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宁交双脚跳,

公鸡啼鸣,金黄色的烈日绚烂,点缀绿景之美的候鸟悠悠而过,炸开一朵朵云霞。

日照当空,深山野林里的某处府邸炊烟袅袅,一户人家的丫头在准备晚饭。人与人人人连成一个大人,飞过大鹅蛋,飞回巢穴生蛋蛋。本来烧好菜后歇会儿的日常,因谁人的出现变得有些不一样。

“伟风?你...你是伟风吗?是你吗?”宝兰握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望着赫然冒出在眼前的男子。少年少女的青丝随风扬起,随柳树枝条一同飘荡在空中。几年不见,差点认不出人了。

记忆里的男孩拉长了个子,微笑中沉淀一份历经风霜的成熟。"好久不见,小兰。"谁知久违,这个人见面便语出惊人。“妳...嫁给我吧。”

“啥?你...”宝兰一愣,漂亮姑娘早对男子们的追求见怪不怪。“...我不要。”早已心有所属的她抱臂,傲慢地扭开头,顺便抬手抹了下脸上沾到的油泽。

“啊妳放心,我对你没意思。”只听这位冒昧的男子,方啸,方伟风又说了冒犯的话。

天色不早,不同时段的虫子出来活动。一只黑色的小甲虫飞到风少的眼前晃啊晃,被一掌拍开了。

感觉被调戏的宝兰姑娘摆起脸色,她叉腰,开口没好气。“逗弄本姑奶奶很好玩吗?”

风少鼓起嘴,叹了口气。他收起笑容,有些无奈。“大宝出事了。”

得知家里人出事,宝兰的脾气转眼没了。她放下手,不知觉朝前走近几步。“我哥怎么了?”

“他走漏了父亲走私的消息。”风少边说,边挠脑袋,似在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父亲要怪罪下来,定会牵连你们一家。我和父亲说我铁了心要娶妳为妻。不这样做,我保不住你们。”

“...老爷向来很疼我,我现在,立刻回去向老爷求情。”闻言,宝兰快步越过风少身边,路过还不忘将手中锅铲塞到他手里。“你替我给大家备下饭碗,菜都烧好了。你们吃,宝兰去去就回!”

“你现在回去也没用的...站住!这天色快黑了,明早再去不好吗?喂!!!”两人从小一起习武,彼此的脚程差不多才能玩到一块儿。而此刻忧家心切的宝兰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很快便跑没影。留下风少待在原地,握着锅铲气得跳脚。“死丫头,跑那么快...!!”

酉時,一辆马车悠悠走在尚书府外的大道。一缕斜阳投于雍容华贵的老爷的发冠上,他背对府邸正门口往里走去,身后要合起大门的两处侍卫冷不防对人呵斥。”站住!!你是何人!?非府上人员不准入内!!”

接着一阵锐利的女声传来,高声刺耳。“给奶奶滚边去!!我有事找老爷,不是来找你们的!”

来者语气不善,侍卫开口便骂。“臭婆娘!!”

突来的动静引起老爷注意,他转身看向门口。一位身材凹凸有致,脸蛋秀丽的姑娘在和侍卫骂架。有点意思。老爷抚摸下颚的山羊须,负手缓缓走回门口,好奇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是...?”

瞅老爷特意过来和姑娘搭话,侍从立刻行礼,自觉闭嘴。

“拜见老爷,小女韩宝兰,家父韩寒。”跑得气喘吁吁的宝兰抬手将沾染汗水的鬓发扫于耳后,敬礼。由于顺理气息,说话轻声细语。

“...哦,想起来了,老韩家的大女儿。多年不见,妳出落得越发精致了。”听罢,老爷挥手示意旁边的侍卫退下。“难怪我家小儿子吵着要娶妳为妻,有眼光,不愧是我的儿子。”

三伏天,一路赶来,热得宝兰脸蛋发红。“小女和少爷不是那种关系。”

“此话何说?妳不喜欢风儿吗?”老爷往后一仰,貌似讶异。

宝兰保持行礼的姿势低下头,诚恳,老实应答。“小女虽然和少爷一起长大,但从来只当他是弟弟!”

