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没被赵承天的话说动,只抬了抬眼皮,懒洋洋怼回去,“装之前收收你眼里的杀意,我又不傻。”
赵承天气得说不出话来,脖子上筋脉凸起,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实质化。
她就是故意来气自己的!
早晚有天他能逃出去,要手刃这个不守妇道的贱妇!
“不骂啊,那换我来。”沈昭放下手里的册子,拿起另外一本翻开,“神风营中正三品武官,安插了两人,正四品武官安插了二十人,从五品百人,大梁不亡国说不过去啊。”
神风营是大梁的京畿守卫,被人渗透成了筛子,真是叹为观止。
原著中最后那场灭国之战,从根上开始大梁就输了。铁桶一般的长宁军让大夏的卧底统领斥候,京畿守卫四处漏风,这要是还能苟住才奇怪。
沈昭合上册子又拿了一本翻开,再也没有了看戏的心思,眉头逐渐拧紧。
这本册子上记录的,是被收买的地方官员名册,北境三十六城一半以上的官员,都听令于郑茂山。
要不是自己有普普帮忙,这份证据会一直埋在郑茂山小妾床底的暗格里,永远不会被发现。
“这册子上写的是什么?”赵承天伸手过去拿,眼底浮起深深的疑惑。
“册子上有毒。”沈昭拍开他的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利落甩开手套封住他手上的穴位。
赵承天怔怔看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恨自己是真的,当初那般热烈爱慕自己,也是真的吧?
“会疼。”沈昭没搭理他,摘了手套取出针灸包拿了一枚银针给他放毒血,“幸好我反应快,不然你就死了。”
他死了,自己也会亏死,这可是好大的一笔。
S级的任务怎么也得有个几百万,保住他的命就是保住自己的钱袋子,她可还想回家当小富婆养小狼狗呢。
“阿昭……”赵承天喃喃道歉,“对不起。”
“收到了,不过我暂时不会放你出去。”沈昭将他手上的毒血挤干净,拿出解毒药丸塞进他嘴里,脸上并无过多的反应,“对我而言,你只是个可以利用的陌生人,不要自作多情。”
她不是原主,不会因为他认错就心软。作为提款机,他的反应倒是符合预期,爱恨交织的情绪是提现的大头。
收拾好针灸包,沈昭给他号了下脉,重新戴上手套将册子装回箱子里,提起箱子走人。
她得尽快给大哥写封信,告诉他长宁军的问题。
沈家平反在即,接下来是逼谢瑶姝跟自己结盟,一起卷死楚王。
……
上京城热闹依旧。
科举舞弊案重查结果公布,沈剑平无罪释放官复原职的消息,席卷了整个上京。
谢瑶姝收到宫外来信,面沉似水。
父亲去拜会魏良懿吃了个闭门羹,蒙光远也避而不谈外叔祖一案,她如今是有力无处使。
“娘娘,这是方才收到的密信。”大宫女推门入内,脚步匆匆,“送信人言,与刘阁老有关。”
谢瑶姝眼底划过一抹喜色,拿到密信,当即去内殿拆看。
内阁议政结束,帝后因外叔祖一案起了争执,皇帝有意偏袒。
短短一行字宛如一颗定心丸,让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角不自觉上扬。
皇帝在意的人始终是自己。
待北境的困局破解,如今给沈昭的这些,将来定会加倍补偿自己!
谢瑶姝烧了密信,终究还是不敢大意,又把暗卫叫来低声吩咐道,“去刑部天牢告诉刘大人,只管撑着,待中秋祭月结束,便可安然归家。”
暗卫领命退下,没惊动任何人。
谢瑶姝哼笑了声,把大宫女叫进来,漫不经心地说,“去跟清淑说,找不到皇后用巫术的证据,就造一些出来。”
这颗棋要动,不然白放了。
大宫女退下,她掀开帘子出去,吩咐嬷嬷准备一番,随她去慈安宫探望惠太妃。
去年中秋祭月是自己陪着皇帝主持,今年也不会例外。
惠太妃是皇帝的养母,有她帮自己敲边鼓,皇帝自然听得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沈昭的苦肉计,中秋收场正好。
惠太妃在后宫地位最高,身为皇帝的养母,虽只是太妃封号吃穿用度却是太后的规格。
皇帝对她颇为敬重,但凡有空便会到慈安宫与她一同用膳。
自沈昭为了救皇帝受伤,皇帝便再也未有去过慈安宫,凤鸾宫仅仅去了一回,还是为了帮沈昭求药。
谢瑶姝见到惠太妃,三言两语便惹得太妃动怒,命身边的管事嬷嬷前去请皇帝。
另一边,沈昭刚给带回来的册子脱完毒,从普普那收到谢瑶姝要找皇帝的消息,眸光微沉。
她要生在现代,绝对是个事业批。
好在她对皇帝还没起疑,自己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换上宫装赶到御书房,沈昭坐下来翻了翻书案上的折子,漫不经心地跟赵观云说,“惠太妃许久不见你,宸妃估计会找她给你施加压力。”
“请也不去。”赵观云眸光黑沉,“你别想着看笑话。”
她自恢复后位便谁也不见,谢瑶姝也好,其他的嫔妃也好,谁都别想进凤仪宫半步。
自己虽未回太极宫,白日里也会去御书房处理政事。
真去了惠太妃那,容易被看穿。
“我有什么笑话可看的,你要是穿帮了我也难逃一死好不好。”沈昭被他给气笑了,“你身上有伤,宁可她来你别去,怎么推辞你自己想。”
她看个鬼的笑话,火烧起来她自己会第一个被拿去祭天。
“忘了我还有伤。”赵观云说着便咳起来,惊得殿外的李元福都忍不住问,“圣上?”
