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房顶的吊灯,张海萤睡不着,白天的问题实在令人费解。信上的字迹是张海琪的不假,这点毋庸置疑。
从张海琪不回信,到她发觉自己被怀疑,前后不过三个月,即使加上信件漂洋过海到马六甲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六个月,中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如今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张海琪有自保的能力。
但是不应该呀,为什么不管楼仔和侠仔?不对,被怀疑的不只有她自己,还有张海楼和张海侠。因为张海琪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出明确的调令让他们两个回厦门远离自己,说明他们三个被同时怀疑了。这叫什么事?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是张海琪先出了事,所以没有明确的指令。但在张海萤看来,凭张海琪的身手,能伤到她的人不多。
就在一切陷入僵局之时,一封调令打破了表面上的平静,使原本混乱的局面变得更加诡谲云涌。
那封小小的信件信封上有档案馆专属寄居蟹的图案。调令的内容很简单,让张海英去长沙候命,连具体的任务也没有交代。
“信是干娘写的,字迹没错,作假的可能性不大。” 张海楼看着信件说道。
“你说也奇怪,这么长时间连饷也不给我们发,忽然来一封调令,档案馆怎么想的?”
张海萤却陷入了沉思,看来张海琪并没有陷入危险,可为什么是长沙?那不是那尊大佛的地盘吗?自己进去确定不会被绑出来寄到厦门吗?更何况张家的谚语不是说“山海隔千年,凄凄不可见”,自己一个海字辈和山字辈的见面合适吗?又是一连串的疑问,还让不让人活了?
??所谓“山海隔千年,戚戚不可见”是张家的谚语,张海萤听张海琪说到过。意思是张家海字辈和山字辈不可相见,因为海字辈和山字辈分属不同的体系,按照张家正常的运行轨道,这两种人是终生不可能相见的。但二者一旦相见就说明张家的运行系统出现了问题,那么张家就离灭亡不远了。
虽然在张海萤零星的记忆中,张家本家就没有太平过,但她还是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这个庞大家族的分崩离析。
“既然是干娘的指示,那就不会存心害你,到了长沙就知道了。”张海侠显的很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
入夜,张海萤推开虚掩着的房门,果然,张海侠并没有睡。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是吧?”张海萤笑着问。
“是也不是。”
张海萤没管他的模凌两可的答案,接着问:“你怎么看这调令?你肯定有打算。”
“干娘不会害的咱们,只管去就是了。”张海侠只是重复白天的话。
张海萤不满地撇了撇嘴,走到他的藤椅前,拉住他的手蹲下。
“我说,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和海盐没你聪明,真的想不明白。”
看着被张海萤拉住的手臂,他只觉得有些微微发烫,一时间连原本组织好的语言也忘了个得干净。
张海萤也不说话,只等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看着张海萤那双眼睛,张海侠觉得自己似乎无法呼吸了。他想起小时候张海萤也曾用这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争一颗糖果吧。
“我……”张海侠尝试着重新解释:“没有,干娘把你调走一定是有原因的,但什么原因我还不清楚,再等一等吧,等局势明朗些。”
“好吧,那你早点休息,三天之后,你和海楼定要来送我走。”张海萤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又跑了进来,在被张海侠整理好的档案中抽出了一份。
“这个你再让我看看,我有点没想明白。”张海萤做出了个俏皮的表情,笑着说道。
张海侠不禁失笑,就由着他去了。
“对了,最后”张海萤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来,在他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晚安。”
她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留下张海侠一个人在黑暗中凌乱。
而被抽走的档案,正是当年的盘花海礁案。这种敏感的档案想要不被引起注意的拿走,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当事人无暇顾及了。
可聪明如张海侠,他真的没有注意到被拿走的是哪一份档案吗?
后来,等一切归于沉静之时,张海萤才发觉他早已洞悉一切,留下了提示,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三天后,马六甲港口。
“好了,你们回去吧,天太热了,别中暑了。”张海萤对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别送了。
“你去长沙后要给我们写信呀,等时间一到,咱们就在厦门团聚了。”张海楼道。
“放心,我只道。”
张海萤提着自己的行李,踏上皇后号。去长沙的路程很远,坐船之后还要乘火车,没有大半个月的舟车劳顿是到不了的,张海萤不禁心里感叹,果然自己就是奔波的命,又是被天授牵着鼻子走,又是被指挥来指挥去的。
张海萤转身朝岸上的两人挥手,阳光照在她的发丝上,她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果然。张家人是卡颜的。
张海楼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热。看了看天,正午阳光正好,自己热点也正常,他对自己说道。
张海琪还是很负责的,她成功住上了上等舱。行船的日子很是无聊,她就翻看从张海侠那里拿来的档案,尽管收获不多,但各种线索的堆积,也让她逐渐将事情理成了一条线,但还不够,还需要一个契机才能破局。
张海萤静静的看着平静的海面——从船上看夜晚的大海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再等等,让子弹再飞一会儿,总有线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