“哦...那这强迫人,是他的不好呢...”似理解了现况的老爷摇头,哼了口气,随即微笑。“好女孩,抬起头来。过来让老爷仔细看看。”

父辈的男性从小对她常有此要求。宝兰不做多想,抬起脸靠近人。长茧的大手抚摸滑嫩的脸蛋,男人眯着眼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女。

“好...好...妳长得真好看。”片刻,老爷露出满意的笑容,将手负回身后。“好宝兰,妳从哪里来的?瞧妳一身是汗,进来府上歇息下吧。”

这时宝兰一愣。

“妳特意前来,想必有事找我。我们进去慢慢说,不要急。”笑容慈祥的老爷抬手摆向府里大门,这可是招待,最好别不识抬举。

“.....老爷说的是。”宝兰沉默半晌,担忧地迈开了脚步。

让人将少女接入府邸后,老爷召来管家吩咐。“明日传老韩来,我有事和他说。”

晚风吹起,捎来凉意。柳叶飘飘,更添幽意。修心院的诸位用过了晚饭,便各自活动去。良久无人的房间堆满奇特的杂物,乍看更像一个仓库。一个鼓鼓的大包袱被扔在墙角,随意掉落的姿态位置充分表明物品主人对它的不在乎。房门被推开,一风扬起室内堆积的尘埃,小烟茫茫。一高一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吃过晚饭的白淼和林深来“寻宝”了。

“哦嘿嘿嘿嘿~看到啦!!”小林深兴奋地搓手手,他走到大包袱前蹲下,探手解开包袱的布结!孩子瞪大眼睛,凝住呼吸,迫不及待瞧瞧这回有啥有趣的玩意儿。仅见敞开的布匹里静静躺着几套衣服,银子,笛子,盘缠...枯叶?皆是些寻常日用品,并无什么特殊的东西。

真要说特殊物品的话,应该便是那片微枯的叶子。不知道是那人有意保留的叶子?或是他在整理包袱时,被风吹入的落叶?难说。

在场两人一蹲一站,大眼瞪小眼,沉默...须臾,林深哗地一下跳了起来!!“三师兄骗人!!这次他根本什么都没带回来嘛!!”

白淼失笑,仿佛听见了风少戏耍成功的欢笑声。

“好气啊!他居然欺骗了我!好气哦!!走,白师弟,咱们去找他说理去!”不可原谅!很过分!!倆傻小子饶了一圈修心院。怪了,不见风少影子?

路上恰好偶遇游大师兄,白淼顺便一问,才得知那人又外出了。游大师兄嘴刁细杨木,挠着后脑勺,语气比平时更冷漠。“方啸?他出门了。”

“这个时间点出门??”不知何故,白淼感觉此刻的大师兄心情不好。但他心情好坏,与我何干?又不是我惹的!

“好呗...那,我去画画了。”听罢林深嘟嘴,闷闷不乐地走离内院了。

白淼忍不住担忧。“这大晚上的,他下山看得见路吗?不怕撞到脏东西吗?”

仅见游正冷笑。“反正他自己会回来的。”

“...”眼下这游大师兄的嘴脸着实太拽了,让白淼看了有点不爽。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不早了。办完你该做的事,早些睡。”一脸拽样的大师兄好心叮咛师弟,敢情是外冷内热。

白淼知道每次这个人如此打发人,便是有事想隐瞒。

“还有事?”瞧师弟愣在原地,师兄竟拐个弯赶人了。

这理直气壮的嘴脸看多是真气人,白淼翻了个白眼。“没事。”

回到寝屋,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白淼要等倆位出门的伙伴回来,才会放心入睡。然而太累,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梦见风少和宝兰一夜未归,事实上亦如此。

