细?”

白方古终于站了起来,一圈一圈的绕着火石自言自语,继而低头又看长青:“看来云中月果然后台很硬呀!她后台是谁?云家?我能钢过她吗?”

白方古见长青半天不吭声,回头看时,突然发现长青正低头,肩头微微颤抖,没有一点声息,白方古那股火倏的一下就串了上来,他一把揪了长青的头发把他按在了地上,

狠狠地瞪着他:“你又这样笑,我是不是警告过你!”

长青被按在地上,头发都压到了沙堆里,脖子动一下都觉得白方古这一把能把他薅秃了。

好半天他才喘了口气:“中意,我早晚得被你薅秃了!”

白方古见自己确实压得太狠,长青那本来很诗情画意的、浓密的、如绸缎般早晨醒来都让他晃眼的头发,这会被他抓在手中快按进了泥土里,他手下松了松:“奶奶的,我还没跟你干点啥,就被人盯上了,我还想着怎么去解决这个麻烦,你好意思跟我笑!”

长青终于在白方古松神的状态下缓缓坐了起来,将白方古脖颈的衣衫紧了紧笑里隐着无法压制的欢喜:“你这么武断的、决然的、非常的、就这么认为是因为你抢了云中月的相公而被盯上了,那我必须得回去好好解释一下。”

白方古又愣了愣神,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把自己摆在了长青希望的那个位子。又上当了!白方古又想一把把他按下去,想了想觉得还是很有必要与长青就这个问题深入的交流一下。

所以他压下了冲天的火气,咬牙切齿的看着长青:“为什么,你给我说说,他们为什么点名要抓我白方古!”

长青憋着笑,轻轻抚摸着白方古的后背,让他平心静气片刻,这才抬眸:“也可能跟百公有关,你可能是个炮灰!”

白方古越发觉得这情节复杂的让他想入非非,这一想他差点没跳起来揍长青,好在长青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双手:“你不要激动!”

白方古咬了咬牙:“怎么会和百公扯上?”

“我只是怀疑,这个该是跟百公有关,皇室机密?我一定会弄清楚怎么回事。”长青这一刻神情满认真。

白方古掂着那半截裤腿,有些疑惑:“还真是个红的,还那么短!你们谷戈流行红色吗?”

长青夺了那裤腿扔了,继而侧目看白方古:“女人!古戈女人!”

白方古愣愣的看着那半截裤腿,惊呆在自己的杰作里,继而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偏头砸吧砸吧嘴呵了声:“我怎么把女人的裤子拽掉了,可我不知道她是女人呀!不对,古戈宫廷女人?长青,听说太后出自云家,不会是她的人吧?”

长青眸子深垂,许久不语,见白方古看着他,他浅浅一笑:“狐狸狡猾,但总是安耐不住,中意,回去吧,我留在这里会给你带来危险。”

长青悠悠站起,语气却意味深长,听得白方古心惊肉跳,若真是太后,她将会如何对待长青?古戈皇上又会如何对待长青?古戈朝局又是如何?白方古很少去古戈都城,对古戈的情况所知,便是云家。

思虑许久,白方古随长青一起站了起来,抬眸看他:“你回去会危险吗?”

长青一咧嘴,笑得徜徉而多情:“我是谁?能危险到什么程度!云中秋死了,军队在边城驻扎,这会朝堂也该闹得差不多了,我回去看一看能不能扫扫垃圾!”

长青说的轻松,白方古却听得心惊,终究他忍不住迫切的问了句:“要我陪你吗?”

长青似乎有些意外,片刻才淡淡吐了口气:“谷戈朝堂?你还是别趟了,我们天界山见!”

白方古心头凉了凉。若长青应了,白方古定然会义无反顾的与他同行,但他拒绝了。长青不让他踏入古戈朝堂,不让他参与他的事情。这感觉像是一盆火浇在了冰凌子上,他的内心瞬间便发出一震碎裂的嘶啦声。这也一下让他意识到,他们身份的不同。所处地位不同。能生死同行,未必能生死同穴。想到这些,他突然有许多话想要说,他想跟长青说,以后还是别见了吧,在当今这个社会,这个时代,这个太子加身的长青身上,他或许真的不适合渗入。

毕竟没有谁能接受的了,便是他自己,不也是在行动中拒绝,在拒绝中又情不至尽。等他慢慢接受时,这一刻突然发现。不行呀!有牵绊有世俗有约束。

长青没有邀请他同行,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回朝堂也无法交代?他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在思考?白方古心中谈了声,算了吧,别在走下去了……

只这么一想,白方古便觉得心痛的厉害,那感觉很难受,非常非常难受,有种心脏被击穿了的锐痛,忍了许久,他终于咧嘴一笑:“好,就此别过,你保重!”

长青愣了愣,他似乎不明白白方古这笑容里裹着的情绪,片刻唇角轻轻一扯:“中意,我得回去骑马呀,你让我走出沙漠吗?”

白方古若无其事的哦了声,咧嘴一笑:“也是哈!

长青走得很潇洒,临行时他依然是将自己的剑按在白方古的跟前,很慎重的交代:“剑不离身,会保你平安!”

白方古只将他送出了城主府,与他对视片刻一笑:“我不远送了,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才能回天界山!”

长青点头,抬手抱了他一下。很快的那种,白方古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百公也走了,回了圣医谷!

