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天珏不知所措时,楼下突然传出兄长的声音,白方古惊愕万分。
信里兄长说是要过来,本来钱叔说要一起来的,由于盐湖撤得急,这次钱叔不得不留下继续处理事情。但兄长哪里是夏侯颜的对手。
白方古努力的滚动着眼珠子,过度的用力使得他双眸续水,余光里他看到了兄长正与夏侯颜对视。白方古急:“殿下,帮我兄长、、、快、、重谢、、、”
方天珏只顾着看白方古瞬间僵硬的状态,他即惊愕,又不解,白方古怎么突然如此,惊乱间无暇顾及楼下,这会经白方古一提醒,他才转头下看,这一看不打紧,竟看到一个与白方古模样身量一模一样的人。不同的是那人面色与不白方古比起来红润通透。但一眼望去,惊艳万年。
他惊然:“这、、这是谁?”
白方古松了松颤得不成样子的牙齿:“我兄长白方远,他对面那个,塘沽太子夏侯颜,我、、兄长不是他的、、对手、、、”
方天珏还在发愣:“我去!孪生呀?一奶同胞啊?”
白方古点头:“是、、救、、我兄长、、、”
白方古拼尽了全力,将脑袋歪了歪,他清晰的看到,夏侯颜看兄长时那眼神里的冷漠与狠厉。听长清说这夏侯颜长期守在塘沽北边界,狠厉而阴冷。
果然,夏侯颜阴冷的语气透着杀气:“我们又见面了,对我使用下三滥的手法,亦如在塘沽盗药一样卑劣。东躲西藏的苟活,如今佛陀山也不敢在收留你,我看你还往哪里躲?”
白方远笑得生动妩媚,白方古却一下明白了。原来兄长常去凤野采药。
在细看时,却只听兄长呵呵长笑:“侯公子,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那是交了钱的。你说,为了那些个草药,你追我十万里,走哪追那。至于吗!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不过虽然我花容月貌,但我不喜欢你,在我这里,你连根葱都不算!”
夏侯颜冷冷哼了声:“身为圣一谷大弟子,天下名医。整日往我凤野跑,你按的是什么心?”
白方远呵呵娇笑:“噢?原来我是圣医谷的弟子呀?我尚且不知,让你说得这么清楚。不过,你这话说的越发不讲道理了,若不是你们塘沽苛刻边民。采药需上交,买了需缴税。买一根药收两根药的税钱,那边民能会将药偷偷买给我?他们买给我,无非是我出的价钱高,能让他们有口饭吃。说来,你们该感谢我救济难民,若不是他们尚且有一口饭吃,早拿起锄头跟你们干了!”
夏侯颜怒急:“闭嘴,信口胡说,强盗行为!”
白方远哈哈又笑了:“强盗行为?在下与侯公子比起来,自愧如不。据说盐湖被侯公子抢了一波又一波。公子若没盐吃,给在下说一声,在下送你一把,何必猴急的就伸手去抢了那?”
夏侯颜颜面纷乱,提刀劈去:“找死!”
白方古惊呼、、、
但他那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这一刻方天珏才似回魂般嗖一下飞了出去。
空气中一片炸响。强强相撞,罡气乱流,白方古被那罡气推得身子晃了晃。白方远虽躲的远远的,还是被这强硬的罡气震得向后退了退。
方天珏娇小的身子稳立不动,只是回头,看着白方远一笑:“公子,我们在那里见过?”
白方远面色冷了冷:“在地狱!”
方天珏一笑,不语,回头对视微微愕然的夏侯颜:“侯公子是吧?你是来我们东皇挨扇的吗?”
方天珏一言激起千层浪,立在他背后脸尚淤青的雪鹰,不由就摸了摸脸,夏侯颜怒气:“我不跟孩子打架,胜之不武!”
这下方天珏颤抖了,他冷笑:“殿下,东皇的孩子也是不好惹的。你想揍他,得先过我这一关。”
夏侯颜眉间颤了颤,眸子落在白方远身上:“是男人,就别躲在孩子背后。让人鄙视。”
白方远呵呵笑了起来:“这位官人,奴家不是男人。你来此若是为了鄙视奴家,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可以滚了!”
方天珏本来气怒,听得白方远此言,他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在地上,回头看一眼白方远,他还真是风情万种窈窕腰,摇摆之间裙带飘。
小花此时凑了上来:“白姐姐,我告诉你哈!”
