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终于死了

王建文重新打来了电话,我接起的时候,他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他已经替我找好了写手,保证能够写出来一篇,跟风,大热,极具商业价值的文章,也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他将会依照我的文笔,完全的写完这篇文。

而我的笔名只是为他镀金的一个空壳子。

我早就预料到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已经失去了我创作的初衷,我不再能够从我很喜欢的那位作者身上找到灵感,因为尽管我的名气已经有那么大,他们称呼我为天降紫微星,又或者是头部网文大神,但是我赚的钱仍旧在慢慢缩水。

只要我不能一直在那个高位上呆着,他们便称呼为退步。

而我不能退步。

所以读者变成了我文的核心,每天翻来覆去时,我原本平静的心里装的不再只有人物,而是读者们发出不一样的声音,他们对我人物的评价,通过很多人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终日惶惶不安,最后一点的火星,终于被这场突如其来,又在人意料之中的的瓢泼大雨浇灭。

我似乎是得病了。

得了一种很糟糕的病。

我开始反反复复的做梦,梦到我自己想梦见的人,又或是梦到我笔下的人物,他们时常对我冷眼旁观,看着我一个人疯癫的站在原地撕心裂肺的哭嚎,又或者说是满目的红色,那是鲜血,混沌的梦里被刺目的红大片的入侵,就连我的身上也开始散发出腐烂的臭味。

真糟糕。

明明我只是想写自己喜欢的东西,但却又要被商业和金钱所裹挟着,我永远都无法真正的做到,在拥有读者的同时也拥有金钱。

我笔下的文字开始屈服,我手中的人物也失去了灵魂,我逐渐的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他们让我研究热点,让我研究商业,让我想一想读者想看什么?

可是我才是作者,不是么……

挂掉电话后,我安静的躺在床上休息,却始终想不起来我忘了什么事情,阳台外的那只鹦鹉仍旧在喊着邱月的名字,我终于起身,踱步到玻璃窗前,那里面隐隐约约有我的影子。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好像不是自己。

我的身体里似乎藏了另外一个人,每天清晨起床,每天夜晚入眠,每个脱离自己热爱的工作开始发呆的瞬间,我脑中只有那一个人影,他构成了我破碎的黑白人生唯一的色彩,我始终无法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挪开。

邱月,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可是我已经快要把你给忘掉了……

——

三个月以后,我拿到了那篇写手写给我的文,他很奇怪,没有发送电子版,而是直接整理了一大沓草稿,邮寄到了我的家中。

昨天下了大雨,我回家的时候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幸好那文字草稿被快递包装遮挡着,并没有被淋湿。

我本来不抱希望的。

因为我只是一个傀儡,并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利,但我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很怪异的感受,很想要拿起他的文字,去读下去,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风格,怎样的一种文笔,可以轻易的取代,又模仿我。

直到我看见了那一句:“风月不归山,寒情难落幕。”

之前我曾评价过这句话是,没有营养,矫揉造作,不仅完全不能够从他的身上品到一丝半毫的古味,也完全不能够看得到他身上仅存的现代。

可就是这种诡异的感受,却让我的心脏跳动的异常快。

因为这是我自己写的。

我不可置信的看了下去,在终于读完这篇稿子之后,颓废的瘫坐在地上,痛苦的抱头。

这是我写的。

从头到尾都是我能写出来的,也只是只有我能写出来的。

可是现在却出现在了另一个人的笔下。

原来我是可以被取代的,像一个小丑一样,那些原来在我眼中不值得一提的文笔,却又让我趾高气扬的活过了一天又一天,现在出现了一个可以完全取代我的人,我却又慌了。

怎么办啊?!

我的手指疯狂的抖动着,拼命的想要捡起地上散落的文稿,窗外暴雨狂作,雨声拍打在落地窗上,像只疯狂的野兽,我的思绪好像块碎布一般被人疯狂的撕扯,嘈杂的声音钻进我的脑子里,像根根利刺,我痛苦的匍匐在地,疯狂的嚎啕大哭,撕扯自己的头发。

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错了,这些东西本不应该存在的,就像我一样……

大门被打开,一个温柔的怀抱将我拥了进去,谢淮滨身体也有些抖,和我一样的抖,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却一句话都不说,我没有看到他对那些文稿的表情,但是我脆弱的一面总被他发现,我讨厌这种感觉!