公鸡啼鸣,鹅黄色的阳光渐渐晕染海空,天光了。这平时准备早餐的丫头不在,众人大清早便下山找吃去,留下香掌门守在府上等外卖。这路边小摊的点心美味,丝毫不输宝兰姑娘的手艺,偶尔吃吃外边也不错。

下午回府,他们看见一位姑娘在修心院外徘徊。宝兰捎带一个精致的餐盒在手边,惴惴不安地原地来回踱步。

想上前迎接的小林深赶紧走近,不料迎来姐姐一瞪!他一愣,赫然驻足。

游正和白淼后来走前,见先走的林深止步,自然往前方的宝兰望去。不过一夜未见,姑娘的眼眶红了,白淼心里一咯噔。

几双眼睛一齐看过来,宝兰居然面露错愕,惊慌地后退几步。“......你们怎么...”秀丽的脸庞蒙了灰失了素来的光彩,少女嚣张的气焰被灭了。她似转眼从一只戒备的野猫变成小白兔,担惊受怕,再靠近些便会跑得不见踪影。

见惯大风大浪的游正对此不以为意,和平常一样。“回来了就好,进去吧。”他一手拎着无色的外卖餐盒站在原地,礼让宝兰先走入修心院。师弟随大师兄原地等待,然而过了良久,无人动身...场面一度沉默。

片刻,宝兰失落地垂下头。“对不起各位,我...我要走了。”

“?”不明就里的师弟俩看向大师兄。游正一声轻叹,挠了挠后脑勺。

宝兰一手抓住领口,垂头闷声,清亮的嗓音此时聲如蚊蚋。“我要...嫁人了。”

闻及此处白淼忍不住说话了。“...怎么如此突然?”他压住情绪,故作神色自若说话。躲在白淼身后的小林深左看看,右看看,小手不知觉抓住前方哥哥的衣摆。

游正在白淼说话之后疑问。“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这声问候的语气不似平常,白淼听了寒毛直立,无辜心慌。

昙花一现的温柔安抚了姑娘的不安。“...家里没事。”宝兰抬起头时,已恢复成往日腔调。“希望你早日寻得良人...对不起。”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开,姑娘莞尔一笑,美得不可方物。

“......”白淼看愣好半晌才回神。“......”惊了!好,好直接!作为无意听墙角的路人,他知道宝兰姑娘和游大师兄表过白。以为遮遮掩掩的事情,当事人冷不防就摊在阳光底下说了,真让人脸红...!!脸蛋微微发烫的白淼低头挠了挠鼻尖,又悄悄望了姑娘一眼,他搞不明状况。心想这姑娘先是怕,现在又笑。嘴上说喜欢一个人,转头却要嫁给另一个人。?...果真女人心,海底针!她发红的眼睛大抵是连夜赶路,睡眠不足的关系...??

另一位当事人游正淡笑,似没发生过任何事。“没事,恭喜你。生了娃记得通知我,我定包个大红包送妳。”

城里人真会玩,是乡巴佬学不来的豁达。白淼抿嘴,替自己感到尴尬。

“林深,姐走了,以后要自己顾好自己。你少吃点糖葫芦,吃鸡蛋才会长个。早点睡,不要熬夜画画。”宝兰将手上餐盒递到白淼面前,白淼瞧对方的目光在他身后,便没接过盒子。躲在他背后的小林深探出头来,看了眼宝兰姐姐,瞅她没生气,才走出来取走餐盒。

“...知道了。”林深抱着餐盒走到宝兰面前,抬头立正。“姐姐你一定要幸福!!我会想你的!!”

"我等下进去收拾下包袱,就走了。"说罢,宝兰伸出手揉搓孩子脑袋,越揉越用力。“以后乖乖听你游师兄的话,不要四处捣蛋!”

被揉乱了头发的林深低头笑着埋怨。“好嘛,别揉啦!!”

