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楼所说的情报中心,白方古和长青都能猜测得到,这并不新奇,对于长青在欧阳楼身边安插间谍,白方古一路上很是好奇的问过他:“你也不怕被他发现!”
“他若发现,就不会骑上马就跑了!玩死他!”长青嗤之以鼻。
白方古抬头看他:“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我讨厌除中意之外的所有人!”长青睥睨万物的眼神有点嚣张跋扈。至于欧阳楼想抢他什么宝贝,长青咬死不说。这话题只能戛然而止了。
腰古镇之所以唤作天门镇,是因为镇子背靠一座山,山形犹如天门,郁葱盈绿的天门山上,又顶着一个如鼓横卧的巨石。关键是那巨石在翠绿中竟隐透红色,雨后会显得越发红润。所以天门镇又称腰古镇。
镇子据与三国交界之处,自然是热闹非凡。
所以,二人未入镇子,就看到络绎不绝的商队、人流及乞丐在此川流不息。乞丐中大赢难民居多。他们扶老携幼,面黄肌瘦。一路上谈论最多就是去断背山以北种田:“听说那里正在招募农户,去了就能给房子和家当,种地前五年不收税,大风朝廷给发种子,总比在大赢饿死强!”
“是不是真的呀?”赶着廋牛的老汉驮着背,老牛背上驮着一个瘦骨嶙嶙的孩子与一些破布包裹的家当。
“大爷您跟我走就是了,我就是从那边过来接我老爹的。那断背山以北千亩良田,早先是咱大赢的,朝廷昏庸无能,把他买给了大风,当地的一些佃户恼怒,有些人就跑了。有些大户人家有钱,也迁回了大赢,所以有许多地没人种,大风便想了这么个法子、、、”一个壮汉赶着牛车,算是这群难民中较为有钱的楷模。他车上拉着白发苍苍的老汉,老人坐在车上靠着车辕唉声叹气的骂了声:“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呀!”
这红颜祸水,定然是惠妃,白方古不自主看了看长青,那是他名义上的母亲。长青眼梢飘得很高,眸子冷得很绝,幽幽淡淡的语气自他气声里压出:“她儿子被他扔了,我是靠自己活下来的!”
听长青这语气,让人怀疑他是在生气,但又没有根据。因为长青说他入那婴儿的体内时那婴儿已经死了,白方古高度怀疑,估计长青自己也没搞清楚,他是带着记忆出生的还是妖魂附体落入胎身的。
所以白方古嗯了声,抬手压了压他的手,不语,只是慰藉似的捏了捏。然后又看向络绎不绝的人流。
这些难民与商人,可以通过这个镇子入大风和塘沽。想当年白方古也是觉得从这里容易逃生,可他没想到,没有从这里逃出去,反而差点死在这里,从此这里成了他噩梦的开始。
逃难时不记得镇子的模样,只记得这座貌似天门的山体凌然而立。那时觉得这坐镇子即冷又无情。如今再看,不知是翠色的掩映还是霞光的浮落。亦或者是人气的浓郁,总觉得这里比从前温和了许多。
“长青,我们要不要先去打听一番?”白方古眯着眼,困极了。
“不要,我们要先吃饭,洗澡、然后睡觉!”长青断然拒绝。
嗯!白方古嗯了声,表示随同。
这一路走来,二人确实赶得疲惫,吃饭和睡觉是眼下最迫切的需要。天门镇没有落凤客栈,这多少让在落凤客栈吃住一路的白方古有些意外。
一排客栈里虽没有落凤客栈,却有一所青云居,或许这两个字太过醒目,或许青云两个字会让白方古想起云清,他正犹豫要不要抬步迈进去。就听长青赞叹的喊了声:“中意好眼力!”
“为什么这么说?”白方古抱着剑,侧目看长青。
“因为它这里最好的店,走吧,今日咱们就住这里了!”
店小二微黑偏瘦,个头不高,看到他们的瞬间微微一愣,继而低了头小跑着迎了上来,随机很利索的将马牵向后院去了。
店里热闹非凡,二人还没有选好客房,大厅的拐角处忽的就听到一声高呼:“白兄!还真是你们呀?”
