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积在树上的白雪抖落,洒在地面发出微弱的动静。游步云的通缉令被官府撤去好些日子,事情淡出人们视野,渐渐不再有人提起。
在这段期间,生活在西吕的白淼和游正不得已变装过日子。镇上的人们认识“老白”和“老王”俩老先生,而“游步云”和“白清河”不过是活在茶馆谈话中的过时罪犯。事到如今,他们的真正身份在西吕早已失去出现的意义。
...算算日子,差不多是时候了。今天,白淼想用“白清河”和身份去一趟西吕市。他带起斗笠帽,提着一个送人的精致果篮,独自往修心院的大门口走去。躺在树上发呆的大师兄发现了小师弟有点鬼祟地身影。他坐起身,随手从头上摘下被冬冻得寥寥无几的树叶,用气功在叶片上覆上一层膜,将它当稳稳抛向逐渐露出草青的雪地。
锐利的叶片稳稳插入坚硬的地面,在叶片十步之外的白淼驻足,抬头看去树上。
游正叼着狗尾草,一手肘撑在膝盖上。“喂,去哪?”你那干瘪瘪的白老头子变装呢?
对于心上人,想交代行踪似乎是种本能。“我想去找衰仔。”白淼那双藏在斗笠帽下的目光闪缩,他看向游正之外的景色。他猜,游正不会希望他用本来身份去找衰仔。
游正从树上跳下,落地轻轻发出踏碎雪漠的声音。他走到白淼面前,抱臂挡在大门口前。“别去了。你这一趟,没意义。”
闻言,白淼一手负去身后,一手挂着果篮摆在腹前,神色严肃地疑问。“何出此言?”
“你从西吕消失匿迹两年,期间去找过他,他不在。我想,别找了...”游正挠了挠后脑勺,瞄了白淼一眼。叹息,说话语气沉闷。“我想,他大概死了。”
两年前白淼因进了大牢,名声不好,和当时被通缉的游正离开西吕避难。九个月前回来,他便立刻变装去找衰仔。这位令人担忧的好兄弟,现在过得怎么样了?然而到了衰仔的住处,不见友人和他爹娘的身影,却多了一对母子。白淼认得她,那是住在衰仔家隔壁的小姑娘,身边带了一位刚满一岁的男娃儿。自称衰仔之妻,众人称她“哀娘子”。
有人还在东逃西窜,而有人已经成家立室。在同样的岁月流动之中,人生不尽相同。有人还在,故人不在。
游正会说出口的话总是经过深思熟虑,并且少有说不准的时候。有些事情,心里隐约是知道的。不说,还能当是自己搞错。当有人说出来时,便如验证了这个事实般莫名地动摇心灵。被提醒事实的白淼深吸一口气,闭目,皱起眉头的表情似在隐忍一份痛楚。他抚心自问,将些许犹豫抛掷了脑后,睁开眼,低低地望着脚边。“好歹,去和嫂子和春仔打个招呼。”春仔是男娃儿的名字,不爱哭闹,五官长得像爹,白淼是凭此确定哀娘子和衰仔的关系是真的。
清河决定好的事,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劝不了。同为过来人的游正抿嘴,合上眼,无奈地抹了把脸。他将叼在嘴边的狗尾草拿下,丢在脚边。“...我陪你去。”这人如果执意要撞墙,旁人是阻止不了。但人在差点撞坏脑袋之前,会有一阵分不清方向的头晕眼花---那时候还是能拉住一把的。
“......”拒绝的话语卡在喉间,又咽回了肚子里。白淼有预感,此行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不想让游正卷入其中...亦拒绝不了对方充满关心的眼神。他暗自纠结,纠结...
