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罪，你凭什么杀他们!”李真雄愤恨而道，可因着疼痛多少有些底气不足了些。
“凭什么!?我想想?”
又忽而盯向她“不知给李家安一个私藏兵械，意图谋反，这个罪名够不够?”总归是两批军械的，而袁家已经是死无对证。
“罪名么，安一个就是了?”
“你说对不对?”
“李副官?”
当年她家不就是这般。
李真雄的脸色变的灰败而枯竭，脸上沾染的血色变得暗沉“你简直该不是人?”
“不是人?”顾识欢却忽然想笑了起来，嘶吼道“我不是人?”
“你又是人了吗!!!!!!”
“我母亲身怀六甲受讯被你们逼死在牢狱之中”
“我赵家，顾家家中老小数十口人被执行枪决!!!!”
“连尸首都不曾留下!!!!”
“我不是人!??”顾识欢是忍耐够了一般，甩开鞭子以腾空之势抽在李真雄的身上“我这样可都是拜李副官所赐!”
李真雄被抽的抽搐面色却红润起来，慢慢的癫狂大笑起来“顾识欢，你今日若是敢杀我，这辈子你都找不到你母亲肚子里留下的那个孩子!”
顾识欢的扭转的脑袋却变得僵硬，箭步拎起了他的领子“你说什么？”
“放我出去，放过他们，我就告诉你!”李真雄口含鲜血眼中带上得意道。
顾识欢却忽的失去了兴致松开了他“李真雄，你竟觉得，一个人的人命能换过你一家之命?”
“活的不是吗？”既是活的又怎会不值得，活人的命可比死人的命值钱多了。
顾识欢从身上抽出一把消音枪来，用塞进口袋中的另外一只白手套，歪头仔细擦了擦枪“若他还活着，定是不会愿意因为他一个人而放弃了为家中诸人报仇雪恨的机会!”
李真雄瞧着对准她的枪管，欲往后退却没了退路，连道“你放过我的命，一命换一命，我告诉你!”
呵，果真是自私至极之人。
“你不行，换一个小娃娃的命还差不多!”
“好!换我儿子!”
“可以，不过你最好说实话。”
“当年你母亲顾居安虽在牢狱之中受尽苦楚，却为了她肚中的孩子死死的□□着直到生产，可也是因着身子在牢狱之中太虚，难产没了力气死在了牢狱之中，最终生下了一个女孩，被我送往了南卓城北的陆家庄，一户叫陆牛的农户家中。”
话音刚落，子弹正中心脏，李真雄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一软直直倒了下去。
顾识欢以为自己自己亲手解决了他会很高兴，盯着他的面容看了许久，转身之际又戴上了军帽，将枪柄塞回了身侧。
死了又如何，死了也换不回她父母换不回她家中数人，亦换不回她过去的那些年。
被调离守防的高墙庭院，顾识欢一身军装径直从正门而出，登上了一辆车。
“死了?”坐在前排的人转过身来，俨然是即将新任的军政部部长徐乘。
“死了。”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之始。“剩下的事麻烦你善后。”
“嗯。”徐乘应道，总归上面的意思，也是让他死的，不过是个人情送她而已。
当初第一眼见这个小姑娘知道她是协助他完成任务时，他是不信的。
但没想到四年她用实力与他配合，完成了多项绝密的行动，还成功为他铲除了威胁他的势力。
“此次任务结束后，还有其他任务?”说着徐乘停了车。
“你只需要藏好自己的身份以备后用。”徒留一阵关门声。
徐乘瞧着她的背影轻笑了一声还挺有脾气。
坤叔的车早已经等候多时，顾识欢开门而入“她睡了吗？”
“走时说等着您回来。”
“现下应该是还没睡。”
唐弋雪倚在沙发上，等着顾识欢回来，因着伤了手，加上那日她和宋明月虽蒙了面可却有人听到了她们的名字，顾便向学校休了半月的假，再者便是她并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适合行医。
枯坐无事，李真雄走丢军械，私藏一案暴露在世人眼中，袁家覆灭，蒋家被拘，唐弋雪想起了那日林照丢给他的子弹和枪，再看这几日的时报，唐弋雪才惊觉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真相早呈在了她的面前。
顾识欢是陪着她用完晚饭才出的门，唐弋雪心中隐隐有着一份直觉，顾识欢今日是去找李真雄的。
听到院中车声响时，唐弋雪有一瞬间想要立刻跑出去瞧见她，但想到顾识欢大抵不愿让她瞧见她满身血污的模样便站在正厅等着。
如她所料，顾识欢并未直接进来而是去旁边的房间之中换下了军装又洗干净了双手，水汽朦胧之时，顾识欢对着镜子中面无表情的自己扯出一个笑，欲表现的没那么的冷淡，没那么的平静。
可扯出来的笑也是假极了，心里也空洞至极，预想的快乐高兴并未如期而至。
唐弋雪等的着了急，几次欲出去找她又生生忍住，等瞧见顾识欢一身素衣，冰冷的丝毫没有人烟气的站在门前之时，一时止住了脚步，下一秒又跑向她。