白方古顺着声音望去,讲书台周围的拐角处,就看方天珏嚼着满嘴的食物,话都说不清楚的在喊他们,他的旁边坐着那位胖墩墩的傅苍海,他口里闷着一口茶水,鼓着腮帮子正冲他们招手。
长青头突然磕在店主的柜台上,狠狠的骂了声:“这俩人绝对不是好东西,阴魂不散!”
白方古在长青脑袋上扒拉了一下。安慰的道:“总感觉他们是带路人,我们该感谢他们!”
店主正给他们挑客房,被长青这一头磕在桌面上下了一跳,他还没从哪一跳中落地,就见白方古扒拉狗毛似的在长青脑袋上揉了两把,吓得他愕然愣神,回神后差点跪下来。好在长青抬了抬手正经的问店主:“这俩货啥时候来的?”
店主很实诚,顺着目光望了过去,回头看长青:“天蒙蒙亮的时候,冲进来时一身雾气,这会是才睡醒!”
长青跟店主说话的语气,总让人觉得他们很熟,但对于这些白方古也见怪不怪了。
长青到是坦率,抬头看着白方古:“落凤客栈的前身!”
白方古嗯了声,一脸淡然。继而猛然回神:“那你对这里也很熟悉了?”
长青不避讳,思索片刻道:“我云游四海,对哪里都不陌生,这里也熟悉一点!走吧,先洗漱在吃饭在睡觉!”
长青这安排,倒是很符合白方古的心意,这一刻他确实累的腿脚打颤,眼下只想一猛子扎到梦里睡他个天昏地暗。
二人进入客房,一眼便看到屏风后氤氲缭绕的热气散了出来。这是落凤客栈的标配,既然它是前身,招待模式依然是一如从前。
以往洗漱,都是白方古先来,今日有了那么两次的闹腾,白方古倒是立住了脚。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瞟向长青。
长青脑袋一摆,冲着他飘了一眼:“还是你先,我等着!”
长青的话音刚落,就见门口立了一胖一瘦两个身影,他们规矩了,很礼貌的在敲门:“长青,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你们说,非常重要!”
不用想也知道是他们追黑衣人的事情,白方古冲长青点了点头。长青嗯了声,竟然台步开门让他们进来了。
果然方天珏的消息惊炸却不意外:“我们追到雷心周围那人便消失了,所谓雷心,就是那个传说的雷区,是一个有着避雷针的破庙,庙名“雷音寺,“听说那里下雨天死过不少人,所以经常闹鬼。又称鬼屋,普通人不敢靠近,有人说庙里供的那凶神恶煞的神像是雷神”
且不说凶神恶煞的雷神,只这“雷音寺”三个字就逗得白方古想笑,这名字太牛叉,他很想知道佛祖什么时候搬家了?白方古好奇的问了声:“如你这般说的话,黑衣人若是没进去,那就是想引你们进去?”
“他引我们进去?又是什么目的?”傅沧海以二五十的智商问出了三百六的精准疑惑。
“既然不知道目的,那你们进去了吗?”白方古想了想看着他们。
“进去了,里面场景骇人,很恐怖!”傅苍海面色微微泛白。像是还被惊吓在那种环境里。
“里面什么情况?”长青捏着杯子,若有所思。
“破败、荒寂、阴森、白骨,到处都是,说书的所说的雷心难道就是这么一座破庙?我们进去被一股阴风横扫而过,那风里透着一股邪气,让人有点发晕。我们没敢深入。”傅苍海此刻依然是满面心有余悸的后怕与惊恐。
方天珏则是一脸淡然的嗤之:“人为的假象,那里必有问题,反正整个镇子都知道,那里下雨天就是死区,谁去谁死。所以镇子里的没人往那里跑,只有外来好奇的孤勇汉,才会不顾生死的满足好奇心。”
对于白方古与长青不在战区而行进于此,方天珏斜眼看了看他们还是问了句:“你俩来这里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白方古尴尬的点了点头:“算是吧!”
方天珏对于白方古的尴尬很是不屑的哼了声:“不讲义气!”
欧阳楼既然说它是大风情报中心,定然是有了可靠的依据,那它就不可能只是一座破庙那般简单。但如果让白方古相信他们说的破庙如此败落竟然是欧阳楼所说的情报中心。那也是让他无法理解的。
“军营那般紧密,黑衣人竟然也能闯进去,说明军营里有内应!”白方古若有所思。
“小妖死了,必然会惊动大风,所以他们或许正在紧锣密鼓的策划着什么。只是这黑衣人来头让人理解!”长青的定论很符合逻辑。
黑衣人是敌是友不好定论,几人沉默思索。
饭送上来时,白方古扶着脑袋想得快睡着了。长青也眯着眼睛看方天珏,那意思很明显,你俩滚出去,让我们睡会。
那俩人很自觉,主动出去打探消息!
