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停在了上海,上海作为最先开放的城市之一,城内的风景与内陆早已大不相同,各种时髦的新奇玩意儿屡见不鲜,和南洋、厦门还是不同的,张海萤一时有些移不开眼。登上前往长沙的火车时,还有些依依不舍。
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在狭窄的过道中,叫骂声不断从耳边传来,汗味、饭味、甚至还有屎尿的味道,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张海萤只想干呕,一般人还真是受不了。
火车自然是比不上轮船的,出门在外也不好再计较这些了。张海萤在人群中如鬼魅般穿梭,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安置好行李坐下。在嘈杂的人群中,各种谈话、闲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不动声色地听着,从中筛选有用的信息。
忽然,一个熟悉的名称从各种信息中被筛选出来——五斗病。
至于张海萤为什么这么熟悉,那是因为这个名称在盘花海礁案中被多次提到,当年那个神秘军阀就是为了找这种病,才闹出那么多事来的,后来就是张海楼和张海侠联手破案,当然,要是侠仔没有受伤,这个案子会更完美。
可仔细想来,仍会从中发掘一些不对的地方,那个军阀是谁?为什么要找这种病?病原应该已经被取走,但为什么后来再也没有动静了?仍然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
张海萤复盘刚才的对话,是两个中年人,皮肤黝黑,从南洋来的,长的很不起眼,应该是码头上做苦力的。
“这世道真不叫人活,不光军阀骑在咱老百姓头上,那老天爷也不想让咱活,唉……”一个中年人背着包裹对另一个人说,二人应该是结伴从南洋北上的。
“我看啊就是上天降下的灾祸,那病发的突然,人一碰就死,听说现在槟城人死了连埋都没人管,就堆在大街上,甭提有多恶心人了,槟城都快成死城了。”他的同伴道。
“都说叫什么五斗病,唉,作孽啊”
槟城……张瑞朴的地盘,那个叛徒,怎么又牵扯上他了?五斗病怎么又突然爆发了?张海萤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理一理。
在一瞬间,所有的线索,细枝末节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快走,回到马六甲,张海侠和张海楼一定出事了。
自己当年没有在盘花礁案的现场,所以得到的消息不多,只能依据张海侠整理的档案推测出一些东西来。但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张海萤意识到,被怀疑的人不是自己,而张海侠和张海楼。
自己既然没有任何一手的消息,从张海萤要求调去马六甲,到如今又被调到长沙,从始至终自己都是被动的,那就没有被怀疑的理由。
而张海萤拿到档案中有一个小细节,就是张海楼对神秘军阀透露过自己的姓名,也就是说他暴露过档案馆的信息,刚开始读到时,张海萤只觉得他又犯什么病了。如今怎么想怎么不对,该不是让那军阀顺藤摸瓜查到了张家吧?
但现在档案馆出事,自己又被调离,槟城爆发瘟疫,又恰巧是五斗病,说明当年的军阀有了行动,而且是针对档案馆的,更有可能是针对张家的,毕竟张瑞朴一个叛徒,甚至被档案馆追杀,与他们唯一的相似点就是都姓张。
那么调令,就是张海琪对自己的保护措施,也是提醒,告诉她事情已经严重到山海相间的地步了。
那档案馆其他人呢?不会真的一个不剩吧。张海琪通过调令的方式提醒自己那她如今身在何处呢?
久违的惊恐让张海萤万分不安,恐惧,自己多久没有感受到恐惧了?这种感觉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在什么时候也有过,是一个婴儿……
张海萤皱起了眉头,在心里暗骂:“该死的天授。”她强迫自己清醒,现在就得下车,列车还有20分钟就要开动了,快没有时间了。
她抓起自己的行李,在人群中寻找空隙,往出口的方向走。忽然,张海萤感受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力气很大,大的不似正常人。
张海萤看了一眼,只见一只纤细的手牢牢的抓住自己——是少女才有的手。她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被捏碎了。哼,来的还挺快,张海萤心道。
她并不想纠缠,这鬼地方也不适合打斗,张海萤心里发狠,另一只手缓缓转动手上的戒指,露出一根毒针,猛地刺向少女的手臂。
等手臂的主人反应过来,要抽手时,毒针已经刺进去了一半。
除非你有麒麟血护身,否则毒针一旦入体必死无疑。
看来基本功不扎实呀,纯力气大而已,也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张海英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这是张海楼下南洋前送给自己的临别礼物,这些年在任务里没少帮自己脱困,果然,还是用毒来的方便。
张海萤摆脱追踪,立即下了火车。一落地,她就感受到了不同,车站至少有五六个人在暗中窥视她,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