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金丝缠绕的锦盒怎么看怎么碍眼,对于沈凌奚来说,它的贵重,反给她增添了不必要的烦恼。

她哀叹口气,命美璎找了个带锁的箱子单独锁起,将其藏好。

“记好收在哪了,毕竟寻到了好由头就得立马还回去。”

美人以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托腮,神情恍惚,犹如陷入了沉思,交待时说话的语气也是心不在焉的。

“还回去?小姐当真不打算留下?”

“我还以为小姐既已允诺收下了,便是要戴出门招摇一番的嘞。”

美璎这头还在耍着贫嘴,沈凌奚却没了和她拌嘴的闲心,整个人仿若如临大敌,眉头正紧锁着。

这遭见了周贞世,沈凌奚跟中了邪似的,只想给自己撒把糯米。

一路上,她久久无法平复下心情,就连薛薄眠和她搭话,也无心理会。

脑海里重复回闪着周贞世那副盯着她打量的混蛋样,沈凌奚巴不得一拳揍飞脑子里的小人,话语不由得带了股怨气:“你是怕你小姐我还不够格当那靶心的?上赶着要我去送死?”

话倒不假,若今日没有遇到周家人,或许她还会安然收下这份大礼。

但就因为这金钗掺和进来的人太多,想来今日所发生之事已传出不少流言,廊坊的流言蜚语传播的速度可比夏季的蚊蝇飞得还要快。

相比起美璎提的招摇,怕只会招摇过了头,反给沈凌奚引来祸端,估摸着要传出不少关于她和周家的闲言碎语。

本就身带霉运,若还要为了个无足轻重的钗子再去主动惹身骚,成日戴着它四处乱晃,她沈凌奚的命还要不要了?

敲敲桌子,命美璎拿来了记录气节的册子,沈凌奚意欲找个好时候,把这烫手的山芋还回去。

翻找的书页声“沙沙”作响,还没翻上几页,沈凌奚便听到窗边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她年久失修的窗框。

“激将?”

信鸽尖锐的喙正啄着窗檐,似乎只打算引起她的注意,也不进来,挺着个身子在窗沿踱步,十分守礼。

美璎懂事地从激将脚边拿过信,向沈凌奚递来,她展信一瞧,密密麻麻的字全铺在一张小小的纸条里。

字小得差点要逼得沈凌奚去母亲房中拿来那西洋镜,才可看清。

前面的大段“肺腑之言”就不多赘述了,直至后半段,沈凌奚才看懂薛薄眠来信的目的。

沈凌奚抬眸冲美璎眨眨眼,又歪歪头点了点那被她推远的气节册子,册子回到手中,便开始翻找起什么来。

“可是薛小公子要约小姐去哪?”

美璎来了兴致,见一直蔫蔫的沈凌奚瞬间容光焕发,猜出定是发生了好事。

“他约我去两个月后的花神节。”

沈凌奚一反常态地表现得淡定,将纸条一甩,任其随意落在了桌上。

毕竟,现在的她压根没有心思去论什么儿女情长。

纸条飘然落下,却如一颗石子在沈凌奚的心头掷出了声,间接敲醒了她。

不对!

等等!

若是陪薛薄眠去了花神节,那岂不是又可以与薛家有了进一步的关系?

届时还可顺势探探对方的口风,看薛薄眠对周家是何想法。

一记清脆又响亮的响指声将美璎吓了一跳,美璎跟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诧异地盯着沈凌奚。

沈凌奚收回手,挥挥衣袖让美璎赶紧去磨墨。

制作精巧的狼毫笔沾了墨汁,卡在沈凌奚的玉指间随手腕的摆动而摆动。

此刻,她不觉自己像在写字,而是在重新书写自己的命运。

*

距离花神节还有些时日,而薛薄眠近来似乎被薛府的一些杂事缠身,又听闻临近的几座山里组起了波势力不小的山匪,导致沈凌奚身边出现他身影的次数直线减少,就连激将也鲜少来折磨她的窗扉了。

本以为这样便会轻松自在些,可沈凌奚却总感烦闷,短短时间,舒了好几口气。

窗外的迎春花开了又败,夏季不远了,分明是片生机盎然之景,她却觉胸口淤堵得很。

是在担心他吗?

她内心自问了一句。

直到身旁的冉兰清轻声咳了一嗓子,沈凌奚才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与母亲的交谈中。

“染坊那边新提交的颜色,可有过得了你眼的?”

冉兰清将沈凌奚垂落的一丝头发挽入其耳旁,手指点点桌上几块颜色各异的碎布,眼神温柔。

自打沈凌奚接手了染坊的管理,冉兰清便乐得清闲。偶尔,会和家中厨子出门采买今日所需的菜品,心情要是再好些,还会亲自下厨露上一手。

沈凌奚聪明,许多琐碎繁杂的事务一点就通,在冉兰清的协助下,勉强也算将沈氏染坊打理得井井有条,倒也给冉兰清除去很多忧思。

“颜色都看得过眼,可和去年相比,今年并无创新之色。”沈凌奚的目光在碎布前停留不至数秒,便偏过了头去。

“染色的材料来来去去就那几样,哪有那么多的新色可制?”冉兰清收起碎布,叠好后交予一侧的沈嫂,唇角扬起抹笑。

“花神节准备到了,可有相中的小郎君随你去?”

