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土地贵在耕种,

艳阳高照,阳光照耀在小镇的石门楼上,投射出来的阴影正映于地面。穿过石门楼下的人群熙来攘往,肩摩毂击。摊贩吆喝,勾栏唱戏,文人聚于摘星阁吟诗对子,无所事事的混混在巷角徘徊,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喧哗。老百姓每日开门七件事,上演有趣的意外和日常。

老黄茶馆的靠门处座位,坐着四位老先生一起闲聊喝茶。

“老鹌鹑,圆滚滚,无事朝天唤,惊那老龙头。老龙王,威风大,酒肉肚里灌,**岂听招,龙王鹌鹑一锅锅,**化汤火~”位于桌案东方位的老刘突然哼起了歌。

“最近常听到有人唱这种莫名其妙的歌谣,谁唱的啊?”坐在隔壁的老王举杯饮茶,听了好奇疑问。

“这个还真不知道!”老刘瞪大眼看向老王,摸着桌沿头往后一卬,说话声洪亮。“大家听着有意思就跟着哼哼了,没管过谁唱的。”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敲锣打鼓和唢呐声,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唢呐吹奏一首《百鸟朝凤》,欢乐的调子一蹦一跳。哟,是谁家姑娘嫁人了?顺着门口瞄到户外的景色一角,茶馆外门口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茶馆内聊天的诸位声音一下被盖过去。这天聊不下去,还能让人干啥?

部分喜静的客官留在座位饮茶,部分好奇的人则起身走去茶馆的门口处凑热闹。

一条长长的出嫁队伍路过街坊,行人自动靠向一旁。吹唢呐的职人走在出嫁队伍的最前端,随其身后身穿红袍的小侍抱着一篮红剪纸碎花,边走,边撒。阳光和煦,微风温柔,碎碎红纸如花般飘了天与地上一地。

茶馆门口处人挤人,挨近了好说话,这些闲不下来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唠起了嗑。挨在人群中动弹不得的老王叼着剔牙签,摸着下颚胡渣望向远方风景。这出嫁队伍中的侍从拿着许多旗帜,旗帜不时遮挡坐在中间马车。马车缓缓前进,抖动的幅度将马车窗帘偶尔扬起。观察良久,他终于瞄见坐在当中的新娘子。“新娘子瞅着有点面熟。”

这话被夹在老王身前的老刘听见,他艰难地扭动脖子对身后埋汰。“要死啊,那可是近月楼的红牌艺妓月湾儿,你居然认不得!!”

“哦,难怪觉得眼熟。”神色淡漠的老王疑似恍然大悟。

“什么?月湾儿?这,这是从良了?是吗?她现在这个是不是从良了?唉呀可惜!我可喜欢听她唱歌了,柔柔细细,像在云朵中一样,轻飘飘~本想过几天去望月楼喝酒,碰碰运气听她唱歌,哎呀...!怎么就从良了!可惜!”旁边一位路人老爷自然地混入对话感叹。

谈话中的老王和老张还来不及反应,隔壁又有声音响起。“不知道是哪位没眼的官爷娶了她?这种女人有的是手段,是有东西的!”

“人家清清白白,何止于被你说得如此龌龊。”跟在老王身旁的沉默老白冷不防出声,语气不悦。

“清白?我看你面生,不懂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不懂就别装!!阁花楼的孙小卉!她之前和那孙小卉在光天化日下抢过男人!这样的女子,你说清白?”此人是镇上有点名气的混混,叫大嘴。他说话唾沫横飞,不留间隙让人插嘴,一副要咬死人似的气势。旁人不知觉远离,身边半晌松出些许活动空间。“那个男人还是之前那个,那个,那个...谁?前阵子被全国通缉的那个游什么的,叫啥了来着?”

带有层次感的花香味随出嫁队伍中传来,是寻常百姓闻不见的高级熏香。闻言,本来闭目在享受熏香的路人老爷睁开眼,接话。“游步云?”

