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
尖...
立...
跳...飞！！
木剑如游龙，穿过之处掀起一阵锐利的气流。流叶腾空，飒！！白衣青年迅速踩下箭步向前，醉汉般柔软的身姿伸展出手中木剑，破风！！
一片木叶，半空裂。
繁绿缓落于气流漩涡外，处在其中的白衣青年收起剑。木剑入鞘，乱风沉，一切回归平静。
往日待在草地上晒太阳的鸽子此刻蹲在安全的树上，远远观看主人表演。于是四下无人，游正冷不防开口。“宝兰。”
院落附近，藏在树下的丫头讪讪走了出来。
“什么事？”游正转身面向身后。
丫头走到跟前，翠叶顺风飘遥，她拎着扫帚羞答答地垂头看来。“......您舞剑真好看。”
“下次别躲着了。”对夸赞无动于衷的游正将木剑摆去身旁，挑眉。“万一我没注意，不小心伤到妳了怎么办？”
闻言，姑娘放开扫帚，将双手交握于腰前，似乎有些紧张，高兴。”不会的，您总会发现我。“
一群鸽子待在树上交头接耳，鸟鸣声因远距离而微小许多。游正未发现其它，甩弄手中木剑直言。“咋们很久没切磋了，来试试？”
姑娘愣怔，随即露出自信的微笑。她抓起扫帚，眼里亮出一决胜负的神彩。“那小女子不客气了。”
“嚯，妳还小女子?”平日因散漫而驼背的游正此时站直了，身段一下变高，他微微扬起嘴角。“不小了。”
远处有人的气息正缓缓靠近。
突然，习武之人极有默契地往同个方向一齐看去。白淼路过走廊，抬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大师兄...”他无意与内院的俩大师兄对视，走近才发现宝兰。“妳也在啊。”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按耐不耐烦，故作温柔说话的宝兰令白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和游正在忙着呢。”
游正摸了摸下颚的胡渣，漫不经心地反客为主。“......有事直说吧。”见白师弟望着宝兰吞吞吐吐，才想请她先离开片刻，师弟便出声了。
“帮帮衰仔。”白淼低头看向脚边，一手握紧衣角，强装无事的倔强表情像极受了委屈的孩子。
没头没尾，听得想多管闲事的宝兰一脸疑惑。“衰仔？”
日常在西吕“见鬼”的游正清楚最近发生的大小事，一听便知师弟在说什么。他摆手示意宝兰别插嘴，望向师弟疑问。“怎么帮？”
白淼弯下腰，低头对游正鞠躬，行了个实实在在的大礼！“大师兄在西吕受人待见，大家都听你的。师弟在此求求大师兄，求大家放过衰仔！”
见状，游正愣怔。“你算老几？”
当下白淼的心头凉去大半，面子扫地的他暗暗咬紧后牙槽。
“...我就算老几。你找错人了。”话刚说出口，察觉表达不妥的游正立即改口。他翻了个白眼，挠了挠后脑勺。
掌门不管事，小师弟年幼，宝兰只是个办事丫头。眼下，唯一能帮助衰仔的人仅剩这位不靠谱的大师兄...已经把脸豁出去的白淼病急乱投医，不管师兄拒绝。“师弟知道大师兄有御曌之大能！！”
“我没这本事，请师弟慎言。”这说不过去，游正顿时人都不好了。他抱起木剑，语气不可思议的揶揄。“嘶，你哪来的错觉我招人待见了？”
旁观的宝兰搭腔。“我支持白淼说的话哦。”
“我不过是混的人多，和谁都有点交情罢了...”游正用木剑的剑柄末端挠头，眉头微皱。“还有人想杀我呢，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叫人闭嘴。”