冉兰清握住沈凌奚的手,只觉自家女儿的手如夜晚的幽兰,纯白柔嫩,还似有若无飘着股幽兰清香。

“约了薛家小公子。”沈凌奚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反正母亲迟早会懂,不如现在就跟她直说。

“怎的约的竟是薛家公子......”冉兰清猝不及防站起,差点带倒身后的圆凳。

沈凌奚抬起头看向母亲,诧异万分,只因极少见过她搓手顿足的模样。

“那周家......”冉兰清坐不住了,直截了当地问到。

“不见!不见!不见!”

这不提还好,一提起,沈凌奚就想起前几日遇到周贞世的场景。

本来都已经翻篇了,偏生母亲又提起,沈凌奚后背倏地蒙上层鸡皮疙瘩,而周家这群人,似乎在她的心底形成了个不可说的梦魇。

*

在染坊绕了一圈,沈凌奚还是坚持自己的主意,命染坊的各位加快抢占香粉市场的研制。

卜男这头对她还是颇有微词,但毕竟家主冉兰清都发话了,沈凌奚在这段时间对于染坊的管理也挑不出错处,甚至如今连掌家之印都落在了沈凌奚手里,他也不敢再当着她的面发难。

沈凌奚说什么,那头也只好应着“是是是”。

青花阁内,美璎侍在一旁,沈凌奚则戴了顶帷帽坐于楼上的看台处磕着瓜子。

“小姐,你说,那坊中的卜男是真听话还是假听话?”

“我怎么感觉,他是阳奉阴违呢。”

从沈凌奚手中接过一把花生,美璎拨了几颗就往嘴里丢,鼓囊囊的嘴说起话来口齿不清的。

“管他真真假假......”沈凌奚拍拍满是粉末的手,继续到,“反正我定下了死日子,日子一到,我去验收,做不出来的,我另有办法。”

这几日沈凌奚也没闲着,每日在家中对好了账本,便携着美璎去那处无名的花园找寻是否藏有什么奇珍异花,好让她能摘下一二制成香粉。

可惜徒劳无功了好几日,仍是找不到合适的。

“小姐,找不到也无妨。你看,这临近花神节,到时街上的花也总是少不得的,尚可去那看看不是?”

美璎的这番话倒是将沈凌奚点醒了一二,她眼珠转转,觉得美璎的建议也算个办法。

既和薛府那头打好了关系,又能借着节日多看些平日里见不到的花种,一石二鸟之计,可被她玩透了。

台下的佳人一舞毕,沈凌奚看够了,仅撩起几分的帷帽放了下去,端起快要凉掉的清茶一饮而尽,便起身在美璎的搀扶下离开了这。

而她并未注意到,在她隔壁的厢房内,一个眼神早已将她锁定许久,那仅且露出的小半截挺翘的鼻尖,难掩美人面,无意勾得人心神向往,魂牵梦萦。

男子将手中的折扇利落一收,“啪”地一声打在他的掌心,紧接着唇边漾起个似有若无的笑。

“花神节......”

“......吗?”

*

临近谷雨时节,沈凌奚刚在屋内为父亲上好香,屋外便顿时狂风大作,疾风骤雨扑面而来,打得她猝不及防。

天气变脸变得比什么都快,沈凌奚向来最讨厌湿漉漉的雨天,所以往日一旦下雨,她都会逃回房中抚抚琴,作作画,反正就是不会出门。

一提起雨,她便想起那被淋得最狼狈的某个暴雨天。

那日她和母亲起了争执,一气之下倔强得谁也没带,一个人独自搂着把琴,背了几卷未装裱的书画闹着要离家出走。

也不知当时究竟是天公不作美还是她倒霉又犯了,刚找到个荒凉的亭子坐下欲抚琴静心,哪知瓢泼大雨顷刻间洒了一地,天上雷声阵阵,吓得她独自一人瑟缩在亭内,边哭边弹琴抚慰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是除开被周家钉入棺材那次,她感到最绝望的一次。

所以自那之后,沈凌奚对于潮湿的天气更为嫌恶。

她立誓,哪怕此生会沿街行乞度过一生,也坚决不会嫁至多雨地区,成日饱受风雨的摧残。

“小姐,雨太大了,夫人说你在老爷这,命我来接你。”

美璎拎了把做工精良的大伞站在门外唤她,沈凌奚点点头入了伞。

屋外,如珠似的雨滴砸在伞面“吧嗒”作响,她皱皱眉,美璎还以为她是在厌烦雨天,正要拉起她的手臂携她走快些,沈凌奚却将步子顿下,伸出手去接了几滴雨。

眼眸透过滚圆的雨珠映出一个身影,男子身形健硕,戴着个煞气满满的面具,她却总觉他伫立在雨中透过面具在对她微笑。

“好些日子没联系,也不知道薛薄眠如何了。”

小奚,你是不是爱上了?[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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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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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美人手握救赎剧本
连载中蛇无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