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计划

白方古坐在一堆文书前,有些发愁。这沙漠的情况他今日算是第一次有了初步的了解。

陶破掳很精细,每笔赋税收入都有清晰出入。虽赋税厚了一点,多数都用在修缮城池与养兵之处,这兵自然是养的炫王的兵。

沙漠城虽以兵为农久已,但毕竟需要部分兵力去布局沙漠阵法,与守护城池。

他自己的用度算是极少的,白方古翻看着册录,长青坐在一旁陪看,时而皱眉头,时而骂一声:“蠢货!”

白方古抬头一笑:“自封只为自己,确实愚蠢,但这也是三方共识的结果。霍先生要保炫王军队,欧阳楼要蜗居于此养精蓄锐,至于陶破虏那就是躲避你们古戈的诛杀,过得很谨慎了。不过你们谷戈谁在杀他?”

长青若有所思,轻蔑一笑,抬眸顿了片刻:“利用他的人要杀他!”

白方古眉心微蹙,总觉得长青那双眸子里贯穿古今又谋略天地,似乎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般无论问他什么,他都是轻蔑一笑的给出结果,白方古偏头,侧目抬眸看他:“你知道是谁?”

长青缓了口气,很无畏的一笑:“大概知道吧?”

大概说明并不确定,不确定语气却又抵定,白方古不知长青心里想的什么,他有些担忧看着长青:“对你有威胁吗?”

长青眸子望向黑暗的夜色,心头却闪过一抹谋略初展的画面,这么多年了,是该回去处理一下了,如此一想,他呵呵笑了两声:“威胁我的人,大概都得死!”

对谷戈的情况,起初白方古只觉得长青只是一个编外之人,无权无势,又疏懒成性,估计也没人太拿他当回事,但自谷戈与塘沽这一战后,白方古忽觉长青在散漫慵懒的惬意里貌似一直窥视着一切。如同猎豹般时刻储备着蓄势待发的煞气与力量。谋而后动与厚积薄发都不足以承载他的凶猛与乖戾,他就是那么悠哉悠哉的掌控全局,让人瞠目又臣服。

比如他说,有人为你冲锋陷阵,你看着就好了,结果云中秋死了,比如他说军权在手,一切都有。结果他控制了军队,比如他又说让他们斗去吧!那可能便是他又一个谋而后动的开始。

这一刻又听他如此,白方古觉得他是不是要手起刀落了。但见他说得轻松,白方古反而不淡定。

朝堂风云变幻,岂能是眯着眼睛定全局。既然他不喜欢朝堂,为何又感觉有种将朝野玩弄与鼓掌之间的抵定与从容。

白方古看他,他反而合了册录一笑,谈起了沙漠:“真正的沙漠之地,不过是城池周边。其余之地虽为戈壁,但也有薄田千里。因缺水而不得使用,除了霍先生的散兵在柳河一代务农,很少有人去开发这些。源河在沙漠左,柳河位于沙漠右。只这两侧之地便能富裕百姓,这些人竟然还将这两河分入沙漠的细枝末梢截断、、、蠢极、、、”

白方古点了点头赞同:“若是将这两条河流在沙漠交汇,耗资太大。打通源河与柳河的分支,并不是很费事,让水流灌溉两河地域,也是一片开阔的经济来源。

沙漠城既有沙漠火石,火石在沙漠不算奇物。出了沙漠便是一宝。能取暖,能观赏,还能做灯。作为交易的一种,也算是本土资源共享。这对百姓便是一利。但它并非再生资源,毕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还是要靠别的来富民。沙漠城,此地虽名为城,却长年不与外界接触,算是不城不国之地。天道开通,他据各国之中。到不如改城为池,免遭人窥觊,设立经济交汇中心,迎四方财神,送八方来客,沙漠地带风光绚丽,狂野中自有一派旖旎,闲人墨客也能逛一逛,一踏沙漠风光、、、、”

白方古遐想之下越发觉得可行,抬头见长青正一本正经的望着他,许久唇角一扯:“中意,你我虽有共识,但你这想法却是周全,只这迎四方财神,送八方来客,还真是新奇。执行起来也并不难,只是若做这些,又要消耗许久的时间。”

白方古一咧嘴道:“也不消耗什么,我布一下局,还得沙漠人自己干.”

长青眸子凝视悦动:中意,你知道塘沽为什么数十年不敢踏入大赢,为什么塘沽人提到炫王府会紧张吗?”

