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离开时,安雀儿是完全没有记忆的。直到眼前的画面重现,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玲珑堂的门口。
我仰头望着上方的牌匾,似乎除了字样,其他的没有变过,和我第一次来时一样。
许卿歌站在我身旁,他等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开玩笑的:“我要是进去了,会不会被别人拍下来说医生和帅气男人有金钱关系?”
许卿歌笑了下,这方圆百里都是他的地盘,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但他:“那你愿不愿意进去?”
我愣了一下,转而低头笑了笑,迈步,踏了进去。
漫天的梅花散落在青石板上,我转头问许卿歌:“都这个月份了,异木棉为什么还可以开的这么灿烂?”
对上我眼底抑制不住的笑意,许卿歌笑了笑:“爱花如爱人,估计是感受到我的心意了,它们也忍不住衰败了吧。”
我踩着正方形的青石块,尽量躲避开地上掉落的花朵,有种感慨的意味:“以前,我总是很怕。”
许卿歌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接着:“怕什么?”
声音是上扬的,但却透着淡淡哀伤:“我害怕做错,害怕失望...同时也害怕你。”
除了第一面的硬气,许卿歌再也没见过那样的安雀儿,之后的她,小心翼翼,步履薄冰,想做好一切因此处处讨好自己。
所以当时的他总想找回第一次那个安雀儿,因为那样的她才是活着的,有灵魂。
他带她爬墙远离老师的无缘无故的责罚,翘课逃离老师的洗脑条规,反抗一切违背正常的东西。
但最后她还是走了。他知道不能怪她,因为火海相隔的她眼中饱含热泪。但是往后的近五年里,她都没有再找过自己。
最后汇聚成一句,我怕你。
心脏,不由得刺痛起来,他说:“为什么你会怕我?”
我的家庭很复杂,充斥着阴谋算计,权衡利弊。父母生意很忙,但依旧对我管教森严,父亲在听说了成芳阁的建成,就在第一时间把自己送进去以支持生意伙伴的通行卡。
那之后,便是长达两年的折磨。
我不敢跟他对视,怕泪水止不住的留下。
但有些话,再不说就要带进坟墓里了。
她说:“我害怕你带我逃课,带我爬墙,
因为我的心忍不住的拆成两瓣,一半是墨守陈规的安雀儿,一半是向往自由的安雀儿。”
那日的火是许卿歌放的,目的是为了让她逃离那里。所以当我被父母拦截,看到他葬身火海的景象,我心如死灰。
“那日的火后,母亲告诉我无一人生还。此后的时光里,我常与噩梦相伴。梦里面,有时是幼时的许卿歌骂我,为什么不救他。有时是黑暗的地狱,我堕入其中。”
这数年来,她未曾睡过好觉。
“没有心,何来感情?”
闺中老师常常用户这句话来刺伤里面的所有学生。
因为他们都是怪物,所以才会被送到这里。
所以当许卿歌把一切都解决掉了,他重新思索了这句话更深层的含义。
两个人因为各自的执念造成了各种原因,而这种原因又汇聚成一种默契的决定。使得两人错过数年。
这些年的光阴,她没有一刻是快乐的。
徐志洲告诉他,直到自己的出现,安雀儿才真正的笑了。
漫天的花瓣中,许卿歌伸手把我抱入怀中。
能感受到的,是来自心脏鲜活的跳动,□□依然存在的温热。
但我的肢体却僵硬的不适应。
感受到我的不自在,许卿歌拉开距离:“我这样抱你,你抗拒吗?”
我很茫然,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太陌生。”
一阵轻柔的风吹过,撒落一片粉色的花瓣。
少年捻起我的下巴,低头,温柔的覆了上去。
唇瓣相依,许卿歌似乎尝到了一丝甜蜜,他忍不住的向前,把我往怀里拉进,忍不住的沉沦下去。
许卿歌缓缓张开眼,他扶着少女过分柔软的腰枝,盯着她白里透红的脸,把她的表情一一看在眼底。
脸上火热的烧,我羞瑟的推开他。
他不怒,反而更为脸不知耻的说:“这种感觉,你喜欢吗?”
他继续道:“怎么样,喜欢我吗?”
闻言最后一句话。道不清的情绪缠绕在胸口,我觉得眼眶微热,然后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许卿歌没想到安雀儿会哭,慌张起来。
而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上前,猛的抱住了他。
深深的头埋进他怀里,温热的感觉刺激的泪腺更为敏感,我忍不住的落泪。
许卿歌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
IP为医院的一个账号发出了一段视频。
是那天在天台的完整视频,这一次没有那些虚假的噱头,而是完整的真相。
手往下滑动,我看着一条条推翻当初的评论。
他们珍惜,他们惋惜,他们又可惜。
有人赞扬这样的感情,有人感慨这样的感情,但不再有人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说那些充满恶意的话。
落地窗外投射进来雾蒙蒙的天,一阵闪电劈下,照亮了我复杂的泪。
当年的医疗事故后,怜娇调查出事情的真相和院长、南风珠有关系就开始谋划这件事情。
她把他们全部迷晕绑架到古堡里,然后开始给他们整容,整成顾山的模样。再一点点用放血,断骨的折磨方式在人体极限承受底线内不断又重复的折磨他们。
最后埋在往生花的土壤里。
做完这些,怜娇开始谋划揭露当年的真相,所以她故意说自己杀人了,再以精神病混乱的姿态让我介入刑事案件去调查。
那么生的出现,也是她的故意为之吗?
我想这是极大概率的事情,但证据之下,生是一人所为,没有同谋。
挂掉徐志洲的电话,我站在大开的落地窗前。眼界所到之处是万家灯火,昏暗的夜空中吹来阵阵的风。
这一夜,是我为数不多的良好睡眠。
但在梦里一直有阵聒噪的铃声扰我清梦,不知道为什么,我猛的睁开眼,未来得及抚顺急促的呼吸就开始找混乱在床的手机。
“喂?”
举着手机,气息并不稳定。
那边徐志洲的声音静了好几秒,我找准自己的声音又开口道。
“怎么了?”
我还依稀记得那道声音静静的,然后传来一声死讯。
“许卿歌,死了。”
一道天雷,划破天际,惊白我失色的脸,我举着手机在耳边,很久都没有反应。
徐志洲不会开玩笑,而此刻也并不是噩梦。
我握住手机,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什么?”
徐志洲说:“尸体在省警察局,停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