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顾识欢走了,唐弋雪反而清闲了下来,一个人忙至半夜,才回了卧房。
要开学了,唐弋雪想起先前答应沈淮平的事情,加上自己为了一时舒服搬出沈宅后心里的愧疚之意便想着在开学前一晚接她们过来吃一顿饭,顺便让家中的佣人做一些洪都的菜让他们尝尝。
还没来得及说,这人便登门了,只不过随行还有袁太太和顾识欢。
楞了片刻便连忙迎她们进门。
谈话间,唐弋雪才明白顾识欢说的过两日见是什么意思。
先前便说了二人一起学小提琴之事,本以为久未登门就算是说笑,谁知今日袁太太今日登门说已经找好了先生,说是前些日子忙忘了此事,这两日多亏袁锦舒提起才想起来,今日带她们一起去见一见先生,定下每日学的时辰。
听此唐弋雪悄悄瞪了她一眼,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顾识欢只当着没瞧见,当着戴晚珍的面浅浅的笑了笑“也是我愚笨才让伯母担心”
今日过来的也只是有杜书意、严如华以及沈淮平。
唐弋雪便是和沈淮平一起坐在严如华的身旁,听着舅母与她交谈。
“哪里的话,袁小姐聪慧说不定比弋雪还学的快些。”
唐弋雪偷瞧了舅母口中的袁小姐一眼,不料那人也在看她,瘪了瘪嘴,舅母这次倒是说的实话,连那个说不定都可以删去。
沈淮平离唐弋雪最近,自是一眼就瞧见了自家表姐情绪不高。
偷偷戳了她一下,压着声音问了句“表姐,你是不是不喜她,若是不喜,虽然袁家不好惹,但是也要看咱们家一分面子,让我娘给你推了去。”
“没有的事”唐弋雪觉得自己果真是让顾识欢克的死死的,非但没有还隐隐的有些期待,从前她们也是这般做什么都一起,只是如今分开了,而她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顾识欢,思此,眉头也轻皱了些。
沈淮平却会错了意思,以为是唐弋雪为顾全大局默默忍下了这件事。
“袁姐姐自是聪慧,怕是学什么都快一些,我表姐又有课业繁忙,和袁小姐又总安排不到一处时间”
“我觉得各自找位老师学去,等有机会再一起交流不是更好”
唐弋雪不知自己这弟弟是抽哪门子筋,说了没有,怎么还这样说。
难不成是自己装的过于温婉贤淑,让他觉得自己不能陈辨,想着帮她?
可这哪里是帮她啊?!?!
各自学去?表弟是想让她被人按在地下比吗?
严如华和杜书意都没想到沈淮平会出声,下意识的便以为是唐弋雪不想与袁小姐一起学,也难怪她这侄女(堂孙女)太内敛了些,怕是不敢反驳,才让淮平出了头。
顾识欢一时间也有些怔松,想着那日宴上唐弋雪是同意了的,如今不同意,只当是不想原谅她。
唐弋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口才不好,怎么说才能两全其美啊。
顾识欢见她这幅模样,也以为是她为难,便转身对戴晚珍道“伯母,若是这样合适,锦舒觉得也可以。”
戴晚珍也没料到是这般结果,一句“也好”刚要说出去。
便听唐弋雪说:“袁太太,这件事决定了太匆忙了些,我想邀袁小姐谈一谈,再决定可以吗?”
“好啊”戴晚珍笑着对杜书意“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让她们自己商量去,我们这些还是别掺和了!”
杜书意反应也快“也好也好”
顾识欢随着唐弋雪上楼,进了她的闺房。
门合上却是一时无言。
“唐弋雪?”
“你?伤好些了吗?”
只见顾识欢微微一笑,“好些了。”
“你喊我做什么?”唐弋雪抿了抿唇,瞧着她便想起自己楼上那身血衣,虽说她穿着单衣出去,但不能怪她,房子最多让她跟着她一起睡,也只能她睡地上。
谁让她先招惹她生气的,还有她就不该那么没骨气的先开口问她的伤,不知道的以为她有多担心呢。
顾识欢望着她,浅色的瞳仁中印出她的身影“你?不想和我一起?”
出口时,便又想起那夜晚宴,她说唐家小姐不想和她玩了。
唐弋雪踟蹰了一刻目光便瞧上了自己床上那个自己平日惯用抱着的枕头。
“顾识欢,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呢?”唐弋雪想起从前那般只觉得顾识欢走的那般干脆怕是连普通朋友都算不得的,又或许早早厌烦了她,只想着快些摆脱她,这也是那日她想问她的问题。
“家人”顾识欢不曾犹豫如是道,是她昼思夜想的意中人,是她存亡之际念的大小姐,是她想占为己有的唐太太。
她想建一座她喜欢的宅子,如她说那般,只会有人喊她们顾太太和唐太太,她们会是彼此的家人,共看朝霞,共赏日落,共度余生。
唐弋雪轻微晃动了脑袋,往后退了一步“顾识欢,我觉得我不能再信你了”可为什么听到时还是会动摇,家人吗,所以还是将她当做姐姐吗?
