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迷糊间,元窈听到有谁一脚踹开了房门。
下一个瞬息,正在休憩的小仓鼠被人猛地抓起掐住。元窈茫然睁眼,睹见一名陌生的小少年。
仓鼠缓缓睁大了双眼。
就冲这小少年的长相,要么是许无澈本人,要么是许无澈流落在外的儿子。
“念安呢,念安那小子跑哪儿去了!”念一环顾四周,没找到想找的人,不耐烦地嚷嚷起来。
听这音色,竟还是她刚落入祸境之时一把将她从米缸里拽出来的家伙!
而第二根幽蓝靶灵就系在念一的手腕之上。
元窈探出小脑袋去望,只见那根悬丝晃动两下后中间陡然绷直,极力向着小乌龟那根悬丝的方向涌去。
这是什么意思?两根悬丝...想合并么?
元窈眯起眼,将双臂杵在念一的手指上,小爪子轻轻敲击自己的太阳穴,努力整理着混沌一片的大脑。
“系统,当时靶术正中许无澈的心脏,按理说祸主只有一人,此处则是祸主的心之境。”
“可如今却出现了两根靶灵,两根悬丝还有合并的意思。”元窈抬起两只爪,一左一右分别指向小乌龟和念一。
一个趴在水桶里,坏蛋打上门了也不醒,神似许无澈。
一个嚣张跋扈,小小年纪到处惹是生非,却形似许无澈。
她犹豫地开口道:“会不会是神魂和肉身分离?”
【!】
【有可能耶!这样就解释了为什么会出现两条线了。】
可元窈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
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分离?
对祸主而言,分离可不是什么好事。
若她当时没有扔石子进湖,谁能想到河里还有只带着祸主灵魂的小乌龟在沉睡。许无澈的意识蜷缩在小龟里,就和她鼠鼠一样,限制太多。
而祸植只有撺掇祸主发疯才能生长发育,压制祸主的能力对它又有什么好处?
元窈扪心自问,如果她是作乱的祸植,八成见不得祸主...躺在桶里悠闲睡觉。
那龟龟跟打酱油似的!真半点不像祸主!
等等。
元窈吐槽完,心里咯噔一下。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两根靶灵,两个祸主,一强一弱,强者驱赶弱者。因此她才会落在这个和许无澈的生平八竿子打不着的精致府邸里!
元窈迅速抬头,紧盯着掐住自己的小小少年。
如果许无澈的意识在龟里,那这个顶着许无澈容貌的念一,又是谁?!
“系统,如果许无澈被靶术射中心脏之时,意识正巧被另一个人操控,那会怎么样?”
【正常人被灵箭捅一下是没事的。如果一个身体内的两枚神魂都有事...那统统只能恭喜宿主——一箭射中两名祸主啦!】
我超,一上来就整两个啊!
元窈只想掩面而泣。可突然,她被念一掐着大力的晃动起来!元窈被晃的眼冒金星,未等缓过神,左腮更是一疼。
念一在揪她的胡须。
元窈:?
你最好有事。
“呀,两边不一样了。”念一眉头紧蹙,露出惋惜的神色,“那本少爷只好尊降贵,帮你把另外一边也揪掉啦。”
双颊齐齐传来刺痛,元窈登时握紧拳头!
小孩子也不可以这样坏!
仓鼠鼓起腮帮子,露出两颗尖锐的牙齿,一口咬在念一的虎口上!
“啊!”念一当即吃痛,一把将元窈甩开。
小仓鼠立时飞身跃起,再次朝着他攻去。
等念安搂着几根菜叶子推开屋门时,就见一束流星正在殴打他娇生惯养的哥哥。
哦,不是流星,是愤怒的仓仓。
念安后退两步,认真打量自己那漏风的木门。
好神奇。
每回门一开,都有不重样的惊喜。
跳跃的仓鼠在小少年脸蛋上踹出殷红印记,左脚一踹,右爪一勾,毫无章法却又左右对称。再来个上下补位,大功告成!
元窈挺起胸膛的毛毛,模样得意又猖狂仿佛在说不用客气,一扭过头,就见念安搂着菜叶子呆愣愣站在门口。
元窈下意识后撤半步。
被他看到了耶。
刚刚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很吓人呀。
元窈搓搓小爪。毛毛掩盖下,仓鼠两颊现出几抹红,就连晶莹的小圆眼中也泛起潋潋水光,她——
更骄傲了!
