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楼的出现,让白方古震惊了,这么个月黑风高夜,他出现就意味着他很关注他们的动向,长青极为气恼,靠在他背后的白方古,明显感觉到他起伏的胸膛和压抑的气息,白方古很担心他们在打起来,不自主抱紧长青低声道:“淡定淡定,注意气度!风度!”
“来找死吗!”果然长青语气如刀,很不客气。
“要回我的东西!”欧阳楼依然有些口齿不行,凌然而视,语气很是挑衅,但依然挡不住他的露风嘴,可见那两颗牙齿没有堵上。
白方古很是担心的下了马,抬手不自主将长青拉在背后,然后才昂起头看向欧阳楼,很是奇怪的问他:“什么东西?”
“牙齿!”欧阳楼也下了马。架势很足,话题却很雷人,这话让白方古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自主的又问了声:“陛下说的是什么东西?”
“牙齿!在他那里!”欧阳楼抬手指了指自己唇角,加重语气的又重复了一遍。眼睛直视长青。白方古差点没被这两个字噎死过去。
若说白方古第一次给他补牙新奇,现在以他九五至尊,找个好的工匠按着模子补上该很容易。可他竟然没有补,是因为没有来的及还是没找到好的工匠?白方古心头快速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能这两者都没有,毕竟欧阳楼赶往凤尾山太急,一时也未必找到好的工匠。虽然欧阳楼比从前有很大的改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接受外来异样的目光,但这一张口就漏风,确实难以对众呀!无论如何白方古是不太相信长青会拿他两颗假门牙的。
果然长青无稽一笑,悠悠然的语气满是咄咄逼人的煞气:“你梦游到此吗?要找门牙!也该去你家牢房找呀!”
长青语气轻,气势煞!笑一声冷一声,一轻一缓冷暖交替,无端的让人生出一股寒意。
白方古知道,他在生气,非常的生气,白方古不自主的喊了声:“长青!”
“牢狱我翻遍了,没找到,就在你这里!”欧阳楼坚持己见的固执得有点幼稚,又有点让人啼笑皆非。他竟然翻遍牢房找门牙而不找工匠,白方古拍了拍脑门叹了声:“陛下,若只是为了找门牙,我得空在给你整两颗,派人给你捎回来、、、”
“好!为什么半夜走,要去那里?”终于,欧阳楼的主题来了。
长青很恼火的压了压气息,白方古抬手在他胸前捋了两把,示意他淡定。长青冷哼了声一把将白方古拉在胸前低头道:“好,听你的!”
看长青淡定下来,白方古这才回头看欧阳楼:“我们去大风的天门镇,雷心之眼,那个被杀的江湖人士,定然是看了什么机密,不然他不会被人追杀,大赢的隐形人只会比塘沽多,不会少。若能查出大赢内情,或许这仗不打便赢了。”
白方古对欧阳楼并没有隐瞒。
“辉潇送来消息,说雷心之眼是大风的情报中心!”欧阳楼犹豫片刻又道:“什么时候归来!”
“归不归来的,关你什么事!”长青呵了声,气声里压着一股火。
白方古也觉得他问得有点长远,但一想将来的经济共荣体,沙漠为交通要道他还是缓了缓道:“我们还要建立经济共荣体,战事停,大赢定,我归沙漠!”
长青不自主怒声道:“中意!”
白方古急忙加了一句:“我们俩一起归,归沙漠!”
“那就信息共享!”欧阳楼微冷,继而又道:“一个黑衣人,闯入了我们的阵营,方公子和傅公子已经追去了!”
这消息让白方古微微一愣,急忙问道:“往那个方向走了?”
“天门镇!”欧阳楼说完这三个字,突然看向长青又道:“殿下还需要去天门镇吗?你不是都知道吗?”
这话问得白方古猛然回头看长青,前一刻长青气恼的情绪竟然在这一刻冷却了般深幽,他呵了声,气定神闲的握上了剑柄,另一只手抬起,将白方古往胸前紧了紧笑了声道:“我所知道的,中意都知道,大半夜的你跑来就放这么两声屁,就是为了熏我们呀!”
长青这明目张胆的骂人让白方古有些意外了,关键是欧阳楼的话也让他心头却陡然升起一股疑惑,他不自主的压了气息低声道:“长青,你知道的我果然都知道?”
“是!”长青只答了一个字,语气忽的便冷了下来。
白方古与长青之间的信任从未有过松动,这一刻他虽因欧阳楼的这句话有些疑惑,但他依然是坚信长青的,顿了片刻道:“我信你!”
其实这三个字说出时,便已经犹如利刃划过,看似无痕,其实已伤。
长青压着气息冷笑:“中意,你若信就不该问!”