“啊对对对...游步云!”大嘴拍掌,摆手。“你说能看上那种人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王举手捏着嘴边剔牙签的末端揉搓。“此言差矣,那游步云是花心大少,专门哄骗姑娘,怪不得月湾儿和孙小卉。”

被拆台的大嘴瞪着老王重重哼出一口气。瞅对方淡定无比,瞪不过人家,最后转头别开视线,甩手挥摆。“...物以类聚,反正全不是什么好东西!”

“今天是人家的大喜日子。”此时老白再次出声。“你不祝贺,倒在这说人是非。收声吧,知道你不是哑巴。”

被责备的大嘴说话声反而更大,更嚣张了。他叉腰,昂起鼻子看向老白。恰好风过,将飘在空中的红碎花吹到老白面门上。老白皱眉,举手拍下没眼力的玩意儿。瞅人一文文弱弱的书生老头儿有点呆,很好欺负的样子,无赖猖狂的气焰再次燃起。“啊—呸!我偏要说,你能拿我怎么滴?”动静颇大,引来周遭的视线。

“算了算了...年轻人说话向来这样,嫑一般计较。”好事的路人老爷见况不妙,圆滑地当起和稀泥。仅见那一身素色,站姿笔挺的老先生微笑。

“阁下能不计较,那是您好教养。”老白转头看向大嘴,脸上神情渐渐冷下来。“今日我偏要牺牲一点教养,一般计较,教这家伙做人。”

踢到铁板的大嘴咽了下唾沫,怂了。他后退一步,一脸莫名其妙。“我说,你这老头儿是不是有病?我你无冤无仇,你还来训我了!?”

随动静看来的人越来越多,闲言碎语的风向转变,站茶馆门口旁看热闹的壮汉亦看了过来。

“都少说两句。”被晾在旁边的老王无奈吧唧嘴,挠了挠头。“小心等下惊动店家,他叫人把你们给轰出去。”

“我呸!”听罢大嘴瞅向身后的行人,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走出人群。

“什么事?”不明所以的人疑问。

“没事没事,各位,各看各的啊!”路人老爷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无事发生,大家回头又继续观看出嫁的队伍阵势。

贴满金箔的大花轿闪闪发光,挂在入口边沿的薄薄金箔随前进轻微的晃动而叮当作响,轿子外雕满精致的龙和凤浮雕,轿夫每走一步皆极为小心。虽没十礼红妆,仅仅如此华丽的大花轿便让百姓清楚知道,这位曾活跃在风月场所的姑娘眼下是被特殊对待,是幸福的。

“喂,你看看他。”方才同坐茶馆门口的同桌老郑用手肘推了推老白,对他打眼色,吹了个口哨。“哟哟哟,老王,看得出神啊!想娶媳妇儿了??”

冷不防被呼唤的老王回神,看见老郑带有调侃意味的奸笑,竟低头讪讪挠了挠鼻头。他清嗓,转头看向老白说话转移话题。“咳咳,老白啊。你几时找个媳妇儿回来,让师兄看看?”

“...嫑多事。”老白挑眉。兴许是唢呐吹奏得太欢乐,在喜气感染下,左近看热闹的几位老先生大笑。

这俩位自来熟和人闲话家常的老王先生和老白先生,是变装混入小镇“见鬼”的游正和白淼。

瞧游正望着大花轿的眼神,像在幻想某些事物...那些人事中,眼里没有他。白淼别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要是在那轿子上的人是游正...不行,无法想象。男女有别,分为左右。这婚嫁一事,俩男该如何分?天地不容的事,想什么想,怎么想...

无论怎么想,总是不能言说的荒唐。

...好汉均想当个英气威风的新郎官,游正大概不愿意当那位坐等郎君的娇娘子。如果...只要他愿意,我能坐上那轿子!可如此阴阳失序,太不吉利。离经叛道的感情,还肖想人生大事?因为一场不可告人的爱恋毁了世间的自然定律,这种事怎么想都死不足惜。白淼的眼光渐渐暗淡...为了避免被身旁真正的老先生看出端倪,“老白”移开盯着“老王”的目光。

男子沉沦一场禁忌的情劫,带着不可告人的感情与人厮守,痛而心甘情愿。

最近游正和方啸每周都会相约在折中的茶楼包厢见面。折中位于西吕和佐京之间的交界处,是很好碰头的一个地方。他们一起讨论最近清门被朝廷安排的教材内容,然后一起将教材顺序打乱,重新给学子规划好新的教程。这周的教程决定好后,彼此无话可说,自然是各走各的了。

游正起身,戴起隐藏面目的斗笠帽,准备离开茶馆包厢。每次陪他前来“见习”的白淼这回却一动不动坐在席位上,属于他的斗笠帽好好摆在茶室桌案上,俨然并没要走的意思。“?”他心想:这小子又干嘛?

