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鹤回头看了一眼,一阵冷风径直扑在她脸上,身后什么都没有。
她转头去看朱惠。
朱惠瘫倒在地上,花娇正在安慰她。
“妹妹别怕,什么都没有,只是吓唬人的。”
朱惠声线颤抖:“不,不是,绝对不是,昨晚,昨晚我也看到了........她浑身是血,被锁在杂物间里,她叫我救她,可是我....... 我害怕.......呜呜呜.......”
祝鹤闻言立马蹲下身,严肃地问她:“昨晚你看到了什么?”
朱惠哭道:“一个女人....... 年轻女人........在家里,李铭房间隔壁........”
祝鹤从兜里掏出一张被剪成小块的报纸,指着上面一张照片问朱惠。
“是这个女人吗?”
朱惠睁大眼睛仔细看,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她.......”
花娇抬头看报纸,被裁成小块的报纸上只有一个内容。
“寻人启示”。
“杨影柔”。
“失踪于1989年8月21日傍晚七点,x省x城人,二十一岁,失踪时身穿白色衬衣,灰色帆布鞋,牛仔裤,身高172cm,皮肤白皙,模样端正,黑色头发,鼻尖一颗小痣,若能提供相关线索,必重金酬谢。”
花娇惊讶:“杨影柔........”
祝鹤解释道:“刚才在一楼茶几上找到的,这是杨影柔家人发的寻人启事。”
朱惠茫然地看着两人,没过一会儿,祝鹤问她:“不是杨影柔?”
朱惠摇头。
“昨天晚上几点?”
朱惠道:“好像刚过两点没多久,我听到了外面两点的钟声。”
祝鹤斩钉截铁道:“凌晨两点半。”
朱惠瞬间头皮发麻,眼泪说来就来。
“怎么办啊........大师.......姐姐,求求您,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游戏,这些鬼,我...... 我.......”
她崩溃地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祝鹤很冷漠,抱着手臂站着一言不发,看样子像是在想事情。
花娇一直在边上安慰哭成泪人的小朱,小朱哭个没完没了,哭得比刚没了老母亲的细瘦儿子还惨。
细瘦儿子在客厅另一边听着不服气,更加大声地哭起来,一时间哭嚎此起彼伏,阵势惊人,快把人耳朵给震聋了。
祝鹤道:“行了别哭了,又没说不管你。”
朱惠一秒收起哭声,和花娇一起乖乖看着祝鹤。
祝鹤:........
“现在带我们去你家。”
朱惠一下站起身,冲到前面带路。
花娇没等祝鹤吩咐就自觉地走到了她身边。
祝鹤意外:“这么乖?”
花娇骄傲地哼哼。
三人走到门口时遭到了阻拦。
年轻的警察看见祝鹤和花娇,这回还带了个新的小姑娘,立马拦住她们。
“干什么?你们还不能出去,赶紧进去。”
祝鹤和他说:“可是警官,我妹妹肚子疼,疼得受不了。”
年轻警察看向她身后的花娇和朱惠。
花娇好激动,心想终于到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谁知朱惠抢先一步,捂住肚子“哎呦”叫起来。
“哎呦,哎呦,好疼呐,太疼了,要被疼死了,怎么会这么疼,警官,警官,求求您大发慈悲,放我们出去吧。”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上手扒拉年轻警察,把自己的眼泪鼻涕全抹他衣服上。
年轻警察哪里见过这架势,急忙躲开,把她们放了出去。
三人出门以后一路向北,没一会儿就到了李铭家门口。
李铭的家比村长家还大,大概是居住的人比较多,朱惠的三叔、二叔、五叔都住在这里。
花娇问:“那四叔呢?”
朱惠摇摇头,“不是四叔,是姑姑,姑姑十年前就不在了,好像是生病,刚满十八就没了。”
祝鹤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房子,左右看看,确认花娇在自己身边。
“走吧。”
三人走进房子。
房子里没有人,应该都出去干活了,现在是农忙的时节,就算变成了鬼也还是得工作。
真苦。
花娇走在祝鹤身后,在朱惠前头。
朱惠本来也不想走在最后,但她知道祝鹤宝贝花娇那个劲,心里清楚自己的不情愿并没有什么用。
花娇一边走一边紧张地观察周围情况。
这好像只是一栋很普通的平房,在农村很常见,一个不大不小的前院,一个种满葱姜蒜的后院,一栋三层的房子,一楼有一个客厅和厨房,外加三个房间。
三人蹑手蹑脚检查完一楼,从楼梯走上二楼,一看傻眼了。
——二楼一层楼全是房间,大大小小加起来能有十间房。
祝鹤扭头看向朱惠,眼神似乎在问:“你家开宾馆的?”