陡然间白方古忽觉心口一痛,张了张口竟不知道说什么。是呀,他这是伤长青的心呀。
三人僵持在月下,白方古只觉得这气氛有些怪,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欧阳楼却突然笑得很轻松,调转马头看着白方古:“城主,我等着你的手艺!”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竟然笑了。
长青突然要跳起似的倏的一下竟然拔了剑。白方古吓了一跳。连他们骑的马都躁动不安的低沉嘶鸣着。
马的嘶鸣未安,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那马蹄声紧急而密集。转瞬便踏碎月光,奔腾而来,近了,月光下那人一身绒装,身影笔直,弯刀跨在腰间,随着身体的颠簸叮当作响。三人大惊,未及思索,那人已经携尘扑卷至眼前,更近了,三人不自主的猛吸了口气,眼底落入的那人,竟然身着塘沽的服装。
这是通往大风的方向,他怎么会往这边走?长青与白方古不自主目光对视,没等二人动手,一抹白光倏的滑过眼梢,欧阳楼衣袖甩起的瞬间,那马背上奔腾而来的人砰的一声便扎到在地上。坐下马匹瞬间脱缰,惊恐的向前扑去。嘶鸣着扎入暗夜。
滚落在地的人,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砸在地上滚了两圈便断了气,月光寒,微风冷,也寒不过欧阳楼这一刻的面容。
长青呵呵一笑,抬脚将那人翻了个身,委身从他身上摸索了片刻,自他胸前,突然扯出一个锦囊了,锦囊在他手中一抖,竟扯出一封锦书来。
长青低头,几乎是一目三行的扫了一眼,继而将锦书甩给面如冷霜的欧阳楼哼了声:“陛下的军队里都有大风人,还有时间来这里要门牙!你咋恁心大那?别敖仓没占领,到让人给吃了!”
欧阳楼咬牙,低头狠狠的看着锦书,随机又狠狠将那锦书攥在手中,恨不得捏碎了般冷冷的哼了:“我会查清楚!”
接着他猛的翻身上马,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看着白方古又道:“我等着城主的手艺!”
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他的门牙,白方古都不自主的佩服他,心真大呀!白方古还没来积感慨,欧阳楼竟然扬鞭怒吼一声,扬长而去!他走得看似很潇洒,但却很匆忙。
“信上写的什么?”白方古好奇的抬头看长青,长青却面色极为难看,低头看白方古片刻道:“中意,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事情瞒着你?”
“你做事诡秘又多变,总是让人猝不及防,有时候我会有……有这种感觉!”白方古并不想他与长青之间有芥蒂。坦然说了自己的想法。
月光粼粼,长青的面色寒如秋水。他突然咬牙看着白方古:“因为他的一句话,你怀疑我?”
“不不不!”白方古急忙解释:“这跟他没关系!”
长青昂头望天,胸腔似要爆裂般起伏得厉害,许久他突然冲那死人怒喊了声:“起来吧,看紧他!”
刚才那一刻躺在地上的死人,突然一骨碌竟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他冲长青深深一拜道:“属下告退!”
然后他又突然的冲天吹了一声口哨,前一刻冲入黑夜的马匹,塔塔塔的又奔了回来。白方古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那死人翻身上马,风一想的消失在月夜里。
长青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白方古,神情里竟流露一抹哀伤,许久他才缓了声道:“中意,走吧!”
“他……那人?怎么回事?”白方古呆呆的问了句。
“如你所想的那般,我就是这样诡秘的人!”长青语气冷了几分。并不愿意解释。
白方古明显感觉到他在生气,那股气有翻腾到冷然在到这一刻的冷战。白方古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抬手一把拉了长青,压下所有气焰道:“长青,我…我喜欢你,非常喜欢,无可代替,若要我的命,我都给你,我要跟你长久的走下去,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有误会,你怎么了?说清楚……唔……”
白方古话没说完,嘴突然便被堵住了,长青这波操作,惊得白方古瞪大双眼,骇然的愣在当下,呆呆的被长青这般霸道急迫的啃着,长青呼吸急促、沉重、透着愤恼与怒气。白方古被他吻的气息不稳,站立不住,因缺氧而忘记了挣扎,直到唇角一振酥麻疼痛传来,白方古倏的惊醒。脑海中突然又闪过一副画面,那画面的不堪、凌乱、屈辱,惊得白方古不受控制的抬手一掌将长青拍了出去,然后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身子筛糠似的颤抖着,嘴里不自主的怒喊着:“凌千度,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白方古意识飘忽的厉害,有种神魂离体的惊恐与哀伤,那感觉不受控制又不由自主。
“中意!中意!”一声声的呼唤,犹如遥远的梦境扑在耳边,白方古大汗淋漓,许久似还魂般陡然觉醒。然后他发现自己坐在地上,他看到长青紧张而惊恐的半跪在他的跟前,他还看到长青猛烈的咳嗽着,白方古这才恍然如梦归来,依稀记得自己刚才给了他一掌,以至于他掌心此刻还在微微发麻发痛,缓过神来的他,气恼得啪的一声,抬手给自己一个耳光。
“中意!”长青喘匀了气息,愕然的抓住了他又要抬起的手,哑声道:“他还在你体内没有相容,我……我不该这么着急!”