我奋力地推开了他,脸上还挂着泪,双腿发软,掀起地上散落的文稿,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臂力很大,死死的将我禁锢住,头埋进我的颈窝。

他问我:“为什么一直都是他?”

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我手中攥紧的纸,快要皱成一团。

因为他是我的执念,也是我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事情开始的地方。好像是因为有了他,才有了我现在的人生。

谢淮滨心跳的很快,他的呼吸喷洒出来时带了些热,我安静的站着,任由他抱住。他身上总是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让我在极度焦虑的时候安静下来,让我在疯狂的想要死去的时候,重新捡起对这个世界唯一的念想。

我答道,你不要和他比。

他声音很闷很闷,说,我知道,我永远也比不上他,就像我无法像他彻底拥有你的身心一样。

我没有再回复他,而是伸手解开了他拦在我腰上的手,安静的转过头对他说:我和他只是知己,是朋友,而我也不会喜欢任何的人,全盘的把自己的身心交付给任何人。

所以你一直都是笨的,愚蠢的,明明看出来了,在我的身上只是会浪费时间,你永远也无法在我身上找到你想要的东西,而我的回答会永远冷漠,冷心,冷情。

“我就是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

我的眼睛抬起,看向谢淮滨,依旧不停的说道:“你早都该走掉了。我自己的未来连自己都看不到尽头,甚至没有预想过未来发展的可能性,可是你却要完美的认为自己能成功的挤进来。有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不喜欢你吗?我很抗拒你的接近。你自以为的救赎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赎。”

他眼睛里的光好像淡了很多,落空了的时候,死死的垂了下去,却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辩解道:“人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动,因为体内的激素作祟,因为不同的碰撞之间完全不同的心理活动,因为我们都是牲畜,所以我们没办法完全的抗拒这种东西。”

“我生来便是这样的性格,有话喜欢直说,喜欢的人也要大方的去追,既然你没有拒绝,那边是允许了我的靠近。有本事……就现在让我滚出去,然后亲口对我说。”

谢淮滨眼睛终于低了下来:“亲口对我说,你讨厌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也不想再看到不出现在有我的任何角落。”

“……”

我安静的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太长了,记不住。”

他猛然抬头,眼角却滑落了一滴泪,我转身钻进了卧室,隔绝了了他最后一道炽热的目光。

我很想说的,可是我好像真的忘了。

那份已经被我紧紧攥成一团的纸,被我随手扔在垃圾桶里,我挑出来了几张,还算是完好无损的,打电话给了编辑:“我不同意,他和我写的一点都不像,读者们会发现的。”

没听他任何的讲话,我就挂断了电话。

但是我要找到这个写手,在没有编辑的联系的情况下,简直难如登天。

我检查了一下快递包装上的发货地址,却发现没有那个地方,猛然一看就好像是从我家发送出去,又送回到我家的一样。

我安静的捏着那张纸,从抽屉里取出了小刀。

那只是一片刀片,因为太过锋利的器具物品,谢淮滨总是会向我没收走,他像只横冲直撞的盗贼一样,一进门就开始搜罗我的所有刀具。

可是人如果想死,是拦不住的。

我知道他好像是看见了生的希望,他在庆幸我没有说出那句话,而我在庆幸,这好像能拖延他一段时间,至少能够让我完成自杀的这个过程,不被人打扰。

锋利的刀片划在皮肤上,很快就破了一道口子。

我坐在书桌前,死死的将刀片插入到了手腕中,鲜血模糊了我的眼眶,我逐渐的不再能够看得清眼前的东西,如注的鲜血疯狂的喷涌而出,仅剩的几张干净的文稿,也完全被血色浸染。

我终于死了。

谢淮滨,我看你到底怎么分清,你对我是友情,还是爱情。

这下后悔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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