顾识欢站在原地没动，指尖还带着冰冷的湿意，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会吓到她，正欲转身而逃时，手却被人握在手心里，原本空洞荒芜的心好似又被塞的满满当当了。
等真正握上她冰冷的手，唐弋雪才知道在这深秋的天里，她刚刚洗的冷水澡，“顾识欢。”
“嗯。”
“下次不许洗冷水澡。”
“这次算了。”
顾识欢低头瞧着她握着的手，她刚刚并未感觉到自己洗的是冷水。
“顾识欢。”见她不应唐弋雪又试探道。
“上楼睡觉好不好。”
她不应，唐弋雪便想拉着她上楼却没拉动。
回身之际，对上了她无波无澜的双眼，她听见顾识欢说“抱抱我。”
顾识欢在和她说抱抱她。
这种认知让唐弋雪一下子想到了那个初来唐家时缩在房中角落里流泪的她。
那个总护着她的顾识欢，不是无坚不摧的啊，她也是一个与她一般的女子而已，可只有她知道。
“顾识欢。”唐弋雪伸手环住了她冰冷的身体，侧面贴上她的心脏，“唐弋雪在抱你。”
“会一直一直抱着你。”
她的体温与她相比滚烫而热烈驱散了她周遭的阴暗，顾识欢一路从李真雄的口中得知当年父亲的死是李志陆的授意，心中平静至极，无数的盘算翻涌在脑海之中，只有一个杀字。
那些疯狂的想法藏在她隐秘的角落里，藏在年少滋生的恨意里，藏着军营中日日训练的日夜里。
她想若是没唐弋雪她早就该疯了。
又或者说她已经疯了，只是对着她隐忍于心罢了。
顾识欢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而将她抱在怀中“下面太冷了，上楼。”
“好。”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唐弋雪看了一眼又伸手将它关下，“顾识欢，关了吧。”
“好。”
顾识欢的动作很轻，唐弋雪将自己的手塞进她的掌心之中，瞧着二人相隔的距离，又往她的身边蹭。
“身上凉。”
“但我暖和”唐弋雪自顾自的又钻进她的怀中，好似又回到那年冬日里只不过如今换了过来。
“大小姐、”
“嗯”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唐弋雪用自己的体温慢慢的捂热她。
寡淡也平缓的声音响起。
“我父亲叫赵平，我母亲叫顾居安，我出生在一个很快乐的家中。”
“我母亲常说我父亲少时是一个高傲而自矜的读书人，唯一低下头的便是被我外祖三次拒婚跪在门外求娶她。”
“我外祖也并不是看不上他，只是觉得我父亲护不住我母亲。”
“后来我父亲与我外祖约期，从军校出来后，弃文从武，跟随李志陆，乱世中占据南方，定居在了南卓”
“我母亲在家中等了他三年后我父亲回来娶了她。”
“外祖他们也跟着一并南迁了。”
“因我外祖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所以我随了母姓，我母亲虽已出嫁，家里的佣人却仍旧喜欢喊她大小姐，喊我小小姐”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不像母亲说的高傲自矜，也不像军营里的人说的凶神恶煞，而是一个很儒雅的人，他常常抱着我在书房中识字读书，也常常带着我去田中农耕。”
“他常对我说要晓天下事，明天下事，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想着每日多玩一段时日。”
“我幼时贪玩”
“喜欢偷偷甩开佣人一个人满大街的跑。”
“喜欢拎我外祖母养的猫，看着它一声声的叫唤。”
“喜欢抓池塘里的锦鲤，看她的鱼尾一直蹦”
“我父亲虽然觉得顽劣，也只是洋装发怒吓我，可每次还没来得及，我母亲瞪他一眼就堰旗鼓息了”
“我记得离家不远的街上有一家卖扒糕的”
“每次晚上我母亲都会牵我出去走一走，我就每次偷偷的少吃一点晚饭，留着肚子，缠着她说我饿了还要再吃一份扒糕”
“她每次都会拒绝我，但是我小叔叔也会跟着说他也要吃，她没办法只得同意我小叔叔去买我们一个人买一份。”
“后来我小叔叔吃腻了，就偷偷找我商量，说能不能换一样吃。”
似乎是觉得有趣顾识欢从喉咙中发出一声轻缓而低沉的笑意。
“我说只换一次，那天我们才去吃了其他的。”
“其实我知道他不爱吃又甜又腻的扒糕，两个也都是进我的肚子。”
“小叔叔每日里总说他的小金库都让我花完了”
“可到了第二日的时候又会给我买些新的玩意儿”
两章～
还是周末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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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