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姥爷听到祝鹤这么直白的话,脸上惊恐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他看了眼傻傻呆呆的花娇,梗着脖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祝鹤“哼”了一声,“不知道算了,你最好老实一点。”
花姥爷嘟嘟哝哝进厨房继续端菜。
花娇望着花姥爷的背影若有所思。
祝鹤很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块肉尝了尝。
她起先认真地皱着眉,而后眉头渐渐舒展开,对花娇道:“蕉蕉,你姥爷做饭真不错!”
花娇一下被她的夸夸吸引了注意,开心得就和自己被夸了一样。
“是吧是吧!超级好吃!”
得益于花姥爷的高超厨艺,他们这顿饭吃得非常愉快,花姥爷也恢复了正常,和蔼可亲地陪着自己的孙女和孙女的好朋友。
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花娇在外面走了一整天觉得很累,于是决定早早睡下。
正好姥爷家三个房间,祝鹤一个,花娇一个,花姥爷一个。
花娇一个人躺在床上,起先心里还有点怕,觉得自己今晚可能睡不着。
结果她刚闭上眼没多久,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一下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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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花娇被祝鹤喊起来。
她穿好衣服打开门,看见祝鹤站在门口打哈欠,模样困困的,像是一夜没睡。
花娇问:“鹤鹤昨晚没睡吗?”
“睡了一小会儿。”祝鹤又打了个哈欠,“昨晚有小鬼不懂事,费时间教训了下。”
花娇怕怕的,“附近有鬼吗?”
祝鹤:“是啊,到处都是,没事,已经被我训好了,不会伤人。”
花娇“喔”一声,一扭头,看到花姥爷一瘸一拐从房间走出来,顶着一脸的伤,还有两个被揍得青黑的大眼圈。
花娇震惊:“姥爷怎么啦!”
花姥爷偷瞄了祝鹤一眼,苦涩笑笑:“没事,姥爷昨晚上厕所,没看清路,摔了一跤。”
花娇心想这一下摔得可真扎实,摔得鼻青脸肿的。
三人一起吃了顿早饭,姥爷准备出门和村里的老头打牌,花娇和祝鹤也要出去继续找线索。
花姥爷打牌心切,叫花娇帮忙洗一下碗,自己先出门去了。
花娇和祝鹤在厨房洗碗,一边洗碗一边聊天,本来没几个碗,几分钟就洗完了。
两人洗完从厨房出来,看到去而复返的花姥爷僵直地站在门口。
花娇害怕地叫他一声:“姥爷?”
花姥爷耸着肩膀诡异地笑起来,脸上的五官扭曲,面目狰狞。
“giagiagia,你们都要死,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得死,全都得死!”
花娇走上前去想把姥爷叫醒,被祝鹤拦住。
祝鹤嫌弃地看着花姥爷,“真没出息。”
自己都是个鬼,还能给鬼附身了,真是个窝囊鬼,也就能骗骗花娇这样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祝鹤这回没像之前那样帅帅地念咒语,帅帅地把人叫醒。
她转身回房端了杯水出来,低声念了句短的咒语,然后将手中的水泼到花姥爷脸上。
花姥爷猛地醒过来,一张老脸煞白煞白,“她来了,她马上就要来了!”
说完以后他大口大口喘气,差点被累死,
祝鹤推他一把,把他推得坐在藤椅上,方便他歇口气,免得喘死了。
“不用你说,回来干什么?”
花姥爷茫然地望着祝鹤,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激动。
“杀人!她回来杀人!她要把我们都杀了!”
祝鹤:“.......我知道,我问的是你,回来做什么?”
花姥爷茫然了一会儿,“我回来......?哦对,我回来是来通知你们,村长叫你们去一趟村委会,好像有事情要和你们说。”
花娇:!!!
她扭头很紧张地看向祝鹤,小声道:“鹤鹤,是不是我们昨天拿人家的东西被发现了?”
祝鹤道:“应该不是。”
她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祝鹤和花娇一起去村委会,由于她俩不知道村委会在哪儿,花姥爷只好放弃打牌,送她俩去村委会。
村委会在村长家附近,是一栋矮矮的红房子。
花娇觉得村委会的房子红得有点瘆人,鲜红鲜红的,像刚从身体里流出来的人血。
恰好这时候吹来一阵风,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花娇瞬间炸毛,拉住祝鹤的衣角,小声道:“鹤鹤闻到味道了吗?”
