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日常看戏吃吃喝喝

八月二十三日宜出行,钦天监定下四夷馆学子出发去辽东的日子,同行的还有议和使臣。朝廷定下国策,与北辽议和,为陕西剿匪腾出人手。

姜旼一家三口来程府看望姜令君。姜旼和赵芷的儿子跟月牙儿同年出生,小名叫元子,意思是第一个孩子。

此刻两个孩子都坐在竹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芷分板栗。板栗蒸熟蒸软,甜软可口,连壳都是香的。赵芷给孩子俩一人发一个,等他们吃干净舔完壳了,再发下一轮,这个小游戏能玩一整天。

前些日子当铺收的拔步床,姜令君叫清绘拿去再上一层漆,今天送来了。刷过新漆后,拔步床焕然一新,就像刚刚才打造好的一般。她看过很满意,让清绘给漆匠结工钱。

回到孩子们屋里,月牙儿和元子已经被赵芷哄着午睡了。赵芷怀第二胎了,目前肚子还不显,才三个月,但肯定不能跟着姜旼去辽北了,必须待在北京城里安心养胎。

她抱怨说:“这下可好,家里银子商量都没有就借出去三万两,剩下的又要凑路费,没想到我突然怀孕,又新增一笔开支。”

姜令君为母亲开脱,安慰道:“娘也很不好意思,如今后悔了。三弟托我在他走后照顾你,你要是有短缺的,一定要告诉我。”

赵芷点点头。她怀孕后总是担心这个害怕那个的,把自己搞得心力交瘁。

姑嫂俩坐到隔壁屋子,不吵到孩子们午睡。姜令君问,这会儿就娘一个人在家?

赵芷摇头:“娘去保洁庵了,跟我祖母讨论佛理。”说着,她想起一件事,从刚才提来的一堆礼盒中,打开一个明黄锻的匣子,里面是一幅画卷,幅面不大,才一尺见方。

摊开画卷,赵芷解释道:“这是夫君画的,送给二姐,说是辟邪。”

姜令君看清画卷内容,哑口无言:“……我眼睛要长疮了!”她赶紧把画卷起来。

居然是春.宫图!

赵芷扑哧笑出声:“二姐你说气不气人?他在家里画这种东西,却哄我说是辟邪用,讨厌死了。你真该教训他。”说着她站起身,死活要拉二姐去找夫君算账。

橘子树下,姜旼和程秀各躺在一张摇椅上纳凉,中间摆一张高脚案桌,上面放着煮好的茶水。

两个男人正悠闲舒适,就见妻子们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随即,姜旼被姜令君拿着画卷劈头盖脸地敲了十几下。她教训:“你们俩现在一个两个都不读书了是吧?老三,你看你多不正经,画的这是什么东西?”

姜旼心虚地捂住脑袋,拿其他事打岔:“二姐!明天中秋,你要不要回家吃饭?娘去保洁庵请芷儿的祖母了,到时候单独给老祖母摆一桌素的。你呢?”

他猴儿似的翻下摇椅,躲到橘子树后头去。

赵芷看丈夫吃瘪,嗤嗤笑得高兴。

程秀起身拦架,截过姜令君手里的画卷,摊开一看内容:“……”

兄弟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

姜令君只是吓唬他而已,自己脸上其实也带着笑。闻言,她道:“你马上要走了。走之前,我好歹送你一程,明儿回家吃吧。你觉得呢?”她侧头问程秀。

程秀自然点头道好,主动叫明秋去正院和二爷院里知会一声,他们夫妻明儿去姜家过中秋。

既然要回家,又是中秋佳节,自然要准备礼物。姜令君领着赵芷一起去库房挑选,最后选的大件是三两重的野山参,小件的核雕数珠三串,正好给老庵主、姜母、赵芷一人一串,还有马上要入秋了,衣料绸缎也拿了几匹,给姜家人做新衣服。

看似简单挑挑,实际上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姑嫂俩出屋,还是因为奶娘说两个孩子醒了。下人给小主子们舀水洗脸、梳头发,但孩子们不安分,要跟门外屋檐上挂着的鹦鹉玩,下人就拿着梳子在后头追。

家养的鹦鹉亲人,主动飞到月牙儿的手腕上,她伸手去抓,元子也伸手去抢。姜令君担心小孩下手没轻重,叫他们都松开鹦鹉。

院里坐着的程秀听见了,道:“赶明儿我再买一只回来,你们就不用抢了,一人玩一只好不好?”

姜令君回头对他说:“可别,孩子们就喜欢抢着玩,少他们才喜欢,多就都不稀罕了。”

听起来非常贱,可事实就是如此。

翌日,姜令君一家三口坐马车到姜家,她不光带来了昨日挑好的节礼,还有临时准备的食盒,里面是明秋的厨子丈夫做的两样点心,一样是酥皮蛋黄月饼,食之不觉甜而香松油腻,还有一样是解腻的酒酿桃肉凉水,专门孝敬给姜母享用。

府里到处挂了花灯,喜气洋洋。等月亮爬上夜空,姜府设坛祭拜,剩下的良宵随意赏月饮酒。

正说笑着,姜令君觉得不够热闹,问怎么不请两个唱戏的?

