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遇

千尺丝轮直垂下,一波才懂万波随。

佛陀山之侧,没有烟火,更没有店家。此处荒辽,浓林密树里,月光在林中撒下斑驳光点。

小花叹了声:“难不成升仙了?竟然没有痕迹了。”

白方古牵着矮脚马,心头思索,除了白日里看到的那碎裂的车架,确实在无痕迹可寻。是否已经进了佛陀山?

三人正疑惑间。忽见前方林子一阵晃动,继而一个身影踉跄奔来,那身影奔的很快。碎了一地的月,转眼到了跟前,小花的马被惊得嘶嘶低鸣,那人顾后不顾前,一头便冲了上来,与小花撞了个满怀。

小花一把将他提起:“什么人?”

那人惊得乱颤,磕头砸地的喊了起来:“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小的、、是这一代的樵夫。”

白方古浅笑:“樵夫梦游那!小花,割了他的舌头,免得撒谎。”

小花倏一下将剑拔了出来,冷笑:“我看该剁了他的四肢,在逃跑,就得滚着跑。”

“小爷饶命、、小爷饶命、、、小的是、、是古戈云家的家奴。与我家主子走散了。”那小厮抖如筛糠,头碰碰的磕在地上,恨不得一头钻进土里去。

白方古心下一沉,古戈云家,怎么会在这里?谁人不知,古戈云家,权倾天下。会是谁半夜三更在这里赏月!

此刻隐隐可以听到前方的厮杀声,白方古沉声:“前方谁在打架?”

那小厮抖成一团,颤声:“是两个大人物,打得厉害,小的真不知。”

看那小厮瘫在地上,吓得句不成句,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小花呵呵冷笑:“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看你是膝下有黄土,赶紧逃命去吧.”

那小厮听得此言,连滚带爬的向着山下冲去,瞬间便消失在密林。”

月白如洗。枝叶飞旋。

月光里,一剑、双刀拼的惊天动地。

这二人功夫了得,杀得密不可分,薄雾被他们搅得上下翻滚。明月因着乱石枝叶的飞旋淡了又淡。

躲在山石后的三人,只觉得眼底薄雾被剑气刀光削成了碎片般,一片片的刮在脸上,生疼。

小花赞叹:“原来这就是高手对决。”

顷刻间,那两人已经杀的月乱云疏。躲在石后的三人也看得入迷,正沉在其中时,却忽听背后有人怒道:“脑袋拿开,别挡我”

这一声怨愤,清脆刁蛮。白方古心头一震,遇鬼了?未极回身,忽觉脖颈突然一凉,一把冷剑,已经抵在喉头。竟就这么便被人剑架脖子了。

谁先对谁下的手白方古不知道,反正他成了人质。小花的剑也架在那人脖子上。

花灵呜呜的叫着,这声音惊的那人急呼:“闭嘴,一起放手!”

这里的声音,早已惊动了那边的厮杀,空气中一声震怒爆破而来:“哪来的毛贼,藏头露尾”。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响,眼前石头刹那碎裂。白方古本能的伸手将花灵推开。这一用力过猛,自己生生被反推力与爆裂声震得猛一下向下滚去。

砰的一声,白方古结结实实的砸在一个人身上。那人被白方古砸得晃了晃。闷闷的哼了一声。

落地之前,白方古的眸光里闪过一张侧颜,英挺俊逸,冷!犹如神邸。

恰在此时,一抹刀光犹如映月,闪电而过。

白方古呼声未出口。空气中只听噗呲一声。眼前人背上被人插了双刀。

那人闷闷的哼了声,应声到地。

飞扑而上的小花,一剑扎在那双刀人的背上,剑未拔出便被踹飞了出去。

他就地滚了几圈站起,低头看,手中只剩半截剑,那人竟生生的将他的剑别断在自己的身体里。

见花灵也呜呀呀的扑了上来,白方古无暇顾及其他,提着拳头直奔而上。

但无奈,由于这些年手无缚鸡之力。病无半日缓解。便是日日练拳也是日日无用。砸出去的拳头,如同棉花,未近跟前,反被那劲力弹了回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花灵,噗通便被砸在了白方古的身上。

白方古急忙将二人护在身后,回头见二人没事,白仿古心头微微落定。

那手握双刀的人怒骂:“草包!”