祝鹤:“嗯。”
祝鹤道:“昨晚有人死了。”
这是花娇第一次见到游戏中的死亡。
进入游戏的第二天,还不错,一般的玩家进入游戏第一天要么自己死,要么看着别人死。
花娇好歹还缓冲了一天。
祝鹤有点担心花娇的心理状况。
花娇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反过来安慰祝鹤,“没关系,我不怕,咱们走吧。”
她说:“早一点解决,早一点走出副本。”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进村委会的红房子。
花姥爷不进去,站在红房子门口和她们告别,然后飞快跑掉,就像有鬼在后面撵一样,一点不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年人。
红房子不大,只有两层,第一层是会客厅,第二层是办公室。
会客厅里不少的人,十来个,昨天到达春来村的所有人都在,小七、小九、老太太、大妈、细瘦儿子、粉衣小姑娘朱惠和她的便宜三叔李铭,还有李景好,以及李景好身边的中年男人。
昨天花娇和祝鹤进行市场调查后得知李景好身边的中年男人是同村一个鳏夫,老婆怎么死的不知道,留了个智力有问题的傻儿子。
傻儿子今年二十八,还没有结上媳妇,李景好刚出生的时候鳏夫花五块钱从李景好父亲那里买了李景好未来的嫁娶权。
按照春来村的陋习,李景好长到十八岁就应该嫁给鳏夫的傻儿子。
但是李景好考上了大学,而且她的父亲很早就死了,死无对证,加上李景好成绩这么好,受到整个教育界关注,鳏夫暂时拿她没办法,只好放任她继续读书。
不过每到李景好回村,鳏夫就会非常殷勤地来劝说她,从头劝到尾,软磨硬泡,搞得李景好特别烦。
她明确拒绝过无数次,但春来村恶习根深蒂固,她反而成了不懂事的那一个。
幸好她的父亲已经死了,母亲也病死了,家里只剩下两个恶劣但是又老又弱的老人,没人能强迫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这次回村男人又跟着,殷勤地来接她,殷勤地劝她和自己的儿子结婚。
李景好觉得很烦,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姐姐生死不明,她每天又惶恐又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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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娇和祝鹤是最后到的人,村长见她俩到了以后还有点惊讶。
“你们就是昨天........”
花娇想起昨天村长那声惊恐的尖叫。
现在是要找她们算账了吧?是的吧是的吧?
花娇很紧张地等待审判。
村长:“昨天买烟的钱是不是还没给你们?”
花娇呆住:“啊?”
祝鹤:“没事,没多少钱。”
村长严肃道:“那怎么行,你俩都是小女娃,身上能有几个钱?怎么好意思叫你们给长辈花钱?”
祝鹤懒得和他多说,“那就却之不恭了。”
然后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收下村长硬塞过来的钱。
花娇持续呆滞:“啊?”
祝鹤拉着她,“快谢谢村长。”
花娇:“喔。”
“谢谢村长。”
村长笑眯眯,“这女娃娃真乖,婚嫁没有啊?我们村还有不少年轻小伙子没讨媳妇呢,有没有看上的?村长给你说!”
祝鹤把花娇拉到自己身后,皮笑肉不笑,“不劳您费心。”
村长见她这么说,还以为花娇已经名花有主,遗憾地叹了口气。
“现在男娃子多女娃子少,单身汉娶媳妇真成了个问题。”
边上的李景好语气特别冲地怼他一句:“那就单一辈子呗,劣质基因谁想嫁?”
村长脸上立马挂不住,想发火,又还非得保持和蔼的表情。
“你这孩子!从小就这样,翅膀硬了,春来村也确实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早点出去好!”
李景好重重地“哼”了一声。
村长嘟嘟哝哝抱怨了两句,之后开始讲正事。
他们被叫来是因为有人出事了。
花娇刚进门就偷偷数了一下人数,只有十一个人,少了朱惠的便宜男人。
朱惠说他是个npc,在自己第一天刚醒过来的时候就说是她的男人。
朱惠本人对此非常怀疑,因为她才十九岁,刚读大学,而男人看起来就三十多岁的样子,穷乡僻壤出身,她怎么可能嫁这种又穷又挫的老男人。
回村的路上她都拒绝和男人交流,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男人不见了踪影,她都一直跟着李铭混。
而且第一天晚上还发生了那么多恐怖的事情,她老早就忘了男人的存在。
村长脸上摆出惊恐的表情,抑扬顿挫地说:“和你们一路回村的李壮实,还记得吧?朱惠男人,他死了!”
在场除了花娇和朱惠以外,其他所有人面无表情。
村长有些尴尬:“........你们都不意外吗?”
大妈拉着细瘦儿子开始演,“哎呀,唉哟!好意外啊!天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可怜的壮实兄弟........呜呜呜........”
细瘦儿子在旁边给她擦眼泪。
村长:........
“行了行了,派出所的同志为了这事专门来咱们村,现在就在楼上办公室,等会儿挨个进去接受问话,都好好配合,听到没有?”
众人稀稀拉拉应好。
由于大妈和细瘦儿子表现突出,所以得到了第一个和第二个上楼接受询问的机会。
大妈哭着上楼,剩下的人就坐在一楼沙发上等。
花娇数了数,发现这个副本居然只有七个玩家,或者八个,不知道那个老太太到底是不是玩家。
祝鹤和她说,这很正常,人少说明副本简单,人多的话副本更难,死的人也越多。
花娇还发现,从进入副本到现在第三天,没有任何玩家伤亡。
虽然她老是被吓,但也没有一点受伤。
她觉得这个游戏还挺厚道的。
花娇这个想法并没有维持太久。
大妈上楼以后久久没有出来,楼下众人等得都困了,纷纷打起瞌睡。
花娇也困,一开始端端正正坐着,坐着坐着脑袋就耷拉下来,摇摇晃晃靠到了祝鹤肩上。
祝鹤在看桌上的报纸,起先动作僵硬了一下,之后渐渐放松,任由花娇靠着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上忽然响起一声尖叫,女人的尖叫声,是上楼许久还没动静的大妈。
花娇被尖叫声惊醒,抬头看向楼上,看见大妈臃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背对着楼梯,一步一步往后退,一边后退一边说:“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没做,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啊........”
花娇看到她不停地往后退,退到最后离楼梯很近很近,一步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咕噜咕噜——
一开始只是一个滚动的声音,后来突然变成了两个。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两个声音错开,楼下的人尖叫起来,有人挡住了花娇的视线,她直起身想看,却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别看。”是祝鹤的声音。
祝鹤说:“她的头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