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送‘洗澡可以站着尿’走到巡检司楼下，地府的白天也常年阴沉，方北几乎忘记阳光的模样。
吕雉不知什么时候也跟在后面，目送‘洗澡可以站着尿’离开后，她问方北，“你还是决定放过她了？”
“没必要，她才刚死不久，生前也没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何必送去地狱受拔舌的痛苦。”
当看见朱元璋气势汹汹地从车上下来时，方北心想：我的职业生涯到此结束了。
“方北，我告诉过你这件事还没结束。”朱元璋直视方北的眼睛。
“首先，我的名字叫万宁。”方北重复道，“万宁，2010年来到地府的万宁，我叫万宁。”
朱元璋冷笑一声，“方北，别和我作对，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朱部长，方北的直系上司是我，请不要这样和我的捕快说话，要投诉直接找我，如果对我有意见您可以找巡检司司长。”
“吕雉？别以为你是汉朝的皇后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混不下去。”
“朱先生，恐吓我还得加把劲，你从乞丐当上皇帝固然不容易，我也不是只会坐以待毙的贤惠皇后，我知道该怎么对付政治上的敌人，你听过戚夫人的故事吗？”
吕雉直勾勾看着朱元璋，语气平静，脸上还带着和善的笑容，“你不是第一个威胁我的皇帝，甚至不是第一个威胁我的男人，但我还是坐上了今天的位置。
同样，我的下属也不会因为你的威胁而受到影响，因为我们的一言一行都按照律法条款行事。”
朱元璋没再说话，只是阴森森地看着她们。
方北现在完全不怕了，她轻咳两声，打着官腔，“朱部长，后续案件都会公事公办，您就没必要一直来了哈，地府不是明朝也不是汉朝，做事都得按照律法来。”
“我们要继续办案了，朱部长慢走不送。”
方北迈着轻快的步伐和吕雉一起离开，“司长，你刚才太酷了！”
“继续办案。”吕雉又恢复成平时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方北已经喜滋滋地离开了。
接下来是‘性感大公猴’，她的案件已经到了律法的标准，方北在审讯室坐下，打开录音，“这篇文是你写的吗？”
“是。”性感大公猴应得很快，没有任何遮掩恐惧。
“目的是什么？”方北又问。
“我喜欢。”性感大公猴回话很快，神色有些焦躁，语气也很着急，“警官，我没有盈利，交了钱就能走吧？”
“这得看传播量，你点赞就三千了，浏览量只会更多，恐怕要到刑事起诉那一步。”方北说道，“你有讼师吗？在外面还有家人吗？”
“都没有。”性感大公猴眉头微拧，“我可以交钱取保候审吧，我想回家了。”
“可以，但是要先接受询问。”方北拿出空白的笔录纸，写下二人的对话，“你的这篇小说点赞三千，浏览两万，电脑里有源文档，作案工具是电脑，手机呢?”
“没用手机写过，但是用手机登陆过，电脑也登陆过，你录下电脑的证据就可以了。”性感大公猴不想交出手机。
方北更加疑惑了，这么配合又淡定的罪犯她第一次看见，于是她关掉录音。
“林梅，我们的审讯全程录音录像，认罪要签认罪认罚书，签完移交都察院，都察院做出审判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方北忍不住提醒，“你确定你要承认你做过的所有事吗？”
“移交都察院之后呢？我会进地狱吗？”
“不一定，你的案件不严重，可以争取缓刑，或者不起诉。”
“如果我不认罪认罚呢？”
“会进行下一步调查，点击量这种东西有虚高，我们会去你家里搜其他电子设备……如果你有的话。”
“我认罪。”林梅立马回复，“签字吧。”
她干脆利落的态度实在怪异，方北于是拿出认罪认罚书，重新打开录音，认真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林梅看起来约三十岁，一米六，五官端正，单身未婚，生前十六岁时有过一次偷盗行为，因此死后被判了刑。
又因为偷盗行为的起因是养活小孩，于是她的所有祭品被收缴，被划来了戈林市，而不用去地狱接受刑罚。
生前十五六岁生子，因为饥寒交迫偷盗养活小孩，三十岁左右离世，她短暂的一生貌似充满了悲剧。