白方古低头思索,除了那场凤山之战,好像他也没有与塘沽有太多交汇。

但见长青望着他,他托着下颌笑:“为凤山之战?”

长青却摇了摇头,唇角上扬,人却凑了过来:“因为你提出源河内循环,让它拐弯奔向大海,如果此事能成,便等于断了塘沽人的命脉,塘沽人以骑射名扬,但骑射是要有牧场的,正因为源河的尽头是大赢,源河穿过凤山,灌溉的半个塘沽的牧场,所以这些年塘沽虽横行,但始终不敢在迈进凤山一步。”

白方古把头磕在桌子上,甚是沮丧的叹了声:“别提此事了,那时候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竟干蠢事,说蠢话!”

想到过去白方古有点不好意思抬头,因着塘沽不断骚扰大赢百姓,炫王要出兵,朝廷分两派争论不休,所以他才给父亲提了这么一个想法,谁知父亲竟然呈了上去。

白方古头磕在桌子上久久不起,长青却手落在他的后背轻轻摩挲,这种慰藉的抚摸让白方古心暖如春。

长青的手温柔的几近宠溺,他垂眸,看着把头深深圈在臂弯中的白方古,一刹那间心疼的眼睛发酸,这样一个高洁圣美之人,却承受着那么多的非人类能承受得住得折磨,仅仅是因为他不懂权谋不辨朝堂。不防人心。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都要一层层的剥开,为他这些年所受之苦祭行,如此一想他深深了吸了口气轻声安慰道:“中意,谁还没有年轻过,你说的很好!”

白方古尴尬抬头:“长青,我这人脑子有时候会短路,纵使有千万种办法,转个身就容易忘记,人活一世,只活自己,有何意义?诺!若不灭了塘沽,沙漠便不能开通,沙漠与塘沽之战,你出力不少,便是如今这个城主职位,也是你赠与的。虽我不在乎这些,但现在于我还是有用,先积攒点人气吧!谢谢!”

长青略微平复,见白方古看着他眸光真切动容,他不由眉梢一扯,唇角微微上扬,突然低头一笑:“我不要谢,你知道我要什么!”

白方古抬眸与他对视,呵了声又低头,悠悠然一笑:“要我!那晚不是给你了吗,你不行呀!”

白方古话音落定,忽觉后颈一痛,长青的手咔了上来,他咬牙切齿的笑:“中意!非要逼我给你来一次强势进攻吗!”

白方古被他咔的脖颈酥麻又隐痛,趴在桌子上只是笑得喘不上气,断断续续的回应他:“长青,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哈,你这步步为营的节奏在我身上用的得心应手,还不兴我回击一下吗?我就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对我心怀不轨的?”

长青低头,松了手,他很想说,我是为你而来到这个世界,可是谁会信那?谁会信一个人在梦里寻觅着曾经久远的记忆,这想法即荒唐又可笑,如此一想,他也趴在桌子上,抬眸看着白方古,有些晃神一笑:“让我想象、、一出生就有吧!”

果然,白方古一把掌呼在他脸上:“滚!你一出生满脑子都是我呀?我要是在信你,我就是个大傻叉!”

长青被他推了一掌,眼神滚了滚,继而懒懒的又趴了下来:“我对你一见钟情呗!这个信吗?”

白方古怀疑了三分钟,点头又摇头:“我那时候跟个死鬼似的,谁看到都觉得晦气,还能一见钟情?我怀疑!”

长青突然手搭在白方古的脖颈轻轻抚摸:“同病相怜,你从来都是外柔内钢,很生猛!”

白方古突然被长青这么对视的抚摸有些不好意思,他急忙低头又把脑袋埋在圈起的胳膊里,瓮声瓮气的缓了口气:“长青,今晚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你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毕竟你是一国太子。”

长青又往他跟前凑了凑,附在他耳边轻轻一笑:“今晚过后我就走!”

“走”这个字一经穿过耳膜,瞬间让白方古心头震动,离开便意味着孤独,这一瞬间的孤独感竟冲得白方古不敢抬头,只是闷闷的趴着。

二人这么趴着,有点幼稚,但又暖昧中透着一股比裹入床里还要激荡人心的温暖。

终究白方古是扛不住长青唇齿一呼一吸扑来的热气滚,这感觉太撩人又太动情。白方古微不可见的移了移身子。长青盯着他一动不动,那双眼睛,妖孽如魔界之花,生动似百灵清泉,让人总不由想触手摸一下。

见白方古有些愣神,长青若有若无的也向他移了移,下颌磕在掌背上轻轻一笑道:“中意,你喜欢我的眼睛吗?送给你!”