此刻他已凌站枝头,呵呵狂笑:“沙漠少主,不过如此!与你那老爹一样,心慈手软,救了别人,害了自己。无用!你活不过明日,到不如现在结束了你的命。”

话音落定。他旋飞而下,举刀劈去!

沙漠少主?沙漠人?白方古心头跳了跳。

那沙漠少主因白方古砸在他身上而受伤,白方古虽无力,也不能见死不救,正要反扑。

空气中忽听一声弥音,悠远而来:“阿弥陀佛!殿下已取走了他人一切,莫要赶尽杀绝。”

一声叹息,犹如天籁。声波震动,抚慰万里。

那提双刀的人身子倏一下便被这声波震得飞了出去。落在暗影里。

白方古心头也是一愕:“和尚,道远和尚。”

和尚一缕道袍,须发洁白。飘然落下,隐在树阴。白仿古只能看到他光亮的脑袋与日月争辉。雪白的胡须迎风乱颤。和尚依然是那个和尚,风采似比当年更胜。

和尚口中的殿下,是谁?元月双刀!塘沽殿下夏侯颜?在古戈边城,听兄长提过一句,除了他,想来无别人。

却不想那夏侯颜怒极:“和尚莫要管闲事!”

和尚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施主在此斗殴,惊了老衲一林的生灵。老衲其有不管之理。”

一串紧急的脚步乱入林中。有人惊呼:“殿下,您受伤了!”

夏侯颜冷冷哼了一声:“小伤。”

和尚震慑与威胁同在。夏侯颜身子在微微颤抖,隐约之中白方古觉得他受伤了,内伤。果不其然。噗!一口血吐出时,他忽一下扎到在地,奔来的人惊呼 。

和尚很无辜的唱了声阿弥陀佛!白方古愕然,道远和尚向来慈悲为怀,鸟都不愿意伤害,怎么还伤人了?

夏侯颜被台走时。那个清脆刁蛮的声音突然又在耳边响起:“真是道远和尚,终于找到您了。”

白方古侧眼望去,一个清俊小生,服饰华丽。眸子盛辉,眉目散着一丝骄纵。笔直的身体仟秀,挺拔的胸口跌宕起伏。竟是个女人!

见白方古望着他,那小生一怒:“看什么看?”

白方古轻笑:“提醒姑娘一句,别站那么直,容易露馅。”

那女子低头,忽的一下双手抱胸怒骂:“臭不要脸!”

白方古呵了声,转头去看那少主。

此时沙漠少主,正倒在一个小和尚的怀里。已不省人事。

和尚委身诊脉片刻,合掌唱了声阿弥陀佛:“中毒!”

白方古心中疑惑,和尚什么时候学医了?还会诊脉?见和尚凝视着地上的人,白方古也低头看去,见那少主肩头,黑血一片,犹如漆碳。

白方古心头滚过一阵惊乱,当初他中毒时,也是如此,血黑如碳。九凤花之毒?这几个字在脑海一跃,白方古便一哆嗦。

果不其然,和尚叹了声:“是与九凤凰药性相同的鳯尾草,此草生长在塘沽的凤野,是药引子,遇毒者毒,遇良者良。若此毒三个时辰可解的,便无大碍,若解不得,便终身携带。”

凤尾草,白方古听兄长提起过。说塘沽人之所以善毒,就是因为凤野有满地的凤尾草。性能与九鳯花相似。只是凤尾草不开花,不结果。

而医者都知道,九鳯花却是极难得。此花先结果,后开花。

十年开花,九年结果,名曰龙阳果,九凤花并没有毒性,如和尚所说,他只是药引子。

而能彻底解除九凤花之毒的,只有龙阳果。

白方古就是因为当初没有龙阳果。没能及时解毒。以至于这些年如同废人。

如此一想,那解除凤尾草之毒便复制九鳯花解毒药理了。

那小和尚有些急:“师父,难道没救了吗?”

