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塔九层,成锥子形向上耸立,上立一根很考究的避雷针。由此看来,雷击电死的传说就绝对不可能了,因为有避雷针,这个区域应该是最安全的。
白方古回头看长青:“我们进去看一看!”
长青却眸子盯着残垣断壁目光惊惑。
“怎么了?”白方古疑惑的看了过去。
“奇怪!”长青目光逡巡的环视周围,然后就见他突然抬步走了过去,接着他倏的拔剑劈向断垣。
“长青!”白方古紧随其后,不自主的又喊了一声。
傅苍海贼溜溜的眼睛滚珠似的转动着,紧靠着白方古小声道:“镇子里人都说这里有妖怪,还有人说是鬼屋,殿下上来先砍了这破院墙干嘛!”
白方古也在疑惑,但他知道长青这么做定有原因,所以他低头也看向被长青一剑横砍而塌的围墙,这一剑极猛,砍得半截残墙堆了一地。
一堆碎泥乱瓦中,白方古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因此他情不自禁抬头问长青:“怎么了?”
“有东西!”言必长青剑尖拨动,挑开一片泥土,忽的从那堆泥土中挑出一个黑沉如鸦的铁状物体,那物体竟带出两根深入泥土的银丝,长青手下猛然用力,银丝倏的自地面弹起,一代泥巴围墙因银丝的绝地而起轰然倒塌。那铁块已被长青缠在了剑尖。而那两条自黑铁两端垂落而下的银丝,犹如两条沾满泥土无限延伸的尾巴,弯曲盘旋着垂下后竟密密麻麻的盘了一地。这一刻白方古才看明白,那铁块两端的银丝竟然隐在围墙之下,而长青的猛然抽出竟震塌了泥墙。可见威力之大。
长青剑尖动一下,那铁块便颤抖的扭曲一下,扭曲之下的银丝与铁块,在淡月薄雾中发出滋滋的鸣叫,那声音尖锐刺耳又渗人。
白方古愕然,长青却冷笑一声:“妖锁这种东西能在这里出现,说明有人从天界山废墟里拿出来的不仅仅只有这个!”
白方古从惊愕中回神,这竟然是妖锁?与他在天界山废墟里所见还真没有太大区别,他抱着剑,抬头茫然的问了句:“长青,你怎么知道这个?”
白方古突然一问,长青竟微微一愣,随即手臂陡然一垂,被他挑在剑尖的黑铁砰的一声砸入地面,长青却不去看它,脚尖像是有眼睛似的一脚将那东西踩在脚下,随后才小心的吐了口气看着白方古道:“中意,我曾经说过,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况且!”他手落在自己的腹部吞了口气:“近几日,我有可能元神已经归位了。”
“啊?”白方古恍神片刻,随即便为自己愕然于长青的警觉而感到惭愧,更为自己没有发觉长情的变化而感到无地自容,长青能在欧阳楼的眼皮子低下连环使计,便证明了他有常人不具备的神智。白方古不自主的咬了咬牙,避开长青的话题道:“先看眼下!”
长青嗯了声,眼神瞟向八角塔又道:“这里有妖锁,就意味着那里有东西!”
薄雾笼罩,淡月疏远,塔身已有些模糊不清。白方古惊悟:“如此说来,这东西必然是为了禁锢塔里的东西才会被埋与此?”
白方古看长青稳如泰山似的脚尖踩在黑铁上,黑铁两端的银丝发出细碎的滋滋声他浑然忽略。
傅沧海本就震惊在长青非人类的敏锐里,这一刻被这地面吱吱的声音吓得看鬼似的躲在白方古背后,小心的问了声:“不会是天界山的妖被人供在了这里吧!”
“有可能!”白方古缓声又道:“既然是妖锁,是不是可以收了它!”。
长青若有所思道:“这东西既然被带到俗世,定然是谁的契约之物,不会轻易认主,只能碎了它!”
那东西在听到长青此话的瞬间,竟然挣扎的越发剧烈,吱吱的刺耳之声也越发激荡不止,白方古缓缓委身,低头看着已经陷进泥土却依然在挣扎的黑铁,那两根银丝犹如两条利刃从两端串出盘在地面,竟隐隐透着瑟瑟发抖的畏惧,白方古不自主抬手向那银丝捏去,指腹刚触碰,长青惊讶的喊了声:“中意!”
白方古尚未移开,那银丝猛地一颤,嗖的一声。两端巨长的银丝,如瞬间收拢的伞,闪电般缩回黑铁之内。那块黑铁瞬间有拳头大小缩成鸡蛋,是被长青踩扁了的鸡蛋。关键是这神奇的变化不但惊了白方古,也惊了长青,他委身低头看着那东西在微微抬头看白方古:“他认你?”