没人能在欺负鼠鼠后安然无恙,现世报一拳锤在他脑门上!
啪!
下一个瞬息,元窈被迟一步寻来的仆从们逼至角落,一把塞进铁笼里。笼门啪的合上!
竟对小动物采用人海战术,无耻!
元窈愤愤抓住笼杆,好似锒铛入狱的受冤囚徒。
念安扔掉菜叶子急急扑上来抢夺,却被仆从们猛地推开,“仓仓!别离开我!”
【滴!宿主的生命值仅剩三天半,疾速消耗中!】
又开始了,生命竞速赛。元窈恨不得堵住自己听出茧子的耳朵。
“系统,直接消灭祸主也能铲除祸植对不对?”
若是能的话,她现在就把念一还有那只呆乌龟统统干掉。
【!?】
【不行呐宿主,祸植在祸境中可以移动甚至变换形态,也许并不藏在祸主身上。】
元窈闻言疑惑,“那靶灵为什么不直接定位祸植,要定位祸主啊?”
【我们进入祸主心境,本质上属于外来入侵者。不但灵力运行受阻、储物戒里像样些的丹药武器取不出来,就连身份也被暂时剥夺,穿成了不起眼的小仓鼠。】
【宿主力量被压制,若是直接定位祸植,很容易被反向定位后遭受进攻。】
【而祸主被靶术击中往往陷入回忆,清醒是需要时间的,定位他们更安全。】
“那等他清醒后发现会怎么样?”
【很可能像之前一样追着您嘎嘎乱杀。宿主,我们只有抓住祸植消灭它,才能出去。】
元窈听得心里没底,一脚踢在笼子上。笼子被踹得一动,正巧撞到念一的脸。
他怒从心尖起,踹开上前来嘘寒问暖、谄媚关怀的仆从,大声呵斥道:“都是木头啊你们?还不快去取母亲的脂粉给本少爷遮一遮,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人?”
语毕,他低下头,单手接过铁笼子,语气瞬间温柔。
“小畜生。”念一手指一旋熟练取出两根银针,呼吸间朝着仓鼠的左眼刺去!
元窈一惊,冷下神色迅速闪躲,可这笼子太小躲无可躲,眨眼左臂被长针刺中传来剧痛。
念安被仆从们按在地上,见着她受伤急切万分,背后无数曾被扎出的针孔也隐隐刺痛。
念一登时满意地放声大笑。
他将笼子丢给随行的小厮,漫不经心地擦拭着银针,“把这不知好歹的小畜生扔我房里去,待我有空,再好好儿会会它。”
说完,他扫一眼地上的念安,对着一众小厮道:“我踏足此地,只因叶扶郁指名要见本少爷那个五灵根的废柴弟弟。把他抓起来换身衣服会客。别顶着我的脸,摆出这副脏兮兮的寒酸样。”
念一上前两步,俯身凑近念安。
长针缓缓扎进对方的脊柱,针身不住旋转。
“出生时便防克亲哥哥,害得天资绰约的我从天灵根掉到了双灵根。”念一厌恶地唾弃着伏跪在地的念安,用力下压针尾直至整根没入脊梁。
“祸害不该出生。”
“被遗弃,就是祸害永世的宿命。”
这是他对弟弟的怨怼,亦是诅咒。
念安静静听着,忽而松下力道停止了挣扎。
天色大变。
屋外,不祥黑咒乍现,挤挤攘攘地铺满苍穹,恍若千年蜘蛛耗时年久编织而出的剧毒细网,细密又黏腻,遮天蔽日隐隐有下压之势。
元窈惊诧抬眸,仅望一眼便觉满目荒凉。
那气息中满是挣扎与无助,犹如孤身沉入深海,唯有溺毙可解。
而外头如此异象,屋内众人却都瞧不见似的,一半仆从压着念安逼他换衣裳,另一半追上念一迅速离开。
只有念安愣愣望着天。
“要下雨了。”他说。
境随心转。
元窈被装在笼子里带出小木屋,她望着念安单薄的身形,半晌,愣愣道:“系统,另一个祸主找错了。”
不是念一,是念安。
【不好,祸主快醒了!】
【宿主,噤声敛目,装成真的仓鼠。】
元窈一惊,两腮长长的胡须轻颤,乖乖趴在笼子里装傻。
在她消失于院外的刹那,念安抬起清明的双眼,遥遥望了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