道远和尚合掌:“此药难得,想来是不能救了。”

小花扯了扯白方古:“白圣人,咱们还需得赶路。”

白仿古明白那毒发的滋味,也明白小花扯他的意义,但这少主是沙漠人,白方古思索片刻,低头拿了那柄剑在手中掂了掂,浅笑:“我是个生意人,不做赔本买卖。这毒我能解,这个算是药费吧!众人可做个见证?”

和尚眉低头合掌唱了声阿弥陀佛算是作证:“施主若能救他,便是佛陀升天。”

白方古笑了笑:“救不救他佛陀都天上!和尚都开始给人看病了。”

言必白方古将剑顺手扔了给了小花:“送你了”

小花欣喜,继而又沉目:“据说上等的剑都会认主,这剑若被他血祭了。我要他也无用。”

白方古呵呵笑:“看剑柄黑沉如乌,定然没开光饮血。”

小花若愚所思。

白方古委身,自衣袖里取出药瓶,未及开的瓶子口。便被小花劈手夺了去,顺手把剑扔在白方古的怀里:“这剑我不要。”

白方古一咧嘴笑,又自袖口里取出一个药瓶,没等小花反应。拔了瓶盖,捏了沙漠少主的下颌便灌了进去。

小花气的乱跳:“白哥哥,你就作死!你什么状态、、、呜呜呜……”

小花心疼白方古,更担心他,白方古知道这一点。白急忙捂上了小花的嘴。冲众人尴尬的笑,小花眼泪啪塔啪塔的落着。

白方古低声细语:“大男人,哭什么,我这里还有圣姑的药,不用担心。”

终于,小花被安抚了。躲到一边呜呜去了。花灵一边安抚他,一边与他一起踢那无辜的树干。

阿弥陀佛!施主心慈面善,前方不远处有佛陀寺为流浪者搭建的茅屋。可供诸位避一避寒气。小徒护送你们。老衲要先回寺里处理紧急之事。

和尚救场后,便要扬长而去。那骂白方古不要脸的女子急了,紧追而至喊了声:“道远师父,我也去佛佛陀寺,不如同行。”

“施主去佛陀寺为何?”和尚眉目低垂,明月姣姣,却看不清他的神色。

女子讪讪:“我上香!”

和尚合掌:“施主即是上香,何不走前道。此路比前道难走崎岖,林中又有鸟兽。”

和尚没说完,那女子急了:“哎呀!我直说了吧,在下云中秋,是从古戈家中偷跑出来的,官道定然有兄长拦截寻我。所以才走了此道。谁知竟遇到这倒霉事,不但惊了马,连我的小厮也生死不明。道远师父慈悲为怀,就捎我一程吧!”

原来叫云中秋,白方古很奇怪他来这里做什么。云中秋缠着那和尚紧紧不放。道远和尚略沉思片刻抬头:“慧能,将沙漠少主安置好,你带她去佛陀寺!”

慧能应了声,云中秋更急,抓了那和尚衣袖就喊:“我听闻古戈殿下与师父有往来,我乃古戈、、、古戈、、、太子妃、、、找了他多日。今日即遇见师父,师父定然是知道他的去处。所以我定然是要随师父去佛陀寺。”

那和尚急将衣袖扯回:“和尚初归,正为开坛讲经而回。从未见过殿下,太子妃见谅!那和尚连解释都不在愿意多说。拔腿就要走。”

白方古眸子紧盯着和尚,和尚着急。白方古心头隐隐一动,度了上来看着云中秋:“姑娘不如让我与和尚说两句,或许有用。”

云中秋愤愤,见那和尚油盐不近,她只能退了几步。

月色里,白方古抬头,那和尚眸子微微抬起。不知是月色的映衬还是错觉,和尚眸子兰如宝石,摄人心魄。白仿古虽震惊。

却还是握了那和尚臂膀低声道:“谢殿下出手相救!”

那和尚微微一愣,继而眼底舒展:“我在佛陀山寺等你。”

这话,极有深意。白方古垂了手臂,点头。

继而上下打量那和尚,逼近一步低笑:“鄙人平生,最讨厌和尚。若殿下下次能以真容相见,白某必赴约。”

和尚轻笑,继而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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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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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投珠(龙凤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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