长青这一句,惊的白方古身子一哆嗦,不由又向旁边移了移,这一移动,旁边叠了一摞的册录哗啦全落在了地上。

恍然之间白方古有些失神。他忽一下便要站起来,却被长青不动生色的按了回去。

白方古瞬间从那一刻恍神中醒悟,他嘴角颤了颤喊了声:“长青!”

长青嗯了声:“怎么了?”

白方古愣了片刻,突然道:“我想揍你!”

长青突噗呲笑了,把脸伸了过来:“给您!”

白方古一把推开他的脸,也笑了:“这样的玩笑莫要再开,尤其是望着别人时,太诡异!”

长青却向他身边靠了靠,附耳边轻轻嘘了一声,眼神向窗外飘了飘。浅笑:“这么个没有死角的城主府,竟然也能藏污纳垢,我到是想看一看什么玩意吞了天了,竟然敢在百公这里班门弄斧!”

白方古觑眼也向窗外瞟了瞟,起身去捡地上的册录,灯影里看到数条人如鬼魅般穿过窗前,白方古低声:“他们很快.”

长青倏低声一笑:“估计他们认为药起效了。”

白方古嗯了声:“找个舒适的位子趴着哈,装死!”

长青突然趴了下来,斜斜的趴在了白方古的眼皮子地下:“中意,趴我身上吧!”

白方古一愣,长青已经晕过去了,他在转身晕倒在旁边,有点假得能炸亮瞎子的眼睛,白方古被逼无奈,只能心一横,噗通横趴在了长青的背上,狠狠地骂了句:“叠罗汉那!”

长青嗤嗤的笑了两声:“你不是怕冷吗!”

白方古心头一暖,眼泪差点被这句话攻出来。情况紧急,不容他多想。在说下去蒙汗药劲就过了,心头那股暖流扑向唇边时,为避免长青在说什么动情的话煽情,他只能温和的喊了声:“闭嘴!”

果然长青很听话,肩头微微颤抖的嗯了声。白方古怕他笑出声,不敢在说一句话。

窗口探头探脑的影子瞬间消失,继而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

几条人影鱼贯而入,瞬间投在地面,一人的声音淡定:“咱们就地解决算了,为什么还非要交给城主?”

白方古心头突突跳了两下,这人够狠,想就地剁了他们。城主要绑他?这城主是谁?陶破掳?他不是去谷戈了吗?为什么又回了沙漠,白方古正心头琢磨着。

忽听一人又道:“城主只要一人。要活的!”

一人又道:“其实这个白城主也很好,为什么非要捆他,他本就是炫王后裔,霍先生守卫沙漠这么多年。若真杀了他,霍先生回来可不得剁了我们?”

一人怒道:“谁要你杀了他那,城主说要捆了他。或许有事要与他说那!”

一人又道:“城主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他,还何必麻烦我们捆他那?”

头顶又传来一个讥讽的声音:“城主当初走得不光彩,自然不能直接来找他,你俩废话真多。”

一个声音透着些微怒:“你不是刚才还说要剁了吗?怎么这回又这么说那?”

那人急了:“我担心那头狼在醒了,万一嚎来了狼群,那就完了!”

白方古趴在长青的背上,硌的胸口难受,心头不由骂了声,磨叽的东西,快点吧,我蒙汗药快过了。

果然片刻白方古被捆了起来,长青哼唧了几声,吓得那几个本来扛着白方古准备离去的人惊呼:“快醒了,赶紧绑上,一块带走!”

灯影里刀光反射,折射出几张年轻的面孔,好像是晚上上菜的小厮。

几人一路走,一路低声讨论着在哪里交接,听到一眼泉这个名字,白方古略有愕然。

被绑了的白方古急忙觑眼去寻觅长青,想看看他情况如何,没曾想他这一睁眼,月光之下,忽的发现被人扛着的长青正咧嘴冲他笑,吓得白方古立马闭眼。

扛着长青的那小厮一路摔了好几个跟头。最后摔得白方古真害怕小厮心一横把长青扔在路边不要了。

离开城主府的一瞬间,白方古眸子漂了一眼各位客人的门,都紧闭着,想来睡得正酣。

黑暗中一路颠簸,白方古被横搭在马背上,一路出城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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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投珠(龙凤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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