可这个答案还是有些让她不快。
顾识欢伸手去拉唐弋雪时却被她的一个闪身躲开了。
“唐弋雪,再信我一次。”
唐弋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是,又或者说她早就偏向于是这个答案,可终觉的不甘,说到底是她懦弱,怕再一次顾识欢的不告而别,怕她再一次不习惯一个人。
良久才慢慢道了句“顾识欢,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信你。
“好”顾识欢道,接着又盯着她低询道“那刚刚说的那件事应下?”
唐弋雪抬了抬下巴,“嗯,我同意了”
听她应下,方才紧张的心才下慢慢落下来,嘴角也勾了起来,得寸进尺道“唐弋雪,能不能让我抱抱。”
唐弋雪迟疑的瞧向她,不明白顾识欢怎么突然提这个要求。
顾识欢像是听懂了她的疑惑“很久没抱到了。”
唐弋雪哼哼两声,如若未言“嗯”
听她应了,顾识欢才上前慢慢将她拥入怀中。
唐弋雪动了动,便又压住了顾识欢要抬的手“伤没好,别动了,我抱你好了”
“嗯”
抱的有些久了,唐弋雪也觉出几分不对来,“顾识欢,我们下去吧,一会她们该等着急了”
“嗯,听你的”顾识欢道“唐弋雪,还是叫我袁锦舒吧,顾识欢这个名字暂时别喊了,我的身份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唐弋雪想问为什么不能喊,但又没问,“知道了,你找个机会自己过来,我给你看看伤口,过几日还要拆线的。”
“好”
杜书意瞧着唐弋雪跟着袁锦舒一并下楼时便知晓这事是成了,任由戴晚珍与她商量着时间,只管教她们满意就好。
“伯母,若是我愚笨练的晚了,可不要说锦舒。”顾识欢依着戴晚珍轻声道。
戴晚珍莞尔一笑,“好好好,都依你,你可要好好跟着学”
“知道了”
时间定在单日的晚上七点到九点。
午饭是杜书意定在四大居之一的同和居,倒也尽兴。
吃饱了后,唐弋雪本想着陪着阿嬷和舅母她们说说话再走的,可坐在位置上便觉得自己小腹隐隐的痛了起来。
便是想起该是她的月事来了,前些日子木梨还在提醒她,因着她的月事时时不准,这几日没来便推迟在了脑后。
而今日顾识欢的突然到来,木梨木桃瞧见了便险些喊出顾识欢的名字,连让她压了下去,因为还没来的及解释,她便是让她们留在家中,她跟着舅母她们一并出来。
这会却是犯了难。
想和舅母说,但又觉得忽然打断了她们说话又有些不好,只得忍着想着快些结束,等着回去。
可大概是她来了平隆贪凉的缘故,明明这几日注意了饮食,小腹还是疼的厉害。
“月事来了”顾识欢瞧着唐弋雪佝偻着身躯便猜到应是她的月事来了。
从前便是如此,每次来月事都疼的躺在床上,可一过了月事又贪凉的厉害,一点也不长记性。
“嗯”嗫嚅应了声,轻扯了扯顾识欢的衣裳窘迫道“我没带月事带。”
顾识欢四下瞧了一眼,便插进她们的谈话中,起身低头似窘迫道“伯母,我想跟着唐小姐去瞧瞧禾大的里面是什么样子,能不能先走。”
杜如意瞧了一眼唐弋雪没反对的样子,便又瞧向了戴晚珍,听闻袁家这个侄女从前便是因着家世不好,早早的便没念书了,如今靠着袁家的家世,走上几分门路进禾大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袁老爷愿不愿意了。
戴晚珍倒是面色未变,显然是清楚自家侄女是个什么样子,道了声“也好,也好,去瞧瞧看看”
“那沈太太今日咱们就说好了到这里了”显然是不愿多谈的样子,说到底还是话不投机,戴晚珍在袁家未得势时与袁振成亲,自然也并非不曾读过多少书,与杜书意总归是没什么话来谈的,跟这平隆的诸多家眷也是没什么话谈的。
如果真说谈,不过是看着袁家如今的地位,她们迁就着她谈罢了,对于这些她心里也是清楚的。
严如华和沈淮平本想着和唐弋雪说些话,可这会被顾识欢拉去了,倒不好说跟着唐弋雪回家了,只好先行回家。
而顾识欢便是先拉着唐弋雪先出了门“能回家吗?”
唐弋雪咬着唇道“可以”还好她今日穿的裙装,还能遮掩一二。
“我拦一张黄包车,你一会靠坐在我身上”
唐弋雪瞧了一眼顾识欢穿的衣裳,虽说不算多深的颜色,也比血迹沾染了黄包车的好,应了声“好。”
黄包车还算大,两人并排坐也绰绰有余,大抵是侧坐着不习惯,又担心血渗了出来,唐弋雪的手一直撑在两侧。
顾识欢瞧了一眼前面拉着车的车夫,一只手穿过了唐弋雪的下腋直接将她搂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喂!顾、袁、袁小姐”唐弋雪一惊,轻呼一声,挣扎着便想下来,又怕动作太大。
察觉身后动作,车夫瞧了一眼,便发现原本并坐的两人,却是叠坐在一起,连车顶棚也被拉了下来。
“快放我下来,一会弄脏了你的衣裳太丢人了些!”唐弋雪压着声音道。
“丢人就丢人了,人没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