刺入草地的树叶随时间流逝,覆盖在表层的气淡去,慢慢软了下来。瞧游正仍耐心站在原地,眼神不变坚定,白淼叹气,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啊。”有个随行者,好歹出了什么状况不会孤立无援。
冬末初春,雪渐渐化去,化为一江春水流入大地,新芽萌发。西吕市镇的入口,出现俩位戴斗笠的男子。他们挺拔的身姿吸引了周遭的目光,面目却在斗笠遮挡下影影绰绰。有眼力较好的人看清藏在阴影中的面孔,觉得眼熟,却死活想不起在哪见过。时光改变人的气质和模样,白淼褪去少年气,游正化了妆并没叼着东西,个人特征性的东西不在,就是没一个回想起来的契机。
这路上全是打过交道的面孔。瞅这些明明认识自己的人露出好奇的表情,傻乎乎的,感觉怪好玩。这时迎面而来一个熟人,白淼眼前一亮。哟,老刘。怎么巧?看见熟悉的朋友,就想上前关爱,作弄一下。白淼在老刘路过身旁时,故意靠近用肩膀撞了一下。
冷不防被撞的老刘回头,一看不长眼的人是个陌生的年轻小伙。他皱下眉头,颇有长辈风度地让路。“小子,走路看路!!”
不试不知道,试了吓一跳。不对啊,老刘,你对我那么客气?白淼眨眨眼,乍看人像在发愣。
老刘见这莽撞的年轻小伙没有反应,一脸莫名其妙的碎碎念了几句方言,摆手转身就走,朝前往老黄茶馆的转角走去。直到人消失在转角拐弯处,白淼才回过神来。他哑然失笑,心想:如果老刘知道这个小伙子是“老白”,不知会作何表情?
默默跟在白淼身后的游正目睹他找茬的全程。同是幼稚的男人,觉得平常便没说什么。
笑着,笑着,白淼的嘴角渐渐低了下去。恶作剧的新鲜感过去之后,接踵而来的是孤独...彼此只是插肩的过客,以往和朋友打闹过后温暖的心窝子此刻感觉空空如也。还好,他让游正跟了过来。冬意犹存,身旁有人,还不至于感觉太冷。
俩戴了斗笠的可疑男子走到贫民区住处的巷子口,停在那处久久不走...破旧茅屋里传来娃儿的哭声哇哇。
听见这动静,白淼脑子嗡地一声,身体自行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这年头,活下来的孩子本就不容易,可不好落下什么毛病!
游正紧跟其后,一路观察周围。挨家挨户都有一块块田地,大雪覆盖在边上正渐渐融入土地。当抵达那破烂的屋外正门口前,走在前方的人又驻足了。
屋内,将娃儿绑在背后的哀娘子正在织布,她赫然发现门外站了俩个陌生人,面露惊恐,赶紧上前关上门。被当可疑人生的白淼一愣,提着个礼篮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当初他第一次变装为“老白”先生上门拜访时,可不是这个态度。
这地方距离市区有一段路,人烟稀少,相对显得安静。娃儿的哭声尖锐地刺入耳里,一时,一时的...贫民区特有的酸馊和泥味溶于空气里,让置身其中的人忍不住屏息,被迫习惯,逐渐麻木。
细雪藏在栏杆内凹陷的角落,耽在一旁的木架子部分被攀爬的雪包裹。
屋内的哭泣声变弱,慢慢停止了。见师弟仍不动,游正无奈挠额,随后越过他身边,径直走到木屋门前,轻轻敲门。“你好,哀娘子。我们是衰仔的友人。”语气不似平常。可惜白淼距离太远,听不见他难得的温柔。
望着不远处的背影,胆怯的白淼伸出手想靠近他,阻止他...反悔了,白淼想回修心院,不打招呼了。他好不容易才挪动脚,准备走上前。说来神奇,他竟然听得见细微的开门声。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少有半途而废的白淼喉咙干巴巴的,他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握紧了礼篮的提手,不得已走向游正身边直面嫂子,知难而上。
这位灰头土脸的女人五官平平,脸颊两侧往内凹陷的肉一直鼓不起来。她眯起细小的眸子,小心翼翼透过离开的细小门缝打量屋外的人。
见嫂子身上没背着小春仔,白淼朝屋内瞄去,想寻找孩子的身影。察觉到陌生男子举动的哀娘子敏感瞪向他,二话不说往后一退,关上本就不大的门缝。
“!?”这破木屋的结构不稳,白淼生怕他敲门的力度大了会搞坏门,手只能停在半空中晃着。第一次以真面目和嫂子见面,第一次被嫂子拒之门外,不明所以的白淼紧张得语无伦次。“你好,请问...我,我白清河,是衰仔的友人。”
“......”哀娘子听见这自我介绍,隔着门板说出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白淼,白清河?”
