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
脑海里全是刚刚贺昀洲的一举一动。
他戏谑的态度,冰冷的视线,嘲弄的神情。
他们的关系比预想的还要糟,这令林峤无比沮丧。
沮丧之余,他脑海里突兀地闪过一个画面。
把西装革履的贺昀洲绑起来,弄乱他的衣服,粗糙的绳子将他的皮肤勒出一道道红痕。
衣衫不整的贺昀洲用冰冷甚至是愤怒的眼神瞪着自己。
这样一想,贺昀洲再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时,心里似乎就不会难受了,甚至生出一股莫名的兴奋。
一颗埋在血肉里的种子,蠢蠢欲动着要冒出新芽,拱动着心脏深处最柔软的部分,刺痒难耐。
林峤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压下心底萌动的欲念,克制自己冷静下来。
已经出格地买了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偶回家,如果放任那颗种子生长,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努力平复好心情,走到办公桌后,这里面是一间小的休息室,一张单人床,简单的衣柜。
跟在贺霆宴身边做助理,要陪同他去各种各样的场合,林峤在这里放了几身备用衣物。
身为一名助理,不需要显眼夺目,穿着得体的同时,要尽可能显得普通。
但他漏掉了一件重要的事,无论怎样寻常的衣服,穿到他的身上都要生出几分别样的韵味来。
今天依旧如此。
林峤落在贺昀洲身后半步远的位置走进聚会厅,历时有数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林峤则浑然不觉,走得目不斜视。
反倒是贺昀洲,有意放缓了脚步,侧目看向他,“林助理很受欢迎。”
“?”林峤诧异地望向他,说什么呢,受欢迎的不是他吗?
那些人的眼睛都黏在他的身上,真让人不爽。
众多目光中,有一道最为直白,贺霆宴坐在主位,怀里拥着个身穿白衬衣的清纯男生,眼睛却直直地看向他们。
他怀里的男生看面相不过十**岁的样子,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害羞又局促地低着头。
贺霆宴身边出现过太多这样的年轻男女。
有那么一群人,有种特殊的心理叫‘救风尘’。
而贺霆宴恰恰相反,他最喜欢找那些涉世未深,家境窘迫贫寒的年轻男女,把他们带进欢场销金窟,让他们享受之前从不曾见过得奢靡生活。
他的热情来的快,去的更快,那些被他带进欢场的人很快就会被抛弃,多数都会迅速堕落。
这是他最乐见的部分,他无比享受着那些曾经清纯干净的灵魂,逐渐迷失**,痛苦堕落。
最初,遇到这种情况,林峤会可怜那些人,劝阻帮助。
但很多时候,都会失败。一大部分会把他好心当做恶意,甚至对他产生敌意。
只有极少的几个是真心想要摆脱贺霆宴,在他的帮助下离开。
林峤本也不是做什么心怀众生的善男信女,遇到这种情况,他只提醒一次。
听劝的他会帮一帮,被迷了眼的,他也懒得去管。
肩膀一沉,贺昀洲的声音近在耳边,打断他的思绪,“这么在意?”
林峤身子一僵,半侧身子麻麻的,半晌转头看了看自己右肩。
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正搭着自己的肩膀。
脑海里不可控地浮现一些画面,修长有力的指节,略粗粝的指腹按下去时,他经不住浑身打颤。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林峤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
他也是服了自己的脑子,众目睽睽之下……好歹也要等人少些的时候再想这些。
贺昀洲斜睨着他,与亲密的动作刚好相反,声音冷的带着冰碴似的,“要不要我把那个男生赶走,让你坐过去?”
“昀洲,你到了。”贺霆宴嘴角嗪着笑转向林峤,“阿峤,你带小言去把我存在这儿的酒拿过来,顺带教他熟悉熟悉。”
坐在他身旁的男生闻言,慌忙起身,低着头不安地站在林峤身边。
林峤似梦初醒,目光依依地望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的手,看向贺霆宴时,眼神已经恢复平顺,“好的,贺总。”
带着那个叫小言的男生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贺昀洲戏谑的声音,“林助理,待会而别忘了要送我回去。”
不等林峤回答,贺霆宴先开口,“昀洲,阿峤已经下班了,现在是他的私人时间。”
贺昀洲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只看着林峤,“林助理,现在是你的私人时间吗?”