不知道又干嘛的白淼起身对大师兄抱拳行礼,微笑。“你先回去,我有事想独自和他谈谈。”

他们在讨论时,为方便整理内容,写下了许多不能外传的东西。此时坐在桌案席内的方啸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将这些纸本逐个拿向熏香的蜡烛烧了。一听,看过来愣了一下。

顿时摸不着脑袋的俩人默契对视,站起来的那一方沉默,转身。“...回程路注意。”不等别人回应,游正便离开茶馆的包厢,走了。

白淼望着包厢门口关上,半晌,才回头看向坐在面前的方啸。

嚼完花生米的方啸拿起杯瓷杯喝茶,又拿起新一张稿纸准备烧,老神在在。“说吧。”

“...我想知道韩姑娘到底怎么....”说着,白淼亦拿起耽在桌上的其余稿纸,帮忙烧。人走茶凉,思虑百遍,伪君子终究用了最不好听的词语表达。“死的。”

措不及防的话题使方啸一僵。他拿着被点燃的稿纸用力一甩,产生的风加速了燃烧的速度。在手上稿纸烧尽的最后一刻放开手,些许灰烬落下。方啸看向白淼,脸上笑容有点冷。“...你很在意她?”

故作没发现对方情绪的白淼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惊人的事实。“游大师兄为她在佐京的佐山立了冢,自愿成了她的鰥夫。”

“......”这下方啸直接收起了笑。他将放在拿纸的手放在空荡荡的桌案上,五指微微弓起。“唉,有话天才和白痴只有一线之隔。此言不虚。”

听见有人议论游正的白淼不知觉皱起眉头。

熏香蜡烛静静升起一缕半透明的白烟,烛芯燃烧着蓝色火焰。方啸似在看很遥远的东西般,看出了神。“宝兰和我一起长大,严格来说,是伺候我的丫头。”

对方突然说起往事,白淼亦不语,仔细聆听。握着稿纸的手指感觉到火焰温度的逼近,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她爹是我父亲的下属。她家惹了麻烦,需要我父亲解决。我父亲好女色,恰好看上她,便以纳她为小妾做条件,替她家解决麻烦。”方啸语气缓缓,话毕合上眼,轻叹,整个人感觉一下有些无力。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睁眼仍是那没良心,没心肺的方啸。“...她的个性高傲,受了那种屈辱,还得受尽折磨。都什么破事?我看她活的痛苦,离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家丑不可外扬,不体面的事就不明说了。

在手指感到刺痛一瞬间,甩出烫手的东西。余烬无风,火灭了。终于确认事情真相的白淼一脸莫名其妙,他就事论事。“...这和你污蔑我进衙门有什么关系?”

惟见方啸嗤笑,不以为意地摆手。“瞅你想惹事生非,成全一下罢了。”

“什么意思?”白淼皱眉,神色认真。

“你不掺和这事嘛~”冷笑,微微沉下半片眼帘的方啸夹起声说话,玩笑语气中隐约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我也懒得给你找麻烦。”

“......”俩人对视良久。

片刻,白淼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心里哭笑不得。“行了,我没问题了。”白淼抬起双手拍在盘腿的膝盖上,陡然改变语气,提起精神。“...反正我人都来了,不然提前“计划”吧。”他从袖袋里取出一帖写满字的纸本,推开碍事的斗笠帽,放到桌案上推到对面。

“嗯?都行,我无所谓。”方啸见状,弹指熄灭蜡烛的火焰。他改变散漫的坐姿,拿起纸本观看。“让我看看,这次又写了什么?好期待啊~”