白淼抬头看向师兄，未褪净的孩子气使其严肃的表情显得有些可爱。他使尽浑身解数，胡言乱语，只想请动师兄。“修心院不是能“左右人心”吗？师弟没见过世面，请让师弟见识一下！”
天稍阴，风凉。树上的鸽子群散去，各自落在院内的角落。鸟儿的咕咕声忽远忽近，修心内院另一端传来木鱼敲打的声音。游正吧唧嘴，眼神错开师弟的目光，飘去附近的大树底下。他表情淡漠，语气淡漠，意思淡漠。“话虽如此，这样的事普天下有，我们不会一个一个去处理。”
白淼把话掰开来说，一字一句地清晰陈诉想法。“也许这件事对师兄而言是小事，不想处理，师弟理解。可积水成渊，也许门派该从处理小事做起。”
“治标不治本。”以为夹杂大道理的话能改变师兄的注意，结果遭他不带迟疑地否定。
胸口闷，白淼倒吸凉气，亦冷不下一肚子火。他一直保持着抱拳行礼的姿势求人。此时他放下的两手攥成拳，语气一沉。“......请别让师弟觉得本门派是空有虚名的伪君子宗派。”
雷打不动的游大师兄仍一副无谓表情。宝兰缓步走向俩人之间，挡在他面前看来的眼神不善。“不许你为难他。”
好汉不和姑娘家摆臭脸。白淼移开目光，合上眼咬牙，再次作揖求助于大师兄。“算师弟求您了。求您...只是帮帮他，保护他的家不让人砸！！”
“还砸家啊。”游正事不关己地看向天边，视线随候鸟的飞行轨迹从东飘向南。
幸亏师弟看不见眼前画面，不然瞧见师兄此刻敷衍的样子，必想揍人。他一颗心全顾着担心，亦很真诚地表现了出来。“今天只砸了架子，指不定明天就砸田了。”
“其实很简单，你别去找他就什么事都没了。”瞅师弟如此懊恼，师兄漫不经心地给了个狗屁建议。
“？？？”白淼不知是怒，是惊，是无奈。总之睁眼一晃神，愣了。
人字形的鸟群集体经过密布的云朵底下。游正沉下眼，抬手抚摸下颚胡渣，平静地叙述一段现实。“在你认识他之前，他独自在西吕这样活了十几年。那人没你，不会死。”
白淼悄悄抬头，隔着作揖交握的拳头外的景色看去。挡在师兄面前的宝兰手持扫帚，其气势，姿势像极了手持长矛的“守门神。”一身红衣，性子火烈。生得羞花闭月，偏偏凶巴巴。白淼对挡路这事翻了个白眼，放下手，询问在姑娘身后的大师兄。“可我们是朋友。朋友有难，岂能坐视不管？”
话刚落下，眼前的“守门神”将扫帚夹在胳膊下，两手叉腰冲人便一顿叨。“我说你真笨啊，你以为那衰仔为什么会遇到这些事？”
“......”有点害怕姑娘又不愿承认的白淼汗颜，心里琢磨怎么礼貌回怼。
内院的花儿开了，蜻蜓轻盈地滑过草地并迅速地离开鸟群所在之处。地砖上的落叶被风卷成一团，又被吹散，周而复始。此时游正低头将视线收回眼前，带有提醒意思地唤了声。“宝兰。”
但宝兰姑娘没收到提醒，她瞪着白淼，气势汹汹，直言不讳。“你说的那衰仔是出了名的倒霉鬼，大家都认识。本来好好的，谁想理他，自找晦气啊？你倒好，和他好上也算，沾了晦气还到处和人打交道。他们不想说你，不找那倒霉蛋找谁？”
“妳先闭嘴吧，别多管闲事。”避免俩孩子吵架，游正走出宝兰身边挡在白淼面前，隔开她和师弟。
“什么意思？”干瞪着师兄，亦瞪不出答案。白淼不得已思考宝兰姑娘所说，低头自言自语。“....是说我害了衰仔？”他赫然昂首，神色愤怨！！“可是我什么都没做！衰仔也什么都没做啊？！”
迎着无措的表情，回视的眼神漠然。
宝兰甩头抖落肩膀上戴花的麻花辫，抱臂嗤笑。“你对我们说这些干嘛？我们也什么都没做！好笑。”
“不可理喻！”不知道在气谁，气什么，反正心里很不好受的白淼大喊一声！！！
隔墙传来的木鱼声有规律地响起，发现几声灭不了人心里的火，便自行灭了。