周围都变得安静,在场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往他们这边瞟,他们比当事人更在意林桥的回答。
看似是林桥的回答,实际是他们兄弟间的较量。
回答是,贺霆宴保全了面子。
回答不是,贺昀洲胜一筹。
林峤唇瓣微动,尚未出口的答案被贺昀洲打断,“就当做现在是林助理的私人时间,我可以占用吗?”
“可以。”林峤开口。
他的回答令贺昀洲微微眯了眯眼,审视着他。
林峤不疾不徐,“我答应过贺总,今晚要加班的。”
现场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在众人怯怯的议论声中,贺霆宴表情逐渐变冷。
贺昀洲倒是没再阻拦,似笑非笑地望着林峤离开。
林峤带着小言穿过窃窃议论的人群。
除了明晟公馆,这里是贺霆宴常来的地方,林峤带着小言去取存酒,大致讲了贺霆宴的习惯和喜好。
小言依旧是那副怯怯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觑着林峤的脸色,“哥,我能留个你的电话吗?以后关于宴哥的喜好,我有不懂的方便联系你。”
林峤将酒递给他,珠珀似的眸子淡淡地瞥向他,“我已经不做贺总的助理了,以后你可以联系他的新助理。”
小言接过酒,失落地垂下头,低声嗫喏着,“贺总的新助理好像很讨厌我……我不敢和他联系。”
林峤把填好的取酒单子还给吧员,“抱歉,我帮不了你。”
他说要摆脱贺霆宴,林峤或许能帮一帮,他说要了解贺霆宴,林峤实在没那个闲工夫。
林峤快步回到聚会厅,人群中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贺昀洲。
他手里握着个橙子,漫不经心地抛着,微微偏着头,正在听身旁的女生说笑。
那个女生林峤记得,是云腾集团苏家的二小姐,也是贺昀洲的高中同学。
和面对自己时冰冷的神情不同,贺昀洲悠然地靠在沙发上,微微勾着嘴角,听着苏樱说话,时不时地简单回应。
林峤站在入口处,目光森然地盯着他们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贺昀洲不该出现在这里,应该把他关进没人的房间,不许他见任何人,也不许任何人见他。
他的目光穿透力太强,贺昀洲撩起眼皮,准确地定位到他的位置,款款向他招手。
林峤收敛情绪,走过去,“贺总……”
不等他说完,贺昀洲将手里的橙子抛给他,“我想吃。”
“我去问服务员要水果刀。”
贺昀洲伸手拉住他,“我要吃用手剥的。”
“……”林峤迟疑一瞬,还是应道,“好。”
两人一来一回,被冷落的苏樱面子有些挂不住,“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嗯,再联系。”贺昀洲起身相送。
林峤站在原地,目送贺昀洲含笑与苏樱道别。
林峤低头剥着橙子,指甲深深陷入橙皮,心里却在想,该把贺昀洲关进多大的屋子里才合适。
“她是你喜欢的类型?”贺昀洲坐回沙发,双腿交叠,鞋尖在空中轻轻一晃,若有似无地蹭过林峤的小腿。
他唇边的笑意早已变冷,转为一种熟悉的讥诮,“不愧是和贺霆宴一起长大的,你们还真像。”
“哪里像?”林峤将一块剥落的橙皮丢进收纳盘,声音平静。
“他拈花惹草。”贺昀洲脚尖力道微重,压在他小腿上,“你招蜂引蝶。”
林峤喉结轻动,终究没有出声,真正招蜂引蝶的人,明明近在眼前。
“苏樱刚才问我……”贺昀洲语气轻缓,“你的联系方式。”
林峤意外抬眸,恰好撞进对方带着玩味的目光之中,“但我告诉她,你已经有恋人了,她好失望。”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林峤的侧颈,那里昨夜又添了一道新鲜的咬痕,“林助理,我有点好奇……”
贺昀洲朝他勾了勾手指。
林峤顺从地倾身靠近,指尖残留的橙香与贺昀洲身上清冽的气息悄然交织,难分彼此。
一句低语如羽毛般扫进他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我有点好奇,你的恋人这么凶……究竟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