"妳..."撇开来去自如的风少不谈,白淼第一次碰见身边有人离他远去。心里好像有一部分空落落,慌慌的。“必须今天就走?那么急?”他明知徒劳,仍忍不住试图挽留。风少...不等风少再告别吗?

“是的。”宝兰斩钉截铁。

按理来说,丫头要离开雇主得准备一份合同,不能说走就走。但...这明门上下从不走正常路子,亦没什么可计较了。香掌门被林深拉到修心院大门口来,和大伙一起送别照料府上多年的丫头。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离别总来得很突然。宝兰朝修心院的各位三鞠躬后,便走了。离去途中,她不时回头,直到彼此消失在视野的地平线...众人才返回府上,合上大门。

那位爱吵的韩宝兰姑娘终于走了,嫁人了,可喜可贺!吵闹的人已去。鸟儿叽喳,本就萧条的修心院更加冷清。

秋,令人多愁善感的季节到来。无人清扫的枯叶和鸟羽铺满一地,令人看了更加惆怅。

之前游大师兄说过,会寻找新的丫头来打理修心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如果她还在该多好。”白淼拿起扫帚,久违亲手动手清扫院子。他回想起有关那姑娘的一切,心想她烧得一手好菜,娶到她的人一定很有福气。

沙...沙...追忆和落叶一同席卷而来,被轻扫成在一块儿。白淼边扫,边移动位置,不知不觉来到东厢房的走廊外。

“......宝兰死了。”

一声噩耗措不及防传来,白淼僵在原地。他皱眉朝东厢房瞪去,不知觉握紧扫帚。心想谁人在造谣?

主室内的人继续造谣,对话。

“确定是方啸?”

“嗯。”

当下白淼站不住了。他停止清扫动作,捎上扫帚直闯东厢房!!推开厢房大门,香掌门悠然坐在椅子上品茶,而游大师兄站在掌门面前。

“......好端端地,怎么没了?“怎么一回事?”冒昧闯入的白淼不管三七二十一,见面脱口便问!!比起立即接受突来的死讯,他现在心底更多疑惑。因为宝兰嫁人的时间甚至不到三个月。

还未等来谁人的回应,白淼先被大师兄难看的脸色吓着了。

瞧师弟呆在原地,游大师兄扶额,将可怖的神情掩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沉声疑问,声音略微沙哑,似乎很疲惫。

“...我看地上落叶和鸟羽太多了,随手扫一下,恰好路过。”白淼咽了口唾沫,故作淡定,老实回答,疑问。“你方才说宝兰姑娘人没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病逝。”沉默寡言的香掌门难得在别人开口前主动说话。

“病逝?”一阵子没听见这声音,白淼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仅见游大师兄合上眼,扶着后脑勺有点闷闷不乐,他长叹一口气。“...时也,命也,运也...吧。”

数度被忽悠的白淼皱眉。" 那你提到风少是怎么回事?"

这时游大师兄微微睁开眼,看向白淼交代。“我有事找他,自然提到他。你最近看到他回来了的话,帮我转达我找他,不谢。”语气义正严词,调侃的态度似平凡得不需被关注的日常。

但在白淼看来,不过欲盖弥彰。“...林深知道这件事了吗?”宝兰姑娘走了这件事。

“等他大一点的时候,再让他知道吧。”游大师兄放下手,看向面前不远处的书架。“让他再玩个一两年,也差不多了。”

如此不见外的说法是...把他当成参与其中的一份子了?被逗乐的少年即刻拍起了马屁。“大师兄体贴。”

“没事就去大门扫地去,我和香掌门还有事要谈,少在这里碍事。”游大师兄挑眉,一脸嫌弃!