一年前,白淼曾经和游大师兄提议设局指引人心所向,结果被警告“不要试探人性”。之后白淼一直将这念头藏在心里,好不容易逮到实现的时机。他瞄准好当下的大思局势和方啸的立场,找对方谈了谈,发现俩方的目的一致,便合作,开始“歌谣计划”。白清河写出扣人心弦的诗词,方伟风谱写余音绕梁的曲调。随后方啸隐去真面目,带着说唱用的竹板,变装四处去茶馆,雅集,诗会,市集等地方歌唱。歌唱好听,词曲绕耳,民众的目光逐渐被吸引。

“有一卖瓜佬,笑哈哈,卖坏瓜,收好瓜。一日上市买瓜,全是坏瓜,笑哈哈。一样子,一样子的瓜娃子笑哈哈,笑哈哈。”

为了让人们更容易接受,作者特意将语句设计成顺口的打油诗,加了节拍调子,听起来似念诗又似在哼曲。歌谣的措辞有趣,接地气,唱出大家的心里话。歌词时而散文,时而是惊醒世人的寓言故事系列,风格内容多变,多是指桑骂槐的反转式赞颂歌。

后来有人跟学,哼起这位路人唱的歌儿,诸多歌谣便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官府耳里...有人举报此人的诗谣内涵煽动民众情绪和造势的动机,应当逮捕。其人行踪诡异,反应敏感,脚程迅速。经过官府一番追查,好不容易有了结果,却因其身份背景没敢逮捕。事情传到圣上耳边,却被当是纨绔子弟的风雅娱乐,没有处理,任他逍遥法外...文人墨客,能做的事有限,仅仅于此了。

朝阳升起,素衣的青年面朝一间设满精致书画的房间,一张万年历从他手中落下。

修心院的屋檐边沿蹲了一只胖麻雀在边上晒日光浴,突然一只大手从下面扑来,吓得胖啾来不及拍动翅膀,摔了下去!!变声的少年音响起。“哎呀哎呀哎呀!怎么这鸟不飞呢!”此时那大手接住胖啾,将它轻轻放在地面。“小傻瓜。”被拍了拍小脑袋的胖啾望着离去的大手和背影,偏头,然后转身蹦蹦跳跳地跳走了。

白淼扶额,看向面前空白的渲纸发呆,正在为新诗词该写什么?而苦恼。远方传来急促的脚步,根据以往经验不难猜出来人是林深。大门被推开,一位长相俊秀的少年背着阳光出现。书房内的人故作惊讶,起身朝门口问道:“二师兄?”

门外流入的空气清新,令枯燥沉闷的书房一下添加生气。现在的林深已经高过白淼,五官长开,俨然一位花见花开大帅哥。爱笑的帅哥露出朝气的虎牙,眼神泛光,笑得天真无邪。他走入书房到白淼面前,两手拍在书桌上,一脸兴致勃勃地发问。“现在外面流行的那些歌谣,是你和三师...方啸的手笔对吧!!”

不得不说,这一笑真骚包。白淼眨了眨眼,装蒜反问。“什么东西?”青少年表面如常,心里有点慌。林深怎么会发现那些歌谣是我和方啸做的事??知道这事的人,只有我和方啸...难道...说好保密的事,他说了??

不知师弟为何皱眉的林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听那些歌谣好玩,特地搜集了一番。别人是察觉不到,但那歌谣中含有大量的“傀”的痕迹。我自己哼哼,觉得这用词,编曲好熟悉...似曾相似,死活就是想不起。”少年似发现秘密般越说越激动。“然后,然后!刚刚看你之前写的文章想到了。那些,明明就是你和三师兄的作品风格!!”说罢叉腰,一脸查明真相的自豪!

“......”这样都能发现?不愧是二师兄,牛逼。差点错怪方啸的白淼毫不在意,对林深睁眼说瞎话。“有没有可能是你搞错了?我没写过什么歌谣。”

“喂?”想法被否定的林深一愣,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你最近上街,没听大家在唱啥?”

