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峤心头一紧，“恋人”是男还是女？这问题像一根细针，精准无比地扎进他藏得最深的心事里。
他几乎不敢呼吸，更不敢抬头迎上那道视线。
距离太近了，他每一个细微的躲闪都被贺昀洲精准捕捉，“是男是女，有这么难回答？”
贺昀洲语调拖长，带着玩味的探究，林峤越是闪避，他的目光盯得越紧，“还是说……林助理荤素不忌，既有男朋友，也有女朋友？”
他的目光仿佛要将林峤层层剥开，审视他心里隐藏的所有秘密。
林峤招架不住他的目光，垂下眼睫轻声辩解，“贺总，您误会了。”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但意外的是贺昀洲竟没再继续逼问。
对方忽然撤身靠回沙发，神情淡漠地望向别处，仿佛刚才那个附耳低语、步步紧逼的人从未存在过。
林峤琢不透他的心思，一抬眼，恰看见贺霆宴面色不愉地搂着男伴离开。
他忽然明白了，原来刚才那一出，是演给贺霆宴看的。
心口泛起一丝涩意，林峤敛眸，将剥好的橙子递过去，“贺总，请用。”
他平日总是神色肃然，此刻却无端流露出几分温顺。伸手时，袖口微微上滑，露出一截白皙手腕，上面赫然印着一圈青紫痕迹，格外刺眼。
贺昀洲的目光在那道痕迹上停留许久，久到空气几乎凝滞。
可这一次，他并未借题发挥，只是慵懒地陷在沙发里，淡淡道，“喂我。”
林峤举着橙瓣的手悬在半空，微微发颤，“贺总已经走了，您不必再……”
“你不是还在吗？”贺昀洲纹丝不动，语气不容商量，“我不想弄脏手。”
林峤指尖收紧，仍在犹豫。
贺昀洲眼尾轻挑，慢条斯理地添了一句，“你犹豫这么久……我都要误会了。”
“误会什么？”林峤下意识追问。
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叠上新的。
“误会你要么烦透了我……”贺昀洲轻笑，“要么是暗恋我。”
林峤呼吸一滞，橙子险些从指间滑落。
他利落地掰开一瓣橙子，递到贺昀洲唇边，“贺总。”
贺昀洲满意地张嘴，衔走了那片橙瓣。
不远处的霍霆宴豁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小言被他的举动吓到，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战战兢兢地追了出去。
聚会进行到深夜，贺霆宴始终没再露面。
今晚贺昀洲赢得显而易见，让贺霆宴在自己组得局上丢了面子，甚至黑着脸半场离开。
散场时，贺昀洲不疾不徐地走在前面，林峤跟在他身后。
来到车旁，林峤加快步子从车的另一侧绕去驾驶位，“贺总……”
拉车门的动作被贺昀洲拦住，“我开。”
林峤收回手退后一步，麻利地把钥匙递到贺昀洲面前，“贺总路上小心，明天见。”
贺昀洲耷下眼皮，看向林峤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意味深长地嗤了声，“呵，林助理这么急着摆脱我，眼不见心为净？还是急着去哄人？”
林峤愕然地抬头，“不是，您误会了。”
贺昀洲抓过钥匙，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林峤沉默地站在原地，心里琢磨着待会自己要怎么离开。
这里位置偏，又是深夜，大概率是打不到出租车的，林峤望了望出口，考虑着是找熟人搭一段路，还是约车过来接自己。
尖锐的车笛声骤然响起，他无意识的一抖。
贺昀洲降下车窗，盯着他的脸，又按了两下喇叭催促。
林峤被他的举动搞懵了，慌慌忙忙地退开，“贺总有什么……”
“你在等谁？贺霆宴还是苏樱？”
林峤愣了一瞬，轻声解释，“没等谁。”
“没等就上车。”贺昀洲不耐烦地催促。
林峤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没再推脱，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
有限的车内空间，加剧了林峤的忐忑，他沉默着系上安全带。
“我开车不太稳。”
“……”林峤要回答的话堵在喉咙里，车子已经如离弦的箭般冲进夜幕。
林峤下意识的攥紧安全带，嘴唇也不自觉地抿紧。
贺昀洲余光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后，便收回目光，半晌后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一抹弧度。
“林助理。”他突然开口，打破沉默地气氛。
“贺总，我在听。”林峤声音不似平时清润，带着点紧张的暗哑。
贺昀洲足尖轻点，再次提速，“贺霆宴很快要订婚了。”