行,是我想多了。“......”直白被下了逐客令,碍事的白淼拿起扫帚乖乖滚出东厢房扫地去了。

宝兰姑娘这件事背后绝对有问题。

大师兄不肯说,香掌门更不会说。风少...那天是风少出现,宝兰姑娘从修心院出去,隔天回来便说要嫁人,离开了。风少只出现在事端,却很难将他从中完全撇出去。白淼每天定时定点经过被风少闲置的寝屋,心想今天那人说不定就回来了。他觉得与其自己瞎揣测,不如等风少回来再好好问,他相信对方的为人。

某晚,白淼起夜去茅厕时路过风少寝屋,迷迷糊糊看见屋外有一个人影鬼祟。在被"鬼”吓到差点尿裤子惊醒之余,他赶紧在附近找了个扫帚,打算上前给它来个一棍子。他悄悄...走过去,看清了人影。“你在干嘛?”

正蹲在窗口墙沿下逗弄甲虫的风少回头,看见身后举着棍子行凶未遂的白淼,不以为意地哈哈。“那么晚还没睡啊?~诶,嘘!别声张。我想来去无踪,那多神秘啊~”

白淼放下棍子,翻了个白眼。眼前想问风少的东西太多,不知从何问起,之前存有的疑问于现在便明确无比。他先试探问道:“你和宝兰姑娘相识。”

准备回答去向的风少眨了眨眼,对方所言出乎了他的意料。“?怎么突然说这?”他放开抓在手上的甲虫,拎起干瘪的包袱站起身。

“大师兄说,她病逝了...”提起此事,白淼低下头企图隐藏情绪。说完后,才抬起头和风少对视。“你知道吗?”

听罢,风少居然笑了出来!"...哈哈哈哈!"

白淼愣怔片刻,恍过他压着愤怒低声说话。"笑什么?我没开玩笑。"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铃虫夜唱,山里柳树之间盘旋发出奇异的风响,呜~呜~呜~地幽幽荡荡,似鬼声在耳边回荡,闻者毛骨悚然。

“唉,对啊,我知道。”似听到天大笑话的风少捂着肚子无声狂笑,接着深吸一口气,抬手将眼角消笑出的泪花抹去。“我笑什么呢,多缺德啊!”

“你...”察觉到这人的反应有些不对劲,白淼暗叹一口气,不敢太计较。“大师兄让我看到你了,让你去找他,他有事找你。”

“现在?”眨着清澈大眼的风少眼看夜空上高挂的明月,伏翼漆黑的身影在一闪而过。

只有周公才会在他人酣睡之时登门拜访,实在没心情说笑的白淼嘴角一抽,叹气。“...明天。”

“看来他都知道啦,唉!”风少背靠向墙,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我完了,啧啧啧...”

“此话何意?”不解的白淼小心翼翼问道。

风少侧视白淼,语气坦荡。“没,我说我杀了韩姑娘,你信吗?”

"......"白淼一直很相信风少,眼下亦然。刹那间他的脑子一瞬空白,少年胸口微微起伏。“...为什么?”

风少扶额捶胸。“哎呀你真信,我好难过....”

较真的白淼急了,他握拳吼道:“我没在和你开玩笑!!!认真点,方啸!!”埋在少年心中不敢触碰的猜忌在嫌疑人的挑拨下,一触即发。

这一吼将躲在附近屋檐下的东西叫了出来,上空忽然冒出几只伏翼乱飞,看得人眼乱,心烦。

“别那么凶,怪吓人的。”冷不防被吼的风少扫视周围,他扬起嘴角,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

两人对峙良久,院落虫鸣声越发嚣张,无事发生...看来梦中人睡得挺沉。风少忽然没头没尾说了句:“...白猫,你想变强嘛?”

气头上的白淼不过脑地唱了个反调。“我不想自己的可能被一个“强”字锁死了。”

“哈哈哈...你变了。”被怼的风少依旧嬉皮笑脸,唯恐天下不乱。

太气人了,为什么这人还笑得出来?他是人吗?气归气,深夜秋风打在身上着实冷,再气好像不过如此。注重教养的白淼在吼完人后便自我反省,语气一下变得冷淡,顺便克制起夜还未解决的尿意。“人总会变。”

风少昂起头温柔微笑。“嗯,你会对我做什么吗?”