幸好周遭安静,门板有经不起风吹雨打生出来的裂缝,白淼亦听见了对方的声音。他有点欣喜嫂子原来知道他的存在,这样就好说话了。“啊,对,白某正是。”白淼将带来的礼篮举起来摆在面前,拜访之意不言而喻。他想问衰仔...问过本地居民有关衰仔的消息,但大家嫌晦气所以避之不及,更别提会有人特意记住他。
“你走...走...走...”无形无色的风在末冬之中,捎上冬的寒,穿过门缝和角落。
寻思如何委婉套话的白淼没留意哀娘子在说什么。他早想问很久了,只是需要整理言辞。
门板后的传来的声音赫然提高音量。“你走啊,走!”
恰好这音量打通了白淼闭塞的思路,他知道该怎么问了。他抬起头,挺直背脊,用最诚恳的态度对嫂子说话。“白某曾和衰仔结拜为兄弟,互相承诺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的家人既是我的家人。嫂子,你...”
如此殷切,仍被哀娘子给打断了。“走啊!!!走!!!你不会听人话吗!?”
“??”白淼望向破了几条缝隙的门板,以为自己听错了。“?”门板后方的嫂子好像在赶人?
不等人反应,哀娘子便歇斯底里地骂了起来。“滚啊!!狗娘养的!!!”
“!?”有话说骂人不骂父母,无辜被骂的白淼皱眉,说话的尾音调子陡然提高。“不是,怎么还骂起人了?我...”一阵怒火爬上脑门,本着对方是兄弟的嫂子,白淼忍住不发脾气。...为什么骂我?
面前的木门冷不防被用力推开,撞到墙壁发出响亮的声音“碰!!”。白淼及时往退后,才免去被门撞到鼻梁的悲剧。他退后一大步,游正扶好踉跄撞来的师弟,避免人摔倒。
遭粗暴对待的脆弱木屋微微震动,屋檐的灰尘,细雪随之洒落下来。哀娘子一手压在门上,她伸长脖子睁大眼瞪向冒昧的男子。女人平平的五官染上愤怒,变得扭曲,狰狞。白淼算来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此时却被一个软弱妇人的眼神撼住了。那双布满血丝的漆黑眸子溢出浓浓,肉眼可见的恨意。
明明身边不暖,妇女的气势蔓延出某种燥热,逼得旁人直冒冷汗。“......”被拒绝的男子抱着准备送人的礼篮,傻傻地愣望着眼前。
屋内再度传来娃儿哭叫的声音,听得白淼后知后觉,发慌。嫂子,春仔哭了,你快去哄哄小春仔...行,我的错,别骂了。“...”白淼看向远远躺在屋内织布机旁边哭闹的孩子,干着急。
然而孩子的娘头也不回,死瞪着男子咬牙切齿。见嫂子的心思全在骂自己,白淼的心一下寒了。原来,在嫂子的心里,她对我的恨......大过于对孩子的关心。直面现实的白淼垂头丧气,将抱在怀前的礼篮提回手边。...我走,我走,你快顾顾孩子,别让孩子受寒了!
“你把相公害死了,还有脸要求见他!?”哀娘子一细小的胳膊攥拳,压在门上的手背五指微微弓起,甚至爆出了青筋。赫然爆起的吐息在冷空气中显出清晰的白,浓郁的口气冲到了面前人脸上。
本来冲着小春仔的关系,已经侧身要走的白淼一听,立即回头正色疑问。“...此话怎讲?”