方天珏身子晃了晃回头又望白方远咧嘴笑:“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这样了,问题不在你这,在他们这里!”
白方远上下打量方天珏虽然个头不高,但总感觉其能量爆棚,他只淡淡一笑:“公子若是帮忙,便做好挨锤的准备。若公子只是为了看我,大可闪到一边随意欣赏。我这里虽没有杀猪刀,但还是有些打狗棒的。”
白方远眸子望向他背后那些个掂着棍子的伙计们,在看了看刚刚提剑仆入的小花、花灵及明珠,又低声道:“英姐去官府了吗!”
小花不以为意,看了看方天珏低声道:“这便是官府的人,他能摆平。”
白方远晃了晃低声感叹:“现在东皇都开始征用娃娃兵了吗!”
方天珏咬牙轻笑:“等我给你除了这些恶狗,你就知道什么叫顶天立地了!”
雪鹰突然站在夏侯颜身边低声:“殿下,此人不是百公,我们一直都在被他骗。”
人群中开始有人议论,角落的吃客们叫嚣的骂了起来。方天珏被白方远一口一个小孩子叫的怒火中烧,倏一下提剑向夏侯颜奔去!
刹那之间,噼里啪啦的剑芒与刀光在空气中炸开。
白方古已经抖得坐立不住,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兄长,只怕这一眨眼之间兄长便受到伤害。
精神高度的紧张及身体铁板的状态,使得他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已经无法再有任何启动。唇角的血如线流下,白方古的身子也在不自主向下滑。
他心中惊骇,千万不能在此时倒下。
焦虑滑落的一瞬间,白方古忽觉肩头一重,继而耳边拂过一个声音:“中意!”
长青的声音,但白方古无法动弹,只颤出几个字:“长、、青、、、我兄长!”
长青不语,却突然伸手将他抱了起来,这举动惊得白方古更颤,急喊:“放我下来!我兄长!”
长青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方天珏能摆平!”
白方古无法挣扎,心头着急:“长青,放我下来!”
“这样,能走吗!”
长青的声音低沉暗哑,却让白方古无言以对。拖着他走?铁板一块,跟拉着个僵尸一样,吓人!如此只能希望长青走快点,少让自己收集点异样的目光。
思索间,却听长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中意,每次发病都这样吗?”
白方古冷得厉害,抖成一团,似乎碰到哪里,就能将哪里冻出冰块来。现在只是颤出一个字:“嗯!”
长青的手臂似乎紧了紧,白方古动弹不得,但想来自己定然是很重,这一刻只觉得长青喘息都有些沉重。
趴在床上时,白方古觉得自己离成为冰雕只差一层冰了。
长青施针的那一刻,一股股的暖流顺着针孔,渐渐流入身体,他也从前一刻抖如筛糠的状态中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含在牙齿间的唇角也微微苏展。肩膀被长青轻轻盖着一层薄纱。
长青委身,抬手轻轻拭去白方古唇角的血线。
白方古尴尬一笑,侧目而视。
只这一侧目,白方古这才发现,长青眉目一下又遮上了薄纱,那双眼睛。湛蓝如珀,透亮盈润,惊得白方古语不成句:“长青、、、你、、这是怎么了?眼睛还真、、、还真是蓝色?”
长青浅笑,眉梢微弯,荡起涟漪:“我帮百公试了一种药,便、、成这样了!”
白方古松了口气:“药岂能是乱吃的,无论是良药,还是补药,是药三分毒。百公即知,便不该让你去试。”
长青眼角微杨一顿:“他并不知。”
白方古想抬手看一看长青那薄纱之下如何,却被长青轻轻一避:“起疹子,很丑,会吓着你。”
白方古心头到是乐了,长青还在乎容貌,冲他慰藉一笑:“大男人的,起疹子便起了,又不靠脸吃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可真看不出你脸皮那么薄。”
话到此处,白方古突然想起最初几次见长青时,他也是薄纱遮面。白方古不由顿住了:“你不会经常帮他试药吧?”