朱惠抱歉地笑了笑。
这时花娇轻轻戳了戳祝鹤的后背。
祝鹤转头询问地看向她。
她抬手指了指窗外。
祝鹤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迈着欢快步伐的李铭正向她们走来。
祝鹤:........
这鬼东西,偏在这时候回来。
祝鹤短暂地考虑了一下和他正面刚上的性价比,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分开搜,蕉蕉最外面这三间,我最里面四间,剩下三间朱惠。”
花娇领了命令,急忙钻进走廊边上第一间房,开始快速的地毯式搜查。
花娇进的第一个房间好像有人住,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单人床正对的墙上贴满了女星照片,被p成涩情的样子,涩情的表情,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就能看见。
房间里有一股恶心的臭味,就算花娇再怎么不谙世事,再怎么不懂男女之间的情爱,也知道这是什么味。
单人床上还全是用过的皱巴巴的卫生纸,对着墙上的女星照片。
花娇忍着恶心搜完这个房间,出来的时候看了眼外面,被吓了一跳。
李铭竟然离她们更近了许多,比她预想得要快不少,就好像走着走着瞬移了一样。
正好这时候祝鹤搜完第二个房间,出来也看了一眼,脸色一变,急忙进入第三个房间。
花娇好紧张,她从小很乖很听话,没有得到邀请,从来不会进别人家。
而且还有个鬼向她们逼近。
她按捺住紧张的心情,转身推开第二个房间的门。
第二个房间看样子没有住人,门上结满蜘蛛网,还得多花一点力气才能把门推开。
房间里面没有床,只有一把椅子和一个大柜子,空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完,没什么好搜的。
花娇快速地看了一眼,转身准备去下一个房间。
忽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哭声。
听起来像是女人的哭声,很低很低,哭得太久,嗓音已经沙哑,如同小虫子在沙滩上爬行的声音,嘶哑可怖。
花娇心中一惊,立马转身,发觉陈旧的大衣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一个衣衫破旧的年轻女人蜷缩在衣柜角落哭泣,脖子上拴着一条粗壮的铁链,被血染得锈迹斑斑。
她浑身都是伤,新伤旧伤,斑驳着布满全身,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得无法遮挡身体,可是她没有办法,只能无助地抱住自己,躲在衣柜里不敢出来。
花娇见到这样一副画面,甚至没来得及害怕,手忙脚乱脱下自己的外套,跑过去给女人披上,女人冷得发抖,一件衣服不够,她就把自己的内衬也脱了,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秋衣。
花娇抱着她,努力安慰她:“不要怕,不要怕,我们救你出去。”
女人只是哭,埋在她怀里,身上的伤口往外渗血,弄脏了花娇干净的衣服。
但是花娇不在乎,她好心疼,好好一个姑娘,还这么年轻,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见不到阳光,受尽折磨,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天空,而不是被这样一条铁链拴住自由。
花娇小心地抱着她,听到身后祝鹤叫自己。
“蕉蕉,蕉蕉。”
花娇回头,含着泪对祝鹤道:“我们要帮她,鹤鹤,我们帮帮她,好不好?”
祝鹤轻声道:“她已经不在了。”
花娇不明白。
祝鹤让她回头。
她回头去看,原本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年轻女人已经没了踪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好像那只是她的幻觉。
可是她知道,刚才不是幻觉,她怀里还残留着对方微薄的体温,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花娇“汪”的一声哭了出来,“为什么不在了,怎么会不在了呢?她明明在这里......她明明还活着........”
花娇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明明自己刚才还抱着她,她明明还活着,还有救........
祝鹤看着她难过的模样,蹲下来安慰地抚了抚她的后背,想说点安慰的话,却说不出来。
因为现实残酷,刚才的景象只是鬼魂怨气所致的幻境,她们幻想自己能够得救,但这么多年,这么多玩家,来来往往,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像花娇这样伸出援手。
她们一次一次绝望,一如生前那般,无数次想要逃出这个吃人的村庄,却总被抓回来,无数次殴打,谩骂,凌辱,她们渐渐沉入深渊,直到死亡。
甚至就连死后也无法得到安宁,她们依旧被困在这方丑恶的天地,成为万人唾骂的恶鬼,永世不得解脱。
这究竟是谁的错。
祝鹤叹了口气,轻轻抱住哭得哆哆嗦嗦的花娇,轻声安慰她。
“蕉蕉,这不是你的错。”
花娇哭着说:“可是我都已经,我都已经抱住她了.......她明明就在我怀里,怎么会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