“我会报官抓你。”白淼握紧一直拿在手上的扫帚把柄,忍耐。

“你有证据吗?”风少微微沉下眼皮子,眸里磷光闪烁。

淡淡的语气,无辜让白淼感到一阵心慌,难过。“我会找到证据。”气话,全是气话。

“我...”似想起某些事的风少欲言又止,两手揣进袖子里。“唉。就你这个性,让你别管似乎不可能的样子。”

被风少如此一强调个性,正直的白淼反而真的有了报案的打算。他瞪大眼睛望着风少,咬牙切齿。“杀人犯法,理应受罚。若你无辜,我亦不会冤枉。”

“不急,我会自首。”说着,风少从站靠的墙壁一弹,站直了身子。“在你来抓我~之前,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得到准确回应的白淼不再优柔寡断。立场,态度眨眼变得明确。“衙门会告知真相。”

“那你天真了。真以为衙门有所谓真相?”风少双手叉腰低头嗤笑,他斜视白淼。“实话告诉你吧,这事背后没那么简单,衙门也不会管。”

白淼冷眼回视。“我想,是你没那么简单。”

“话~我就撂在这了。”定睛一看,微笑中的风少微微皱下眉头,有些生气的倾向。“明日上午巳时,你来西吕市外的客栈找我。你最好别告诉游正,不然~我便惹事生非添麻烦。”他的语气仍旧轻快,和平常一样。

“...行。”不见不散。目送风少翻墙出院,白淼解决了内急便去书房,通宵拓书。

隔日天还未亮,刚苏醒的白鸽踏出院落,白淼便离开修心院,抵达西吕市外的客栈赴约。客栈外泊了一辆马车,由于今天客栈的来客稀少,他一进门便看见要找的人。对方坐在客栈门口正中央的座位,点了一桌子的好菜。

安在客栈墙角营造氛围的熏香好闻。

发现白淼到来的风少灿笑招手迎接。“嘿,来了啊?来,坐坐坐!”可惜,热脸贴了冷屁股。

一脸漠然的白淼走到风少面前的空位坐下,开门见山。“你昨天说要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请说。”

“不急,你早饭还没吃对吧?边吃边说~不用客气,我请!”风少说完便将筷子和一碗白饭推到对面,然后自行夹菜吃了起来。

这桌菜的开销超出一般平民能力所及,尽是普通人家吃不到的佳肴。白淼望着被推到面前来的饭碗,深呼吸,闻见一桌的美味...他屏息稳住心神,心里提醒自己此行是为何而来。“...我不是来吃饭的。”

吃着饭的风少含糊嚷嚷起了不知哪地的方言。“偶唐目煎~唐目煎~哎,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为敬嘛!”

的确粮食可贵,不该浪费。在骨气和**的天人交战之下,白淼最后象征性地将送到面前的白饭吃了。

瞧客人吃得如此不甘不愿,风少亦不再勉强他人。他吃到一半放下筷子,突然说话。“问你啊白猫,你来到门派多久了,大师兄教过你什么?”

“我们要说的东西不是这个,别转移话题。”白淼眼神犀利,语气冰冷。他心想为什么这个人还能若无其事?脸皮真厚!!

"你不回答我,我很难接下去啊。"被狠狠一瞪的风少耸肩,没当回事。“麻烦说一下~你还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想,就说~”

隐约被威胁的白淼露出鄙视的神情,终究回答了。“...大抵快一年了,大师兄素来提倡自主修行。”

“是他的风格呢~嘿,现在三师兄来教你一课。”风少突然举起双手拍出一声响。

“?”白淼尚未反应过来言下之意,又见风少伸手拿起茶壶和茶杯,嘴上继续叨叨。

“做事三思而后行~小心驶得万年船。”而后风少赫然高声呼道:“来人啊!就是这个人,抓他。”