白淼推开椅子从书桌后走出,专注和林深对话。“...是听过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你听过,你不会这种反应。”林深微笑,对师弟挤眉弄眼。

“......”这是在夸歌谣很棒的意思?莫名其妙的白淼心想。

见师弟表情不变,林深换了个神情语气,把话再说一遍。“你要是听过,不会是这种反应。”

“......”这回白淼听出来了。好家伙,敢情这人在套我话!!!被怀疑的白淼无奈吧唧嘴。“我该有什么反应?”说来让我学学。

林深耸肩,伸手指向师弟鼻子,不以为意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你现在就会主动和我一起研讨这歌谣背后的目的,动机。”

“......”学不来!!行为逻辑合情合理,居然无从辩驳!!白淼望着师弟指来的食指头,无暇不爽,为证明自己的清白赶紧将目光和他的眼睛对上。

在那双澄澈干净的眸子注视下,白淼思考如何狡辩是好。“......\"小师弟叹了口气,挠头。“.......罢了,瞒不过你。”二师兄聪慧,隐瞒他的意义不大。白淼纠结片刻,很快认清现实。

林深张嘴,一脸抓包的审问表情轻拍桌子边沿。“从实招来!!这是咋回事啊?”

白淼翻了个白眼,朝门口打眼色并低声说话。“你不说出去,我就告诉你。”

林深立刻用手捂嘴,点头。他回头走向身后的门口,左看,右看,确定附近没人了再关上门。防备做足的少年一脸认真看向青少年,像个等待奖励的孩子。

见状,白淼失笑。心想怎么这二师兄都人高马大了,还这般孩子气?他忍住伸手摸头的冲动,怀着感慨的心情,对少年将“歌谣计划”的述说了一遍。

听完大致后的林深愣怔。“额,那个。你俩做这些,”片刻,小心翼翼问道:“....该不会是瞒着大师兄和掌门做的吧?”

明门使《傀》,控制心中的“鬼”影响人心,最怕使用者一不留神被内心的“鬼”反噬,走火入魔,反而成为扰乱人心的“鬼”。未经掌门和大师兄的允许,擅自煽动和聚集人群,这行为其实已经触犯明门的门规。明知故犯的白淼很不心虚地清了个嗓。“咳咳,放心,我们自有分寸。”

“人不可貌相啊,白师弟。”被师弟叛逆的行为惊到的二师兄吸一口气,炸开一个灿烂笑容。“那么好玩的事怎么不找我一起呢!”

年长的青少年脸一黑,嗓音低沉地训斥起少年。“我们不是在玩。”

林深眨了眨眼,坐靠在桌沿边上。“我也想参与。”

“不行,太危险了。”保持低沉语气的白淼立即否决,眼神锐利地看向林深。“而且我和方啸俩人已经够了,多你一个用处不大。”

严肃的白淼唬得住寻常少年,唬不了二师兄。林深从小皮到大,没在怕。“明门本来就是在风口浪尖活动的门派,这点危险算不上什么!”人不轻狂枉少年,不撞南墙不回头!

“......”轻易被热血少年的气势压倒的白淼愣怔,他镇不住他,心想还是搬出其他人来吧,唉。“...那,你去问你三师兄可不可以。”

“呜。”林深迟疑了,他从小就说不过三师兄那嘴皮子。

果然,提起方啸能让林深住嘴。以前是,现在也是。感觉其中差距的白淼无奈抿嘴,紧接表明态度。“我们所为是不想向所谓的势力低头,造势,压势,不是有意犯险。”

义正言辞,真好。“白师弟想当英雄啊。”林深嘴角怂拉,刚才的精神劲儿转眼泄气,灰溜溜地。

“不是想当英雄,只是于心不忍。”站在林深面前不远处的白淼双手负去身后,轻轻叹气。“人生何其苦,苦于温饱,苦于皮肉,苦于心虚。清明宗既是为引导百姓思想而存在的门派,身为子弟,我想利用“傀”去帮助他人。”一笔,一辞藻,一份心思。希望透过如此微不足道的行为感染他人,再由他人感染他人,传播开来,世界会多一份温暖,少一分丑恶。