长青眉梢微挑,轻笑:“偶尔,断断续续的起疹子,所以我便如此了。”
白方古心头落定了片刻:“那还好,以前我舅舅也长试药,但他从来都是自己试,有一次试完药产生了幻觉,见了谁都喊成我母亲的名字。”
白方古话到此处,突然发现长青坐在床头,就这么静静的听他讲。除了现有的身边亲人,白方古对于从前的忌讳在长青这里突然吐露,惊得他急忙住了口,干干笑了两声:“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长青见他不言,便也不追问,只是眉角微扬,炫如夏花:“现在觉得如何?”
白方古抬了抬胳膊在轻轻伸了伸腿:“感觉很好!谢谢长青!”
长青拿了拍子,递给他:“唇角还在流血!疼吗?”
白方古呵呵笑了两声:“这便疼了?那可就没法活了。”
长青垂下眼帘,半日不语。许久眸子展开,湛蓝如泊,翻卷涟漪。总觉得那眸光里有千言万语,却又沉静得如湖底深处的鱼,浅动无波。白方古有些愣:“怎么了?”
白方古的声音响起时,长青陡然一动:“最近佛陀会要开了,众人皆是冲着佛陀花而来。此花勘称神花,抢的人定然多。和尚趁此机会又要说合了。”
白方古侧目望向别处:“有些事情,已经开始,便无法停止,和尚也是徒劳无益!”
白方古顿了顿又一笑:“百公留在那里便是为此事?”
长青倒是看向了白方古:“你为什么不留下人也抢一下。”
白方古心头微动,笑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若活得一万年,祸害人间倒不如死了的干净,我若活得一年半载,能为这世间做些什么,足以,何必去惹那些无谓的争端。”
长青点头:“各国都会来人,我们去看看如何?”
白方古想到大瀛,心头猝然,不愿去又好奇,口是心非点头:“去听听法会。”
见长青浅笑,他突然便想起兄长的事情,侧目看长青:“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们弄错了,今日才知道,兄长最近常以百公的名义去塘沽采药。想来他如此做不过是为了引出百公。如此反倒是我对不起百公了,这事长青是不是早知道了?”
长青并不避讳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早,在青芒山的时候知道的。”
这样的回答,似乎让人也没有太意外,白方古还有话要说,但话没出口,一串脚步急促而来,兄长一下便扑在了床头,看白方古唇角血痕,他眸子微红:“这不是才恢复吗?怎么又不能动了?”
白方古努力动了动手:“比以前好了,长青施针,筋脉正在恢复。”
白方远眸子极静,望向长青,深深一拜。算是拜谢。
小花已经将白方古的现状及精神状态与白方远交代了个遍,在听说找到百公时。白方远差点喜涕而泣。这些年他们兄弟二人虽不常见面,但相依为命已不能分。
见白方古如此,他声音有些沉:“待你好了,兄长在于你筹剑,最好的剑。”
长青很识趣,跟着众人离开。
白方远看着长青离去,一把拉了白方古:“他便是长青?这人堪称绝相!”
白方古嗔怪的喊了声:“兄长!”
白方远举了举手:“不提此事。”
当初就因为兄长说:“燕千炙,虽贵为皇子 ,却面相刻薄,不是长寿之相。”
此言到最后也成为朝廷屠戮炫王府的罪证之一。白方古并不是谈虎色变,而是担心兄长这种口无遮拦的性格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白方远不提此事,随机附在床头看着白方古谨慎而言:“你让小花带剑去给我报信,是不是想让钱叔看一看那柄剑是谁的?”
白方古点头:“炫王的军队在沙漠,已确定。钱叔看完那剑可说什么了?”
霍先生的剑?白方远坚定。
白方古倏一下坐了起来:“霍先生的剑?霍先生不是不佩剑吗?”
白方远缓了口气:“大瀛的剑,天下闻名,大瀛人也爱剑如命,霍先生虽为父帅的幕僚,自然是有上等大瀛剑,只是他一介书生。不愿佩戴。一直稳在营中。你是不是想探沙漠?”
白方古点头,见兄长神情微颤,他便笑了:“这几日我便去佛陀山,去见百公,我会等身体状态良好在出发。”
最终白方远没有拗得过白方古,此事敲定,兄长连夜便赶回了边城。
临走白方远问关于佛陀花的事,白方古告诉他,那都是传说。
兄长只是微微一笑:“炫王军队在沙漠也是传说,结果他成真了。”
白方古一再嘱咐,让他远离佛陀花,兄长只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