“哟，哟哟哟。这是急，眼了？”宝兰非但没被男子忽来的大呼声吓到，还火上添油。“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叫衰仔？正因为他够衰，哈哈哈哈！”
瞅师弟气得脸红，发抖却不再吭一声，稍微看不下去的游正冷言。“很好笑吗？”
“对不起。”盛气凌人的宝兰立刻收敛，一下变得乖巧。垂眸道歉的模样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游正不忍心嘀咕，转头叹气。“人言可畏，有些人看似是人，实则不然。”他望向手中木剑，用拇指弹开滑落在掌心的劍穗绳子。“他们自认为是人，不把周围当人，首先本身就不是人。”
宝兰自觉站到一旁，握着扫帚轻言细语认错。“我错了。”
“没说妳。”游正无奈挠脖子，看了白淼一眼。“把人当作人，所以才是人。即便个是人，没有价值，别人亦未必愿意把你当人看待。我不是那衰仔的谁。他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你俩其中谁有本事让人闭嘴，别人才会无话可说。”念着叨着，身前的师弟低头，身后的宝兰不语。
无人反驳的一阵沉默让游正顿感尴尬。话太多，感觉自己像个在训毛孩的老头。“唉，这世间不如你想象中那样的温文有礼，你要早日领悟到这点。”说罢，他手持木剑的末端戳了戳师弟的脚。作弄对方，意图对方给予反应。
讨厌脚边被骚扰的师弟不自觉往后退一步，回神，顺着木剑看去。
大师兄一脸没所谓，抬手将木剑扔来。匆匆接过木剑的师弟两手一沉，不明状况地看去。
“明天我找事让道上兄弟去那衰仔家附近绕一段时日，这样有心人看了就不敢靠近。放心，那些家伙没兴趣找穷光蛋的茬。”
头上轻风吹拂，树叶摩挲，远处鸟儿互动逗弄，所有微弱的声音仿佛在瞬间清晰可闻。白淼愣在原地，望向手中木剑，望回面前的大师兄。“......”
不被搭理的游正继续说话。”只帮这次，往后你看着办。”...再无人理，他就要礼尚往来了。“下不为例。”
院落另一旁，某只胖鸽远离伙伴，蹲在草地边缘对正在歇息的蜻蜓虎视眈眈。转头，姑娘走出青年身后，抬手，上前便赏傻了吧唧的少年脑瓜一大巴盖子！！！“傻了吗？还不快谢谢游正！！”
行动太突然，来不及阻止暴行的游正汗颜。他轻声斥责小姑娘妹子。“诶，别这样。”男不摸头啊。
心直口快，手脚亦快的女孩俏皮眨眼。她微笑，弯弯的眉眼和小嘴特好看。“嘿，别紧张，我轻轻的。”
重点不是那...游正吧唧嘴，欲言又止。“......”听姑娘家对自己用小小，柔柔的细嗓说话，男子一下就没辙了。妹子可爱，任性点无所谓。再说师弟打一顿没什么，该打。于是乎，游正最后决定不念叨宝兰的冒犯了。
手里木剑粗糙的表面紧紧磨在掌心上，很沉，很硬。...却莫名令人感到心安。被拍了脑袋的白淼脸蛋发烫，后知后觉终于才有了反应。他吸了下鼻子，不怒反笑。师弟抱紧木剑，三度对大师兄一鞠躬，每回皆是发自肺腑的话语。“感谢师兄！！”
大师兄一如既往地语气淡漠。“真要谢，多拓几本书吧。”
坛口封得住，人口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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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坛口封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