白方古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惊异的厉害,长青这话意味着刚才这东西还在做垂死挣扎宁死不屈的抵抗,所以才张扬着两根盘在地面的银丝,死不收回,这一刻白方古只砰了它一下,他便飒然收紧。
傅沧海结结巴巴的叹了声:“这家伙也好色?”
长青拿眼邪肆的看着他,他立马捂了嘴,声息都不敢在叹出来。
白方古将它托在掌心,薄月下细细看去,果然是一个黑如鸦色的锁头,只是这锁头没有钥匙孔,只有两个眼睛似的黑洞展在两端,那类似银丝的东西就是从这里伸出又缩回的。
白方古尚未看得仔细,那东竟然自动一滑,滚进了他的袖口里,然后白方古抬起袖子再看,就见那一块黑色又小了几分,小如蚕豆,这蚕豆似的黑铁,竟然死死的扒在他的衣袖之内,甩都甩不下来。
“还没进塔,先收了个妖!”白方古甩了甩衣袖,惊讶中自是感叹的又道:“长青,这个,你能看出怎么回事吗?”
长青一脸茫然,咬唇半天才道:“它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很明显长青的解释透着疑惑,暮色退去,夜晚来临。薄月已变得明亮而清透,八角塔浓重的影子印在地面。三人起步向塔里走去,傅沧海小心警惕的喊了声:“方公子就是在门口被吸了进去!”
白方古侧目看他,这货硬是将自己塞入他与长青的中间。
长青笑了声,竟然很好脾气的没把他踹开,只是阴侧侧的叹了声:“傅公子,要不你就在外面等着吧,待会裤子湿了没得换!”
“我又不出汗,我为什么要裤子湿呀!”傅沧海真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睛在飘,心在逃。压根不过脑子的便问了出来。
长青突然低头,冲他惊怖一笑,一字一顿缓声慢语道:“吓尿了!呵呵……”
这一声地狱伏吟的笑声,在这阴山重影之下,尤为恐怖,吓得傅苍海倏的跳开,靠着白方古身侧,警惕的看着长青:“你比鬼妖都可怕!”
塔内冷气阴森,白月透窗撒在地面,落下一片霜白,空气中透着一股血腥与阴雨过后的霉味。
“嘘!”白方古轻轻嘘了声,嚓的一声,点亮火折子,低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散落一地的白骨,那骨头里有人骨。也有羊头骨与猪头骨,甚至有巨大的牛角。所有骨头都像是被吸吮过般干净得发亮。而头颅却像是挤压过似的或碎裂或被蛮力掰开。看得人后背渗汗,头皮发麻。
正堂的中央,一尊凶神恶煞的石像,面孔狰狞,目露凶光,龇开的唇角满是血污,那样子像是刚吃过人似的让人见之便毛骨悚然。而它嘴角的血色也映得像体越发的森白可怖,他就那么手持巨斧,腰別铜锤,以攻杀的站姿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地面。那姿态让人不敢直视。
傅苍海声音微颤的喊了声:“这绝非人为!方公子不会真被他吃了吧!”
此刻正蹲下身子查看地面的长青,锁眉凝神,听到傅苍海的话,他也应了声。喃喃道:“嗜血魔兽?”
忽听长青这么一说,白方古猛然低头看他:“嗜血魔兽是什么东西?
一个可以附与任何物体上的魔兽,极其隐形。极其狡猾,很嗜血,长青话音刚落,白方古忽觉袖管之内窸窣一动,那块蚕豆似的钥匙啪的落了下来,骤然变大,随机咻的一声,那两个眼睛似的黑洞射出两条银丝倏的一下便栓在了石像之上。
那石像纹丝不动,但像体之内却似有怪异狰狞的声音自那血色口齿中呜呜传出。白方古猛然抬头,心缩着一团。难道那东西附在石像之上了,方天珏真被他吃了不成?如此一想他咻的拔剑而出,回头看长青:“长青,它在石像里对吗?”
长青陡然蹙眉,片刻点头:“影子看不清,但它确实在石像里!且石像背后有个黑洞。”
那块黑色的锁头伸出的两条银丝却将那石像缠的越来越紧,越来越密,紧得像是要勒入石像,密到如同蛛丝网般几乎爬满了石像。石像内部轰隆作响,响声有最初的挣扎变成狂怒的震动,片刻后石像终于开始摇动起来。
傅沧海提着剑,惊恐的看着那剧烈晃动的石像喃喃道:“这妖物跟情报中心有什么、、、什么关系?”
“可能是守门魔!”长青言必,提剑倏的飞跃而起,向着石像首级砍去,他长剑刺入的一瞬间冲白方古喊了声:“中意,刺他腹部!”