白方古失声痛哭,那种画面里,那种痛,那一刻传遍全身。但这一刻的煎熬无措又让他悔恨心疼。他不自主抱着长青忏悔的哭喊了起来:“长青……长青……我不想……不想伤害你,可总是控制不住!”
“我知道,我知道!”长青前一刻所有的冷都在这一刻化为温软。他把白方古揽在怀里,掌心轻轻摩挲着他的脊背,似乎这举动能缓解他的痛一般,让他有种想把他揉化的冲动。直到白方古呜呜的哭了许久,哭得喉头发干。他才呜咽着道:“对不起长青,对不起!”
他不是矫情之人,也不是无痛呻/吟之人。可是他心疼长青,也痛恨自己,更因那些不堪的画面惊恐到不知所措。曾经逃命时,他都不曾如此。
“中意!你……恨我吗?”长青声音颤抖,握着白方古肩头的手也不自主的用力。
“我怕!很害怕!”白方古气息不稳,身体像是被定在了耻辱柱子上一般,因这句话而僵硬到铁板一块,竟动弹不得。
这一句话,犹如当头一棒,长青倏的一下坐在了地上,沮丧、懊恼、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让他许久抬不起头来,直到白方古缓过神来,扯了扯他的衣袖,轻轻喊了声:“长青!”
长青丧气的低着头,哑了哑声道:“中意,怕我吗?”
“怕那画面,怕它占局我思想,让我不记得你是谁,我不要忘记你!”长青突然抬头,一手将白方古压在胸前。底喃细语道:“这事结束,我带你去火龙原,会好起来的!”
白方古不知道火龙原对长青意味着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那定然是对他们都极为重要。
二人再次翻身上马,长青还是不自主的问了声:“中意,还好吗?”
嗯!白方古嗯了声,嘴角痛得厉害,他抬手摸了一下,这一触痛得他嗷的一声叫了出来。月光他下低头看去,一片殷红,沾满指腹,白方古抽了口冷气骂了声:“属狗的!”
骂完还没有来得及擦拭,就听长青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对不起,没忍住,太用力了。”
“中意,你把……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长青不等白方古回应,松了马缰绳把他往怀里又圈圈。低头看他,喉结滚动间他加重语气急又道:“我要听,一字不拉!”
白方古微微一愣,想了想刚才说的所有的话,愣神的问了声:“那句?”
“就是……那个……咬你之前的那句!”长青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白方古一句一句往前推,推到被啃之前,情急之下的那句话,让他此刻不由嗯了声,很觉得别扭,他拿帕子压着唇角瓮声瓮气的道:“我不想我们之间有误会,你把事情说清楚!”
“不是这句!”长青圈紧了他,有种压迫似的逼问。
“你先把那死人又活过来的事情给我说清楚!”这会让白方古在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他很囧的张了张口,竟有点说不出口来。所以硬撑着勇气让长青先解释。
“那是我留下监视欧阳楼的人,总得给他找点麻烦,让他别老动歪心事,今日那人若不来,还不知道欧阳楼纠缠到什么时候那!”提到欧阳楼长青很恼火,原来是监视欧阳楼的,关键是长青为什么那么烦他?不等白方古反应他急道:“该你说了,快点!”
“那个!”白方古吞了口气鼓足勇气又道:“我喜欢你,非常喜欢,要跟你走一辈子,所以……唔唔!”
嘴又被长青堵上了,这次是手,他的手扣在白方古的嘴上,微微颤动。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我也是!”
然后白方古的额头,忽的便落下几滴水珠,滚热湿沉。长青哑声加了句:“若你需要,命都给你!”
白方古猛然抬头,月光皎洁,亮而白净,长青本就肌肤雪白,月光映衬下面色越发冷白得厉害,眸子也越发红如鸡血,雪白的面颊挂着两行血泪,犹如活鬼。关键这活鬼将他裹得又紧又密,白方古吓得半死。
曾经在拳宗派时,当长青知道白方古所受过的苦时。他哭了,那时白方古以为自己抱了个鬼,吓个半死。今天他又落泪了,抬头又有种被鬼抱着的感觉。他又吓了个半死。喘了口气喊了声:“长青,怎么了?”
“想咬你……”他几乎是哭笑同音。
“不给咬!”白方古靠着他的胸前。突然觉得很轻松。
走了一夜,天门阵的鼓声响起时,天已大亮,白方古陡然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长青的胸前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