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月”唐弋雪从一旁扯下一张纸,起身匆匆写上几字便道:“你去药店买一份药,我这里少了几味药”
“好好好,我马上去。”瞧着宋明月拿着药单往外走,唐弋雪敛眉,稍退两步瞧着靠在沙发上紧闭双目的人。
“你是谁?”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人清楚,大概是怕这人被人发现,宋明月支开了佣人,也足以证明,宋明月对此人毫无防备之心。
原本闭目的人也睁开了双眼,目光清冷,可细细瞧去却是身上却带着若有若无的戾气,“咳咳”空荡的房间传来两声咳嗽声。
“林照”单手握拳置于唇边,吐出两字。
“小姐”木梨见情况不对,便觉不该留小姐和他单独在这。
唐弋雪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没事,若是有事怕是他们不会站在这,便盯着林照慢慢道“宋明月,她为人耿直善良又爱匡扶正义,还请林先生不要让她觉得自己的善良用错了地方。”
林先生,林照轻笑,倒是第一次有人这般称呼她,果真是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可也不一样,宋明月怎么喊他来着?好像没喊过,一直喊喂来着。
“唐小姐说笑了”林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我能对她做什么”烟瘾倒是有些犯了,一时间说话越发圆润。
唐弋雪见他这般打太极也不恼,又或者林照的目的根本不是宋明月,而是她。
受伤不去医院,不去找大夫,反倒舍近求远来找宋明月,宋明月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他提前知道她会医术。
心下一思量,唐弋雪隐隐有些后悔,不该这般过早摊牌,又不禁想若是顾识欢此事又会怎样做?终是她做事没她那般细致周全。
心下一定给自己暗打一口气“林先生,我和明月是彼此少时的好友,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若是可以,不希望如今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林照浅笑一声,若不是脸色苍白了些,怕是没人想到这人的掌断了一半 ,向门外看了一眼,不答反问“唐小姐的如今的生活很平静?”
门口撤退的警卫声传来,唐弋雪心下一惊,有些摸不准出这人的意思来,便又听她道:“方才唐小姐是在做什么?倒是一身的血腥味。”
唐弋雪面色一滞,凝声道“林先生问这些做什么?不过是学医练手,用了三两只动物来做实验,沾染上了血腥味”
林照抿唇而笑“唐小姐不如叫我林照好了,明月小姐也是不叫我林先生,林先生听得我总觉得怪怪的。”
“在下倒是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唐小姐你南北战事停了不过几年,又偶遭洋人侵犯,割的土地,让的权利,哪有什么平静的日子。”
若真有平静的日子,不过是静水流深暗藏杀机。
唐弋雪眉头微微一皱分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来“林先生多虑了,平静的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只要林先生勿打扰便是。”
林照垂眸伸手拿了桌子上的一杯茶抿了一口“宋明月是我喜欢的女子,不打扰恕我难从”再抬头看来时脸上蕴上红意像是真诚极了,可说出口的话颇有些无赖的意味。
唐弋雪哪里经的过这般场面也一稍片刻也缓过神,余光往外瞧了一眼“林先生莫要乱说话。”
话音刚落,一道推门而入的声音便传来。
“林照”宋明月轻呵一声“你我不过相识一月,说是喜欢实在笑话,你曾帮我一次,这一月我也还了你的恩情,药刚好我也没买到,烦请离开。”
大门敞开俨然送客的模样。
木梨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刚刚她瞧着宋小姐急匆匆来家中喊小姐救人,还以为宋小姐也心悦这人,刚刚小姐的谈话让她听了去还担心二人生出嫌隙,如此一看是她错了。
林照拿着被子的手微微一顿,杯中的茶水轻漾,再看已是杯盏落桌,起身目光不偏不倚瞧向了宋明月“刚刚都是我的真心话,若是惹你不高兴,我便先走,但这份心意却是不变的。”
“请走吧!”
宋明月也不瞧她只敞开着门任他走一般。
见人走了,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去瞧站在那儿的唐弋雪,“你没事吧!”