话音落,那黑头锁咻的一声又瞬息消失,白方古来不及细想,提剑向着石像刺去,这一剑犹如长虹刹那穿透石像,二人上下齐杀,石像不堪重剑,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石像轰然倒塌,碎裂的石像之下猛然突现一个漆黑幽深的洞口。
白方古携剑倏的跳离。脚未落稳,忽的只觉背后一股阴风袭击来,长青惊骇大呼:“中意,小心!
他喊得快,身影也随之闪电般滑来,便是如此,一瞬间,白方古还是身子一斜,肩头一阵酥麻传遍全身,接着砰的一声巨响。
傅沧海被长青踹了出去,而傅沧海手中的剑却在白方古的肩头划过又甩出很远。
白方古猛然回头,这一刻,肩头痛觉才猛然传遍全身,他身子斜斜的晃了晃,抬头就见傅沧海如同动物一般,四肢朝地,舌头伸出,龇牙咧嘴,口齿间发出呜呜作响的咆哮。而那双一向温和的眼睛,此刻正露出凶狠的目光,透着非人类的嗜血,或许是白方古的血腥味太浓郁,他不自主的舔了舔舌头,双手如同抓子般猛烈的凶狠的抓着地皮,只瞬息之间,他那双人手便血淋淋的殷红了地面。看得人毛骨悚然。
白方古猛然惊醒,那嗜血魔兽附他身上了?果然那块为避剑而瞬息消失的妖锁咻的一声又飞了出去,在白方古未及眨眼的瞬间。那妖锁又将傅沧海捆了起来。
傅沧海嘴里发出呜呜的狂吠,犹如猛兽又似虎啸,阵得地动山摇。
“怎么办?”白方古愕然的看着狰狞而咆哮的傅沧海,他身体被妖锁捆着,龇着牙齿的滚在地上,啃噬着地上的碎骨,然后在猛烈的将它甩开,但他毕竟是人体肉身,满嘴血泥涂的整张面孔都扭曲起来。
“他这么叫下去会将人引来的!”长青目光逡巡,像是想找什么东西将他嘴堵上。可他最终突然低头冷笑了声:“对不起了傅兄!”
白方古从没听长青还对谁这么客气过,正疑惑间忽见长青咻的踢掉鞋子,然后拽掉自己的袜子,一把便塞在了傅沧海的口里。
“咳咳咳!”白方古一阵猛烈的咳嗽。唇角颤了颤道:“长青,这、、这太侮辱人了!”
“他不是嗜血吗?这味道能让它嗅不到血腥味!这样它就不挣扎了。”长青眉梢一挑,很满意。
果然,傅沧海剧烈的嘶吼咆哮与挣扎因袜子的塞入瞬间静了下来,他竟然眸子微颤,像是畏惧般缩入门后了。长青顺势将他塞入了门后的柜子里。
他这才回身,快速的撕开白方古的衣服。小心谨慎的为他处理好伤口。然后一圈一圈的缠上附带轻轻吹了口妖气道:“中意,还行吗?”
一阵阵酥麻的痛感传遍全身,白方古吸溜了口冷气,裹起衣服道:“没事!”
明月透过破败的窗子射了进来,在地面落下一片霜白。一股阴风自窗外扑来,门被山风吹的吱呀作响,透着阵阵寒意。
二人举着火把,望着石像堆里的那个黑洞,依然不明白这破败之处与情报中心有什么联系。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滚来。
“躲!”长青警惕一扯,白方古顺手将那火把扔入黑坑。
本意只为熄了火,没曾想这一投忽听下方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像是猪被杀之前的哀嚎,透着凄厉与惊恐。
白方古吓了一跳,但此时脚步声越发紧逼,他只能噎着一口气与长青躲在暗处
二人刚隐身没入黑暗,门哐啷一声被踹开了。两个彪形大汉举着火把骂骂咧咧的闯了进来:“真有不要命的鬼东西,院墙都被砍塌了!”
“那怪东西那?”进来的二人,一人拿着火把,一人肩头扛着血淋淋的一只羊,他们逡巡的目光落到坍塌的神像上时骇然道:“竟然有人把神像砸了?那怪东西不会跑了吧!”
举着火把的人惊恐的望着四周,然后在看地面一片血色与狼藉,他后退一步道:“最近这镇子里的说书先生越发的不像话了,总讲这雷区做什么,讲得那些个江湖人士都想往里冲!”
很明显说话之人发现了石像下的黑洞,然后他惊恐的后退一步:“这里怎么有坑?快,快走,上报!”
二人扔下肩头的一只羊,举着火把,竟踉跄的撒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