听罢,哀娘子沉默,片刻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倒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时嗓子都变沉,变哑。“你还敢问!?你居然还有脸问!?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死!?”女人柔细的嗓子在极度愤怒的压抑下,居然变成了粗糙的男声。
这时游正将白淼拉去身后,挡在他身前和哀娘子说话。“请问这关他什么事?”俩男子的身高虽然差不多,白淼因刚遭受打击而直不起腰,倒显得游正更高。
哀娘子仰视距离脚前只有一个锄头宽度的男人,那高大的阴影暗压压落在门前,女人鬓边的发丝散落下来。“他休想撇干净!!要不是这个人,我相公那么老实安份,怎么会有官府的人上门来找麻烦!?”未亡人将男人无意散发的压迫感视为恶心的挑衅,声嘶力竭的气势更甚之前。“他每天锄地种菜,做事处处让着别人哦。他为什么要忍!?忍了有什么用!?要不是你,他根本不会惹上那种人!!”
官府的人...白淼面色一沉,似想掐死某人般握紧礼篮的提手,低声嘶吼。“......方啸!!!”这是他第一个想到的混蛋,来自尚书府的垃圾人。
“你们这些读书人,都不是东西!!那天我都看到了,看到了啊!!是那个姓萧的富家子带一堆人来糟蹋他辛苦种好的菜,然后,然后叫他离他远点,还叫他不要同你说!!”哀娘子比手画脚地越说越激动,细细小小的身板爆发出不输大汉的气势,唾沫星子溅人一脸。“他会死,怎么和你脱不了干系!?”
姓萧的...白淼浑身一僵,手赫然松开,礼篮差点掉落地上。他从游正的身后走出,双唇不住颤抖。“你说清楚,怎么回事?”发展始料未及,事情已经脱离预想。邻居闻见动静,纷纷走出屋子看热闹。
不远处的娃儿哭声突然消失,期间夹杂了轻轻一个奶嗝。这一接近无声的嗝,嗝得白淼心惊胆跳。他的目光再次越过嫂子,看向安静下来的屋内。
瞅这个白清河不单不心虚,死皮赖脸地觊觎她的孩子,还敢和人对视,太不要脸!!!“滚!!滚!!!我不想看到你,也休想我会让春仔原谅你!!你休想让他叫你一声干爹!!我相公他没你这样的什么结拜兄弟!!滚!!!”莫名其妙!!哀娘子生气的面孔竟流露出一丝悲伤,眨眼挥拳赶人!!
同样大惑不解的白淼上前一步,他还想问,他搞不懂,他不服,他想搞清楚,他...
“别问了,走吧。”游正伸出手挡在白淼面前,见师弟仍直勾勾盯着哀娘子,执意想问的表情。游正暗叹,硬拉着他离开哀娘子的家。
手脚好沉重,一脑门的不服气,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整个人处于晃神状态的白淼任由人拖着走。
在附近的人均是被生活折磨得不成样的穷苦百姓,迎面走来的陌生男子身上散发着与他们不同的气场。这是咋惹不起的人,旁观的农民忽地一下兽聚鸟散。他们躲进屋内悄悄盯着那俩男子,直到人消失在巷子转角。
走到无人的小路,游正才放开手。寒风吹在身上,冷到骨子里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墙角积了层层雪,墙面的薄霜凝成面,从嘴里吹出来的白气模糊了鼻前的视野。
平时嫂子对“老白先生”是极好的,老白曾经答应要当春仔的教书先生。嫂子会用她所获不多的粮食招待老白,虽然老白都以嫌弃食物难吃为由拒绝了。有关相公的事,嫂子只浅浅提过他的生活习惯。白淼低头看着手边要送人的礼篮自言自语。“我...我害死了衰仔?”这些全是他被当作外人不被告知的事。
寒冷,干涩的空气中夹带淡淡的粉尘味。游正叉腰,挠着后脑勺看向雾茫茫的天空说话。“不是你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问题?”仿佛失了魂的白淼看向游正,神色茫然。
风吹得耳边嗡嗡作响。“.....我不能立刻回答你。”游正转身看向白淼,眼神坚定,抱臂。“你让我回去让人调查,确定证据,再告诉你。”他开口呼出的白息和语气一样,淡淡的。