一觉醒来时,太阳落山,暮色沉沉,星星点点,窗外一轮圆月,透过敞开的窗户射了进来,在屏风前的地面落下一片白霜。天没有黑透,月不是很亮。正是农归家,鸡上棚的时辰。
这种感觉让人略有孤寂。楼下传来阵阵掌声,店里依然热闹非凡,这里的说书先生,还真是讲得精彩绝伦。隐约间白方古能听到不同声音的喝彩声。
方天珏与傅苍海打探消息,却并没有回来,这让白方古警惕的瞬间有点担心。
二人刚一出门,长青就被店主拉到了一旁,说悄悄话似的耳语着,白方古眼神飘过去几次,就见长青眉目时凝时顿,时惊时乱。这神情变化,让白方古觉得他定有重磅消息。果然长青从店主那里走来时语气凝重的道:“中意,那个被杀的江湖人,是大赢人无疑,说书先生和他都是被人指示。只是那说先生跑了。”
白方古唇角一抿:“说书先生跑了?”他略有思索又道:“长青,有没有一种被人引着前行的感觉!”
“有,既然那黑衣人引着方天珏去雷心,说明那里定然有常人无法查验的机密,走吧!”雷心所在位子,据方天珏与傅沧海所言,就在天门山的腰鼓石头之后。暮气淡月里,二人穿过热闹的街道,向着后山顶爬去。
一路上可见有绕行而归的山农,也有远远避开的猎户。他们见白方古与长青直行不拐,好心的喊了声:“天要黑了,前面是雷区,二位公子别往前走了!”
长青冷冷淡淡,并不回应,白方古客气的谢了声:“听说雷区骇人,我们好奇,远远地看看!”
有好心的会在喊两句:“雷区不是骇人,是死人,闹鬼,可别在去看了,前段时间才劈死一个酒鬼。”
淡漠之人便讥讽的笑两声:“又有好奇的人去找死了,真是活腻歪了!”
白方古只笑不语,长青拿眼冷瞅他们,不管他们何种劝说,二人不受干扰的继续向前,没曾想,还没走到雷心,半路上就遇到惊慌失措跌跌撞撞拖着剑从山上跑下来的傅沧海。当他看到白方古与长青时,犹如见到了爹娘般激动的喊了起来:“那个……那个……方古公子,被怪物吃了!”
“什么?被怪物吃了?”白方古瞪着眼睛看他。“什么怪物?慢慢说!”稳住了惊恐奔来的傅沧海,白方古用了好一阵才平复了自己的惊愕。
“一股阴风白雾过后,那坐神像似的怪物、、、将他吞了进去,连渣都不剩。”傅苍海面色惨白,抹着满额头的汗珠子。有点语无伦次。
“你亲眼看到了吗?”长青突然问了声。
“没有,我听到他……喊了……一声……神像,然后我被……他踢了出来!然后我爬起来在看……屋内时,就看到凶神恶煞的神像满脸……是血,我就赶紧……跑了……”傅苍海还惊怖在那个画面里,语如断珠,满目惊恐。
“你们不是打探消息吗?怎么又冲进去了?”白方古看着喘息不止的傅沧海。
付沧海几乎是嘶哑着声音委屈的道:“那说书先生非说,月圆必有妖,我们一路又询问了一些猎户,他们也这么说,方公子就压不住好奇心了、、非要、、非要即可就行、、”
三人再次赶到腰鼓石背后的雷音寺时,只见寺院大门敞开着,杂草丛生的院子,到处可见白骨散落。衰草枯枝里有杂沓的脚印子。一座八角塔,有点歪斜的扎在残垣断壁里。塔的八角皆有铜兽稳坐,塔顶的顶端,一个铁柱状孤杆直指天庭。
白方古昂头看了一会,咂吧咂吧唇角道:“这避雷针是为了保护建筑物及周围不被雷劈,可这院子里却死了那么多雷劈之人,看来还真是人为作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