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甲的空气燥热中夹杂着一丝海气,张海萤在厦门待惯了,刚开始很不适应,但既然是自己要死要活求张海琪来的,那断没有抱怨的道理。
不要小看张家人的适应能力,不到一个月,张海萤就混的如鱼得水。白天和张海楼接一些杂活,夜晚不是给张海琪回信,就是和张海侠一起整理档案。
张海侠很聪明,在各方面都如此,没有辜负张海楼对他的评价——聪明的如妖精一般。被他整理过的档案没有受过南洋档案馆的训练是看不懂的,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内有乾坤。这种活动,张海楼一般是不参与的,学他的话,虾仔在这方面比他强。
张海萤知道他仍然在愧疚,但却什么都没说,有些话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他需要自己想明白。
“劝劝海楼吧,你说话也许比我管用。”张海侠没来由的一句话吓得她手里的档案差点掉到地上。
“他想让你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我也想,没什么好劝的。”张海萤整理了一下被打乱的档案。
“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在天命,不在人为。”张海侠看着自己的腿道。
“你怎么知道天命不站在你这边。”张海萤有些不高兴。
她看了一眼表,晚上八点,于是硬拖着张海侠上床睡觉。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不等张海侠反驳的话出口,她就已经熄灯关上了门,只留下张海侠一个人无奈的苦笑。
走出房门,隐约看见黑暗中藏了一个人影,烟在嘴里叼着,火星照亮了半个脸庞——是张海楼。
烟是张海侠推荐的,在他没有残废之前,张海楼很少用。对于张海侠这样鼻子特殊的人来说,从前张海楼爱用的烟的气味,是一种灾难,堪比常年不打扫公厕的味道。
“大半夜不睡觉,站这里抽什么烟,也不怕烂肺。”
“拜托大姐,看看表成吗?才晚上八点,你家半夜晚上八点?”张海楼没好气道。
“我家就是你家,你胡扯什么?”
张海萤从小就看不惯他吊儿郎当的作风,张海楼却觉得张海萤死装。他们俩好像总是合不来,如果没有张海侠,他们两个是绝对不会成为朋友的,不过如今倒也称得上是一对欢喜冤家。
“他怎么说?”张海楼问道。
“他让我劝你,你让我劝他,这活我干不了,有什么话你们俩说明白不就行了,还非找个代理人。”张海萤实在不明白他们俩的操作。
“干娘呢?你来了我也一直没问她,她还好吗?”张海楼忽然提到了张海琪。
“好的很,一点也没老。”
“又胡说八道起来了。”张海楼发出无语的感叹。
只有张海萤自己知道,她可没胡说,没准张海楼死了,张海琪还活的好着呢。
“所以到底为什么你不肯自己和侠仔说清楚。”张海萤早看出了他在转移话题
“你不懂,侠仔是为了救我,如果不是我非要冒充那个什么副官提前发出命令,根本不会有这档子事,等时间一到,我们都会好好的回厦门,你、侠仔、我还有干娘,都会好好的,是我对不起侠仔,我没能照顾好他。”张海楼早就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张海萤其实很清楚他在想什么,但这种事情没有人希望它发生,只能说是性格使然。
张海萤拍了拍他的肩膀,猛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想那么多了,有,这点还早,不如接点活养家呢。”
“别乱碰我的头发,我的发型……”张海楼骂骂咧咧道。
下午两三点总是天气最热的时候,连虫子都不怎么叫了,出去走一圈,回来跟洗了个澡似的。张海萤一般选择不出门,她会仔细的的阅读张海琪寄来的信,从中提取有效信息,这是张家人必备的技能,但她学的不怎么好,这些东西也是看天赋的,况且想要从张海琪写的文字里找出暗语更难上加难。
最先察觉不对劲的,并不是聪明异禀张海侠,而是张海楼,原因很简单,档案馆不发饷了。
“会不会是粤系军阀,听说他们控制厦门了,档案馆会不会受到牵连了”张海楼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张海萤却知道事情绝没那么简单,档案馆归属张家,和政府没有关系。一定是档案馆自身出了问题,但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档案馆停止运作。要知道以本家的神秘做派十几年联系不上都是常有的事,但档案馆也仍然会监察各地的动向,几乎雷打不动。
夜晚张海萤再次翻动那些信件,试图寻找一些线索,但仍然一无所获。此时她已经确信不是是自己的能力问题了,而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被怀疑了,否则张海琪不至于连信也不通。
上一次回信是什么时候来着?三个月前了吧。
可是为什么?自从盘花海礁案后,档案馆的确没有特别明确的任务,自己不过调来厦门而已,到底为什么被怀疑?真让人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