换做平时,白淼会请师兄直接提出想法。他的猜测**不离十,极少差错。但事关俩位好朋友,白淼不想草率对待。“...行。”即便知道这是在心存侥幸。
让讨厌的现实晚点来到,好好守护最后一刻的可能。
写书人的七情六欲演绎为某种浪漫,或许四季是一个轮回,冬天是死亡后的涅槃重生,大雪覆盖人间,掩埋污秽,拥抱不被人留意的无辜,化成泪重返世界,再次生长出新一回的面貌。干净的雪白已被老天收回,修心院的墙上留下雪融化的水痕,是更长一岁。埋藏在地下过冬的动物重见天日,随寒意的褪去舒展被冻僵的筋骨,生命蠢蠢欲动。内院,白淼在草地铺了垫子坐着,独自沐浴在寒意未褪净的春风中打坐冥想。此时感觉到身后不远处一股气息在靠近,他缓缓睁开眼。
叼着狗尾草的游大师兄不经意出现。他走到师弟身旁驻足,兀自谈起事。“前天你让我去调查的事,有结果了。你朋友是先后送走年迈的父母,过后娶了媳妇,生娃,太多事压在身上,最后死于过劳。”
白淼保持打坐的姿势待在地上不动,静静聆听游正说话不语。
“至于她说的那位姓萧的富家子弟,你是不是也认识?”虽然是在疑问,游正的语气几乎是确定的。“你仨是朋友。”
“...是,我认识。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被问着的白淼倒吸一口凉气,不甘愿地闷声回应。
听罢,游正叉腰,抬手抚摸下巴胡渣,努了努叼在嘴边的狗尾草。“那么,这是一起因你而起的私人恩怨。那姓萧的在挑拨离间。”
经过了几天,冷静下来的白淼好好思考过最合理的假如,但不想接受那不是个假如。人是多面性的存在,白淼不是不知道。萧郎赋对他好,那是表面,谁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方啸当初是怎么对待的自己,他历历在目。也许萧郎赋能对自己好,背后对衰仔又是另一幅面孔。说一套,做一套,表里不一大有人在。“......”道理都懂,真遇上这种事,仍避不了心情复杂。
眼前的内院空空荡荡,只有俩人站在一旁的草地对话。铺了石板的地面格子缝隙之间长出小草,耽在附近的石桌上停泊几只活泼的麻雀,走廊路过眼前只有路的香掌门。
“不过那天看了哀娘子家旁边的田地,下雪天的,只有她家在田地上堆了防雪的茅草。我是没见过有人这样做,主人应该是想用这方法保护农作。哀娘子不是菜农,那是先前照顾菜园的人留下的做法。从当时的环境,准备防寒的功夫需要的时间看来,那富家子弟来菜园破坏的事已经过了很久。再者如果是最近的事,我们会在老黄茶馆会听到消息。近年来战争频频,官府加紧税收,活不下去的人多着去。总结下来,这是两码子事,你朋友的死与你无关。”游正望向远处石桌旁的大树,对旁人缓缓说了好长一段话。
如果就事论事...白淼缓了缓,艰难地出声。“我知道了。”有时出生是人穷极一生都跨越不了的坎,无能为力,只好身不由己地怨天尤人。
但是...
衰仔在最无助的时候,没有一个朋友在身边。
白淼深吸一口气,胸口越发苦闷。已经发生的事,再后悔没意义。
问题总在别人身上,改变不了自己亦解决不了问题,这样的人其实是最难熬的。白淼扶着膝盖站起身,活动活动脚踝。他转头看向游正,无奈苦笑。“大师兄,你不能走啊。”
游正愣怔。
“我渐渐认不清自己。”俩位少年时期的好兄弟,衰仔走了,萧郎赋早在不知不觉中成为陌路人。没有当时期最信任的友人见证,如何确保自己的心仍是最初的模样?路过懵懂的青少年侧身回头,看向空空如也的身后,一脸落寞。“唯有看见你,我才会看清自己。”
“十年老不了一个人,一天误掉了一个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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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十年老不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