话落,客栈门外突然闯入几位侍从装扮的大汉!大汉围住他们所在的饭桌,白淼刚站起身,便立刻被押按在桌面上!!桌上饭菜因扑面而来的动静,被撞飞,掉落碎了一地。酱汁的清香和血气混杂在鼻间,巨大的冲击震懵了白淼,被擒住的肩膀处一阵酸麻,一动便痛,不敢胡乱动弹的他只能乖乖就擒。他花了半分钟回神,接受事情现状。“!?你们是何人!?放手!”毕竟在少年过去的日子里,眼下这种情节往往发生在话本中。

“老实点!!”按压人的大汉重重压下白淼被擒拿的手筋,手下的人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少有皮肉之苦的书铺公子第一次被人暴力对待,实在不好受。然而愤怒的他以一股少年特有的血性强压疼痛,抬起头瞪向坐在饭桌前老神在在的人,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般低吼。“你竟然骗我!?”

风少拎拿茶壶给手中茶杯倒茶,翘着二郎腿晃啊晃。“别这样大声嚷嚷,我是为你好~我是说真的。”

“....去你妈的狗屁!!”无辜被抓的白淼气得浑身发抖。凭什么?我没做错任何事!!他想回头告知身后的侍卫们,抓错人了。然而,碍于被擒的姿势仅能艰难地稍稍扭动脖子。他闷声大叫:“你们不应该抓我,要抓的人是他!!”

“你算什么东西,胆敢污蔑尚书府的少爷!?找死!!”一句话随着小腹传来的剧痛灌入白淼的脑海里。小肚好像开了个洞,凉呼呼地没了知觉。

轻快的笛声在耳边响起,又远,又近...被踹的白淼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那人刚刚叫风少什么?尚书府?白淼再天真,在一瞬间也对事情始末有了个大概。

旁观的风少端着茶杯一脸心疼。“哎哟哟哟...轻点,别踹坏了。”

蛮狠无礼的侍卫在风少面前却恭恭敬敬。“大人,人已经替你擒下了。”

“带回去衙门关押看好。”

曾经觉得悦耳动听的嗓音,原来可以那么恶心。白淼靠在桌上干呕之前吃过的米饭,吐得眼角流泪,满脸肮脏,狼狈。鬓边的头发和污秽汁液,冷汗混在一起黏在脸上,无暇在乎的白淼感觉到肩膀再次剧痛,唯有配合身后人的姿势才能缓解。他即将要被带离这个地方。本想叫出风少本名恶骂一顿,这时才发现至今都不晓得他的全名。想起同样不明真正死因的宝兰姑娘,白淼激动得呼吸急促,嘶吼。“方啸,我不会放过你的!!”

另一位侍卫又重重踹了不懂礼数的少年一脚。“放肆!!!”

“哈哈,傻子。”风少摇头苦笑,拿起手中茶水张口就灌,像个酒鬼一样喝得衣领染湿,呢喃。“回不去啦~哪都回不去啦~哈哈。”

冷清的客栈外,一群奉公守法的侍从逮捕一位浑身肮脏的少年从中走出。高处的秋风呼啸,吹落悬在屋檐旁摇摇欲坠的屋瓦。

正人君子的形象此刻和他的外表一样狼狈不堪,脏了,乱了。本该如此...他从前崇拜风少,因此更不能原谅自己被这份崇拜背叛。正因为背叛,成了对立的敌人,彼此的立场才明确。此刻白淼感觉身子仿佛被抽空了,任人摆布还无力反抗。可脑子怒火中烧,心中的念头被烧得更加清晰。

没了身体上的知觉,灵魂越发猖獗。

我算什么东西?白淼很清楚,自己什么都不是。同时他亦不想被懦弱限制住任何可能。说来说去,他今天会有这一遭,是因为要得知一个真相。那个真相如今已经不重要了,他知道了更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企图维护世间正道的人在所谓王权富贵前,更不该如此地苍白,无力!!

“宁交双脚跳,莫教眯眼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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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宁交双脚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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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鬼谣
连载中笑岚不上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