摆在书架上的每本书或许枯燥无味,亦是前人领悟写下的思想痕迹。学子读四经五书,原是为了在天下能博一份被人好好对待的地位,本该如此...单纯地吸收被赋予的价值观,不加思索地执行,没有任何责任或负担地活下去,的确本该如此。

然而意识到不该如此的时候,便是自我的开端。

为衰仔打抱不平,同情宝兰姑娘遭遇的惺惺作态,心疼游正的尽忠职守,是白淼所有的契机。“在这乱世,人人各扫自家门前雪。没人主动起那个头,有些人就真的孤立无援了。”白淼看向林深,眼神真诚,话语句句发自肺腑。

这深沉的眼神看得林深颤了一下。他挠了挠后脑勺,悄悄移开目光。“呜...别老想着别人,偶尔也想想自己。”

自己?那算什么?白淼笑看林深,心里一片荒凉。他当然想好好的过完一生,可惜,人有点毛病。爱上一个爱而不得,又放不下的人。心上人的点滴如毒素般侵蚀心神,他渐渐明白对方不自爱的想法。心搁于某处,原谅不了自己的这一生已经完蛋,好不了了。为了自己这种事,是在浪费心思。

当人把自己从利己的想法中排除,便只剩下全世界和其他人。而人,是不可能一个人活下去的。恰好,他幸运被上天赐予一些优于别人的天赋,反正活着亦漫无目的...那么为了别人办点事,过完这一生---总比浑浑噩噩来得强。

白淼感觉这个世界的善恶间隔一条巨大的鸿沟,所谓好人好事或许是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但...这份妄想能拯救好多心死的瞬间。正因为他被人救过,知道那救命稻草是何等的重要,一念之间的生死足以改变未来。有志向的人企图创造理想的桃园,亦是文人的浪漫。清明宗要在这片人性的漫漫长夜中,激起人心善念的星星之火。

文人墨客不擅长保护他人的武术,身体底子比不上打小修炼的练家子。既然不能比,便不勉强做不适合自己的事。勉强的成果和效率不如别人,会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境地---除非特别执着。换个方面来说,一件事只要坚持够久,人均可是练家子。心思,和手上的功夫。

沉浸在思绪里的白淼将目光慢慢往下移,转身看向门口,缓缓踱步。

“和你说也无妨,别笑。我最无助的大部分时候,让我振作的不是人,而是一段优美的笛音,无聊的史记,不自觉对号入座的责骂...懂我当下心情的,很少是人,我也不想是人。”和方啸一起谱曲久了,白淼说好长一口气的话时会自动押韵,还差点唱起来...要不得,要不得。

人和人之间,自私是为了生,无私是为了活。如果可以,自私是一种福气。如果可以,无私是一种自私。帮助谁,或许是看见了谁的影子。你帮了我,我帮了你,以后互相关照。人,是不可能一个人活下去的。白淼喃喃。“我想帮助人。又或写下一些领悟,学习处世同时能给看的人一点参考吧。”

如果不需要,想来大家是不会看的。

林深第一次感觉对方真的比自己年长,说的话有令人信服的份量。他反省自己的冲动,静下心来,竟敏锐地捕抓到师弟一点微妙的情绪。二师兄望着背对自己的小师弟微笑。“白师弟,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是在担心你,不用说那么多啦。自家人,懂的。”

“土地贵在耕种,知识贵在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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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打油诗:

“老鹌鹑,圆滚滚,无事朝天唤,惊那老龙头。老龙王,威风大,酒肉肚里灌,**岂听招,龙王鹌鹑一锅锅,**化汤火。”

是经由木叽墨叽大大帮忙改写的,这位大佬过后会上传作品,各位有兴趣的话可以留意留意~

原本我写的是:

“老鹌鹑,圆滚滚,无事朝天嗷嗷叫啊,惊动天上老龙头儿。老龙呼噜儿口气大,打嗝吹飞雷云啊,一大雨哗啦,感动天下老鹌鹑,落汤鸡,锅锅炖~”

我感觉自己写的太弱智了,就请朋友帮忙改了。墨叽大大成功将我不怎么优雅有文化的打油诗改高级了,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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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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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土地贵在耕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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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鬼谣
连载中笑岚不上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