赵芷说,都这会儿了,肯定也叫不来了。

姜令君便让明秋去相熟的卖艺人家问问,过半个时辰,明秋带着两个小丫头回来,转述她们妈妈的话:“家里只剩下这两个学艺不精的小丫头还留在家,姐姐们都被叫出去了。因为跟姜家相熟,才好意思把这两个丫头片子送来献丑。”

叫她们两个上前来一瞧,皆不满十岁,扎两条青葱小辫,都稚气未脱。

姜令君点好戏,两丫头便穿上戏服,一个扮女,一个反串扮男,唱一出《欢喜冤家》。

戏中言:有个珠宝商,诨号香菜根,街上看见张御史的夫人美貌,假借做生意入府,意图夜间偷情。不料被张御史发觉,于是假扮自己的夫人,与之周旋。香菜根送项链又送戒指,打动“夫人”,待到终于得以从背后抱住“夫人”,窥见其正脸时,才发现竟然是个黑胡子男人,吓得屁滚尿流。张御史喊人捉拿住香菜根,押入狱中。

此戏意在警诫好色之徒,香菜根破财又下狱就是教训。

这是一出有名的喜剧。实际上,两个丫头都扮了男子,一个扮香菜根,一个扮穿女装的张御史。因为张御史和夫人都是同一个丫头扮的,面对香菜根时是夫人,转头面向看客时,又贴上黑胡子变成张御史,精彩之处在于转头之间不停地贴换胡子,逗得众人全程哈哈大笑。

一出戏唱完,姜母叫她们俩来一起吃月饼喝花酿,玩到三更天才散去。

隔日皇宫赏下给姜府的节礼,是月饼和一千两白银。姜旼笑话说,皇帝这是送路费来了。到八月二十三,他随四夷馆启程去辽东。

兵部尚书提出的剿匪策略初见成效,各地农民起义军相继在陕西、四川、湖广投降,接受招抚。朝廷总算过了个好年。

不料投降的农民军蛰伏一冬,又在三月杀掉守将,重举义旗。朝野震动。

原来朝廷无力养活大批饥民,接受招抚的农民在吃完粮饷后,纷纷再起,此现象屡见不鲜。朝廷多次对农民军剿而不死,就是因为这种“诈降”。

程先生从宫中回来,叫全家人来正院说事。陕西西安府的知府在三月份,被诈降的农民军杀了,朝廷要派官员去填补空缺。因为他曾经做过陕西学政,皇帝便点了他的名字,不日赴任。

他又对三儿媳妇姜令君说:“这次事变,只有湖广几座城得以保全。湖广巡抚奏折上说,是旧友劝他,农民军起义多年,造反信念已经根深蒂固,不可能轻易接受招抚,必须杀掉各级将领,才能彻底镇压农民军。他在小侄萧惕的坚持下,杀掉降军两千余人,这才保全湖广。”

听到“萧”字,姜令君耳旁炸开声响,一团雾蒙蒙、絮绵绵的情绪充斥脑海,让她无法思考,无法清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是哪个萧惕?”

程先生道:“正是萧家的萧惕,为父才特意告诉你。”

一个人在大喜大悲的时候,原来真的会被情感吞噬,忘掉周遭的一切,完全沉浸在光怪陆离的恍惚中,无数的思绪涌出来,却抓不住,好像什么都没想。

姜令君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自己院子的,差点被门槛绊倒时,惊出一脑门冷汗,这才清醒过来。

程秀赶紧扶住她:“怎么失魂落魄的?”

姜令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袖,霎那间满脸泪水:“我、我要找他们……”

程秀安抚她,扶她进屋坐下:“好,找,我陪你找。”看她情绪激动,他也被感染,由衷地替她急切,替她惊喜。

他知道妻子要找的是萧家人。今日得知萧家人的踪迹,她不可能置之不理,她身上有一种坚定的责任感。

等妻子哭完平复下来,程秀舀了一盆水给她洗脸,看她叫来明秋,又让明秋去叫厨子丈夫。厨子是个体力活,明秋的丈夫就是个人高马大的胖子。

姜令君说,明秋丈夫身材魁梧,出远门不容易遇害,只有他能担任去湖广巡抚府寻人的重任。她要明秋丈夫去找萧家人,酬金五十两白银,若成功找到萧家人并带回书信,她再给出五十两白银做谢礼。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虽然湖广兵荒马乱,明秋丈夫却也愿意闯一闯。他一脸坚毅,点头应下。

商量妥当,姜令君去写了一封信拿给明秋丈夫。这封信用以证明身份,萧家人看见就知道是她。

信上有句话:“时隔三千日,喜得音信,从今日起殷切期望重逢。”

和萧家人分别,已经八年,三千余日。

下一章就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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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佳期
连载中青砖黛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