林峤脸上闪过意外，很快又恢复如常，“订婚是好事。”
耳边传来一声轻嗤，“难道你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林峤下意识问出口，很快明白贺昀洲话里的意思。
他是误会自己和贺霆宴的关系了。
贺霆宴是个很好的挡箭牌，这些年他跟在贺霆宴身边，误会他们关系的人并不少，林峤从来没解释过。
虽然他和贺昀洲之间没可能，但林峤还是不想让他误会，“没什么可惜的，我们只是上下级的工作关系。”
贺昀洲别有意味地瞥了林峤一眼，气氛再次冷了下来，他没了闲聊的兴致，沉默地开着车。
这一段路，林峤熬得实在辛苦，终于到了贺昀洲暂住的楼下。
车子一个急刹停下，贺昀洲开门下车，一气呵成。
林峤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出神，半晌才下车坐回驾驶室。
他没有急着离开，双手扶住贺昀洲握过的位置，但已经冷了。
***
贺昀洲面无表情地推开家门，手机恰在此时弹出消息，备注名为1的人发来消息。
贺昀洲开灯进门，屈指勾开领带，连同西装外套一同丢在衣架上，顺手点开聊天框，对面发来的消息逐一弹出：
—贺霆宴长期保持关系的有七人。
—【图片】【图片】……
贺昀洲匆匆略过，直接划到下边的文字：
—您可以对比一下，这七个人和他的助理林峤或多或少会有些相似之处。
贺昀洲滑动的手指停住，片刻后重新将照片逐一点开。
每张照片都是不同的面孔，他们有着相同的特点，年轻，漂亮。
划到最后一张图片时，贺昀洲手指一僵。
一张蓝底证件照，照片上的林峤眉目清澈，一双眼睛亮而有神，山根挺秀，鼻翼精致小巧，双唇微抿，唇珠半露，唇瓣薄而润。
若将这一众漂亮的面孔比作枝头的花，林峤无疑是最俊艳夺目的那一朵。
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替身与正主的差距。
贺昀洲握着手机，看了半晌，嗤了声，“呵，工作关系。”
他打开冰箱门，伸手去拿水，手举在半空却停住了，转而握住了一旁的橙子。
今晚的一幕在他脑海里闪过，将橙子拿去料理台，拿起水果刀切开，“只是上下级的、”手下用力，将浑圆的橙子一分为二，嘴里依旧重复着不着边际的话，“工作关系。”
他此刻的表情不屑又玩味儿。
橙子清香的在空气中弥漫。
他拿起橙子瓣咬了一口，酸得皱眉，忿忿地丢进垃圾桶，“没一句实话。”
抓着浴巾走去浴室。
于此同时，林峤也已经回到家，正躺在浴缸里泡澡。
他心中有事，盯着面前的墙壁发呆，水凉了他才回过神儿。
伸手去拿浴巾，却意外摸到一只伸向他的手，心跳宕了一拍，但很快想起来家里不止有自己，“你怎么进来了？”
“……”人偶只是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虽然已经有过更亲密的举动，但林峤还是很不习惯赤身时被人偶这样盯着，“把衣服和浴巾拿给我，然后你转过身去。”
“……”人偶用行动回应了他，肢体僵硬地弯腰，抓起放在凳子上的浴巾和衣服。
林峤伸手去接，但只抓住了浴巾，睡衣没有拿稳，落进了浴缸中。
“……”
“……把你的衬衫脱下来给我。”
人偶毫无歉意，依旧神情木讷，只是听话地把身上的衬衫脱下来递给了林峤。
人偶是按照贺昀洲身高复刻得，他的衬衫穿对于林峤来说过于宽大。
下摆完完全全可以遮住屁股和大腿。
林峤换好了衣服，走出浴室，人偶像一只宠物狗，黏人跟在林峤身后，甚至踩掉了林峤的拖鞋。
林峤被他绊得一个趔趄，扶住一旁的料理台才站稳，半嗔半怪地赶人，“去沙发坐着。”
似乎是他下达的这个指令有些复杂，人偶茫然地看看沙发，又看看他。
林峤转身去酒柜拿酒。
人偶默了默，继续固执地跟着他。
林峤干脆随他去了，为自己倒了杯红酒，耐心地教他，“这个叫做红酒。”边说边放在唇边抿了一口，“用来喝的。”
人偶虽然木讷，但是听得十分认真，一瞬不落地盯着林峤的每一个动作。
林峤也没指望他一次就能记住，一手拖着酒杯，另外一只手牵住他，“来。”
走到沙发边，指了指，“坐下。”
人偶直挺挺的擦着他的肩坐下，撞到了他端着酒杯的手，酒液一阵摇晃，漾出杯口，琳琳落落地滴在了林峤的大腿上。
人偶坐正抬头，正看到眼前这一幕。
暗红的酒液落在白皙的腿肉上格外惹眼，人偶默然盯着好一会儿，突然探身凑近，毫无预兆地伸出舌头，舐着洒落在林峤腿上的红酒……
今天是一只黏人好学的狗狗人偶[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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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