同时引起方北的另一个怀疑，方北是古代人，但见过那么多鬼，她也知道近些年二十二岁生子都会被嫌弃太年轻，更别说十五岁了。
早婚意味着学历不足，学历不够很难写出如此精彩流畅的小说。
倒不是方北瞧不起人，而是天生奇才的概率太小，办案得用普遍性思维，再加上林梅遮遮掩掩的态度，诡异，太诡异了。
林梅在认罪书上干脆利落签下自己的大名，又非常着急地询问取保候审。
方北只得去拿申请书，与现世不同，这里有很多与任何亲属都断绝关系的孤家寡人，因此取保候审不需要亲属或是讼师陪同——前提是罪名不重。
林梅的罪名再重也没有杀鬼犯的危险性强，于是方北同意了她的取保候审请求。
她唯一好奇的是林梅的态度。
一听捕快可能进入她家找线索就急着认罪回家，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方北面上不动声色试探道，“取保候审书还需要都察院签字，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最晚三天后你就能走了。”
“三天？不能快一点吗？”林梅眉头紧锁，“我不想呆在这里。”
“都察院那边快得话今天之内就能签下来，得看检察院的速度。”
方北一直打量着她的神色，三天有点着急，一天完全不急，应该不是在家制、。毒,不然她完全没必要着急。
难道是养了什么非法宠物？
方北之前抓过一个在家饲养二尾狐的白痴，被抓了也不慌不忙，还一直和巡检司扯皮，被关了七天后家里的二尾狐饿急了跑出门伤鬼。
那一栋楼两个鬼魂被二尾狐吞掉了。
方北差点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
想到这，方北考虑先放林梅回家算了，别又来个二尾狐伤人事件。
“你家里养了宠物吗？”想到这茬方北随口问了一句。
林梅咧开嘴角，眼睛亮闪闪的，散发出母性的光辉，“没有，但是我家里有孩子。”
方北内心涌起不祥的预感。
地府是没有孩子的，早夭的孩子会进入枉死城等待投胎。
枉死城由地府直系管理，不是方北可以探知的世界。
吕雉朱元璋他们也不行，再厉害的皇帝终归还是人类死后变成的鬼魂，枉死城是六殿阎王卞城王的地盘。
难道是从那里走丢的鬼魂被林梅捡到了？
方北拿起取保候审申请书去找吕雉了。
她大概讲了一下前因后果，吕雉听完后眉头微微皱起，“你和小南陪她回家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我一个人去。”方北看着吕雉在取保候审书上签字，“人多她就警惕了，我们去的时候她都没敢开门。”
“这不符合程序。”吕雉不赞成她的提议，“万一她投诉你对她做了什么就说不清楚了。”
“都是女的我能做什么。”方北拿起取保候审书，“放心，我是黑无常，她做不了什么。”
黑无常是一个比捕快好听点的称呼，古代的捕快工资低事情多，少不了向百姓商户勒索钱财。
因此一开始刑捕是黑无常，民捕是白无常，以消除在鬼魂们心中的偏见。
近些年他们的风评又开始好转，以至于方北走在路上都有鬼给她递水。
可能是现世的捕快不再勒索钱财了吧。
吕雉拗不过方北，从抽屉里拿出一套窃听设备，“戴上，让古思南跟你一起去。”
方北将窃听器安在颈间的领子上，小小一个隐匿在黑色的袍子之中，吕雉戴上耳机，“走出去，我听一下。”
方北戴上隐形耳机，走出办公室，吕雉把古思南喊进办公室。
耳机里传来古思南清亮的声音，“阿北阿北，听得见吗？”
“很清楚。”
接着是吕雉的声音，“你带林梅回家吧，让古思南跟在你们后面。”
阴沉的天气也阻止不了喧嚣的街道，方北是骑摩托带林梅回家的，因为她还没考下驾照。
方北刚当上捕快时费了好大功夫才学会骑马，没骑几年马就被彻底淘汰了，于是她又费好大功夫学会骑摩托。
现在摩托都变少了，大家都开始开汽车，方北憎恨交通工具飞快的更新速度。
林梅有些害怕，紧紧揽住方北的腰。
方北一路火光带闪电地开到林梅家楼下，林梅显然不想方北跟着上去。
“林小姐，这是程序，我必须送你回家并记录，不然出了事算谁的？”
方北说着指指她脚踝上的定位仪，“我身上也有一个，我们的位置得是同步的，确定你回家后我才能和你分开。”
林梅犹豫片刻，只得让方北跟着自己上楼。
小区里的环境不错，楼道也是干净整洁，林梅看了方北一眼，将钥匙插进锁孔，“咔哒”她打开了自家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