“我还怕我写的暗语你没看出来”唐弋雪也喘了一口气,方才她借着让宋明月买药,实则让她去门外听着,刚刚她也是强撑着,林照的一句话险些让她接不上来。
“是我的错,随随便便便信了他,险些将你我都拉进了坑里。”在门外的一会,宋明月便暗自思讨出这事的不对来,压下了刚懵懂的心动便想甩开林照来,她们初来平隆,本就隐藏身份,再识人不清可不好。
唐弋雪瞧着宋明月的愧疚摇了摇头,今日这事,并非冲着宋明月来的,而是她唐弋雪,但她实在不清楚,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图的。
正街,新月高悬,林照出门便换了一身长衫又带了一个瓜皮帽,走至一旁又迎上来一个人并行扶着他俨然一副好哥俩的样子。
“爷,成了吗”
林照从腰里抽出一根烟吸了一口眯眼道了句“没成,不急,会成的”
“那个唐小姐倒是个有心思的,若不是我耳朵灵敏,就被她套去了话”林照原是没发现宋明月的,发现之后想着平日里宋明月瞧他目光中含着的情丝便改了说辞,本想先表明心意推波助澜,没想到弄巧成拙,宋明月倒是和她想的不一样,没上钩。
心笑一声,没上钩也不一定,饵总要慢慢下。
“若是不灵敏些,爷找上她,事情也不好办啊”身旁一侧的人陪笑道。
林照瞧了他一眼,用指尖弹了弹烟灰“瞎说什么实话”
唐弋雪和宋明月说了一会话之后惦记着家中还有顾识欢,不多会便是提出要回去。
“一墙之隔你回去这么早干什么,回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和我在这说说话”。
唐弋雪心道,可不是一个人,还有人等着她呢。可这话她却不会对宋明月,并非不信任,而是这一次隐隐的她觉得,顾识欢的身份似乎比她想的还要不一样些,不能拖累了宋明月。
“下次再说,你还能不知道我的,若是没事你一说我肯定留下来了”唐弋雪笑着道仿若刚刚林照的到来不复存在。
“好吧,好吧,你走吧你走吧,留我孤家寡人独享长夜”宋明月也不多心,当即笑着道。
“后日便开学了再一并报道去吧”
“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去吧”
出来门,唐弋雪担心木梨说漏嘴什么让顾识欢听了去便叮嘱道“木梨,今日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木梨愣了一下,垂眸道“是”当年二小姐离家时,不曾将她带走,只是在走的前几日告诉她,以后尽心伺候大小姐,自此她便是又按照太太原先设想的那般和木桃一并来照顾大小姐了。
“小姐你们回来了!?”木桃早早的见她们去了宋小姐家,这会一直在家中等着。
“还有晚膳吗?”唐弋雪想了想顾识欢还在楼上,大概也是没用过晚膳的,虽然她并不饿,还是她好心给她带上一份了。
“有的有的,一直在这温着呢!”木桃连道“小姐现在用膳吗?”
“不要,给我吧,我端上去吃”伸手接过吃食,往前走了两步,见木桃呆呆的模样,又多说了句“你和木梨也早些歇息睡觉去吧,不用管我了。”
“是。”
端着饭,唐弋雪将木推开一个缝试伸头探着喊了一声“顾识欢?”似又不妥挺了挺腰杆推门而入,“顾识欢?”
原本的仪器还整齐的放在一旁,以为顾识欢在小卧睡了,便又刻意放轻了脚步将吃食放在一旁。
踱步看去时床上俨然已经没了人气,被衾也早没了热气。
那身棉麻布的沾血的衣衫倒是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一旁,留了一张纸在上面。
——身份不宜泄露,大小姐还请保密,至于问题,等过两日相见时再回答大小姐。
寥寥几字,越看,唐弋雪却越是火冒三丈,说走就走,亏她还想着她,专门给她带饭。
再看时那纸张俨然已经落了地,似不解气一般,往上狠狠踩了几脚,“还不易泄露!保密!”
“保密连我都骗!”
“还过两日,过两日是几日!”
“就不能给个确定的数!”
“一口一个大小姐!”
“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
“我不会喊啊!我不知道我是大小姐!!!!”
“我还是你名义的义姐!!倒没见你喊姐姐!!”
“从前都喊名字现在喊不得了!?!”
“气死我了!!!!!!”
唐弋雪也说不清自己气什么,但就是心里恼火的厉害,必须要发泄个干净,可又顾及着声音太大一会又将佣人们唤醒了,没办法解释,只能自己恼火的自言自语拿着那封信发火。
发完了火气,看见地上那张踩的皱皱巴巴的纸张,又一挥手拍在了旧衣服上,“不要命的,那么重的伤,不怕死了过去!就不该给你治!”
“刚刚就该给你疼昏过去看你爱不爱惜自己!”
手心的柔软传来时,唐弋雪看了一眼,后知后觉的想:这沾了血污的衣裳在这,顾识欢穿的什么衣裳回去。
越想觉得越发有些可怕了些。
不会是怕人发现,自己的衣裳带血穿着单衣就出去了吧?完蛋了!完蛋了!好歹是未婚配的女子,怕不是不想出嫁了?
想到此又想不婚配也挺好,她可以勉强收留她一下,给自己那个未来的房子留出一间,像从前说的那般,一个喊唐太太,一个喊顾太太。
呸呸呸,别自作多情了,她这么无情,不能这么快原谅她。
给她留个最小间的,也不对,给她留什么,宅子是她的,一间也不给她留,想留在她家,只能和她一张床,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