回到沙漠城,白方古把便将自己关在门里,不见任何人。他的内心泛起无限波澜,汹涌如浪。

长青走了,他很难受,他们从认识至今,有无数次分别,这一次最让人难受,像是诀别,也像是永别。但又觉得这不舒服似乎是早晚要面对的。毕竟他是承载一方,恩泽万民的谷戈太子。白方古生他的气!心中又感激他。若是酒后那晚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就没这么难受了?总归算是还了他的情。用身体还人情?如此一想白方古突然发现这想法有些龌龊。白方古拍了扶了额头,心道,我就是欠着他,也不能用这个去还呀!

触动心弦时,他突然才发现,长青似乎一直隐在迷雾中,他始终没有看清。他回古戈,拒绝他的跟随,就像是要跟他一刀两段似的让白方古觉自己并没有参与到长青的一切事情当中。

而自己的一切事情,他却一清二楚,便是这份心里的感情,也在次次的交流中表露无疑。”

越想越烦躁,大概烦躁了两日,最后自我抚慰了一翻,多大岁数了?有什么难过的?你又不是小青年,你还有一堆事情要做,还是想正事吧。

白方古安慰了自己一翻,自我讨论了一翻。终于让自己静了下来。把自己的思绪完全的方在了沙漠城的事情之中。

连续五六日,白方古房间灯火通明,人影稳坐。

方天珏望了一眼吃东西的小花:“你这白圣人每次做事情时都有种要升仙的节奏?不吃不喝不上茅房?”

小花含了一嘴的食物:“谁说不上茅房,刚不是才出去了吗?”

方天珏也咬了一口鸡腿:“上茅房都不专心,感觉他走路时脑子都在想事情,压根没看到我。”

小花咧嘴笑:“三师父,他连自己都没时间看,为什么看你呀?阿珂,走!练剑去!”

这一声三师父,喊的方天珏很是开怀。这段时间小花都这么叫他,叫得小花自己都觉得好有感觉。

白方古最近抽了个时间,给阿珂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既然喊了他一声师父,便不能虚度年华。

这种练剑背古诗扳着手指头计算的问题,白方古全交给了小花。还哀求了方天珏,看能不能给他加一门艺术课,既然方天珏笛子在手,看能不能抽时间吹两口,让阿珂也受一下艺术熏陶。

方天珏竟然不乐意,说笛子只给她母亲吹过。他母亲去世后封口了,不能因为阿珂坏了规矩。

小花不屑一笑:“三师父,封口不能随便说,我看你吃喝玩乐全在口,除非你找阎王喝酒不回来,那才叫永远的封口了!”

阿珂正在扒着书本看,抬头很认真的看小花:“大哥,阎王从来不喝酒,阎王得审判罪人,不然法度就不清了。”

方天珏气的牙痒痒,白方古不由噗呲笑了。但静心细想。这还是方天珏第一次正儿八经提到他母亲。言辞灼灼,至诚至真。白方古不能跟一个已世的人较量,问他有什么才艺传授一下,方天珏说除了笛子,什么都可以。

所以方天珏这段时间竟也成了阿珂半个师父。

见小花带着阿珂去练剑,汇能默默的跟着。阿珂随小花,临行前也喊了声:“三师父,陪我去练剑!”

方天珏顿时有种直冲云霄与云媲美的浪。跟着这俩小子就走了。

燕千炙抱着剑,像看大雕一样看着方天珏从他眼前飘过。不自主的自鼻息里冷哼了一声。燕千炙没有急着走,他想与白方古聊一聊,前段时间白方古被长青和孩子缠着,插针不入。

自被劫持回来后,他便又一头扎进了那一摞比人还高的册录里深陷不出。

像是寒窗苦读数十年的儒生要大考似的,连上厕所都拿着册子在看。谁都不理,谁都不看。便是明珠来了,见他如此,都退了出去,该干嘛干嘛去了。

燕千炙的背后傅沧澜低喊了声:“殿下,如今我们,即已知到炫王军队在此。回去该如何交代?”

燕千炙眸子烁了烁:“那是沙漠军!”

付沧澜顿了顿没忍住:“殿下,我们被跟踪了,你劫持那小孩子时,已经有大赢人闯入了,我的意思,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付沧海有些后知后觉,歪着脑袋问了声:“提醒谁,提醒他吗?”

他看了看灯影里笔直而坐的白方古突然一愣又喊了声:“城主吗?”

他愣了好一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嗷的喊了一声:“我就觉得他面熟,是千凤还千叶?”

燕千炙声音哑了哑:“千叶被、、被夏侯颜杀害了!”

付沧海嗷的又叫了一声,那声音透着凄厉与让人毛骨悚然的痛,竟然是痛,他结结巴巴:“我的、、小叶子、、”

付沧澜怒了声:“闭嘴!”

付沧海终于闭了嘴,竟然满目挂泪的看着紧闭的门:“他是千凤,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千凤、、”

门砰的一声开了,白方古本来在里面看册录,写计划,写规程。听到付沧海一会嗷一声,一会嗷一声,声音跟锥子扎腚了似的刺耳。好不容易静了下来,又听他嘀嘀咕咕像母鸡抱窝似的聒噪个不停。

他终于受不了拉,冲着门外喊了声:“城野,把这母鸡弄到街上玩去!”

虽然已经码字凌晨,但有您们的陪伴,我坚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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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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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投珠(龙凤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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