“无妨,只是被气着了,伤口疼。”赵观云哑着嗓子回了一句,发觉沈昭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耳朵不免有些发烫。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哪有当嫂子的如此盯着小叔看。
“演的挺好。”沈昭低低笑了声,拿起笔开始干活,“我从郑茂山那拿了些东西回来,已经做了脱毒处理,你看的时候记得戴下手套,别把自己毒死。”
郑茂山的那些布置必须清理干净,不然依旧会有灭国的风险。
她已经给大哥去信,相信大哥很快会把军中的细作清理干净,一个不漏。
“对了。”她停下来,语气随意地补充,“一会忙完回去帮我在神像上刻字,有用。”
各省哭穷的折子堆了一堆,国库空虚,南境的小国意图跟大夏串联,全都是事。
当皇帝可真难……
赵观云应了声,勉强收敛心神。
御书房安静下去,他的心跳却迟迟无法平复,原本装出来咳嗽逐渐真咳出来。
惠太妃身边的掌事嬷嬷到了殿外,隔着门都听到他的咳嗽声,没敢让李元福传话就退了回去。
沈昭批完一本奏折,听普普汇报完谢瑶姝那边的消息,随口问道,“矿脉查到了吗。”
“查到了。”普普无精打采,“你非得当皇帝吗?我看反派已经不会灭国了。”
“他是不会灭国了,但是会灭了我啊。”沈昭生无可恋,“干活去吧你,干不好我们都得死。”
普普果断闭麦。
沈昭站起来活动开四肢,又坐回去,继续写自己的挖墙脚计划。
这份计划是给谢瑶姝写的,她能不能挖得动封建男权社会的墙角,端看她是不是真的有争天下的魄力。
废去她的封号打入冷宫,算是自己给她的一条生路。
……
中秋祭月是大梁的传统。
届时皇亲国戚、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可携家眷随帝后銮驾,到观星台祭月。
祭月仪式结束便是宫宴,随行的皇亲国戚、朝中大员皆可入席。
到了中秋这日,谢瑶姝一早起来梳妆打扮,信心十足地等待李元福前来传令。
然而自辰时等到申时,李元福也不见踪影。倒是太极宫另一个小太监,前来传皇帝口谕,命她与其他嫔妃一道,随帝后銮驾前往观星台。
“娘娘?”大宫女用力吞了口唾沫,不敢多言。
“摆驾,圣上既下了口谕,本宫没有不去之理。”谢瑶姝压下满肚子的火气,从容起身,“不过是祭月,去岁祭天陪伴圣上左右的人,可是本宫。”
北境这几日并无军报送回,父亲查不到沈昭用巫术迷惑皇帝的证据,可自己有清淑。
今夜沈昭必死无疑。
酉初时分,帝后携百官及家眷抵达观星台,依次往供桌上放祭品。
明月将将初升,斜挂苍穹。
带着几分冷意的晚风拂过,祭品的香味弥漫开来,惹的人食指大动。
沈昭抬手拢了下身上的斗篷,赵观云忽然侧过身看她,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担忧,“可是冷了?”
问完,他大概是意识到不对,面色隐隐发僵。
“观星台风大,倒是不觉着冷。”沈昭弯起唇角轻笑,“圣上无需担忧。”
演都演了,就不能好好演?这个辣眼睛的演技,要不是有易容分分钟翻车。
“昭昭以命护我,叫我如何不担心你的身子。”赵观云垂眸望进她的眼底,抬起手,温柔地她整理斗篷。
他看着她,心底默念自己现在是三皇兄,要演好帝后深情的模样。
谢瑶姝扶着惠太妃就站在二人身后,见状一阵牙酸,心底邪火直冒。
皇帝称呼沈昭要么直呼其名,要么以王妃、太子妃、皇后称之。如今还不到一个月就喊昭昭,可见沈昭争宠的手段高明,甚至不比自己差。
是自己错了。
帝王眼中,自个并无特别之处,谁能助他守住天下他便宠爱谁。
谢瑶姝越想越恨,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
所有祭品摆上供桌,帝后同燃香拜月,之后是朝臣及他们的家眷。
祭月结束回到御花园,宫宴正式开始。
大梁男女不大防,因而宴席并未分开摆,仅是男女不同桌。
一曲罢,舞姬退下,花园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奴婢要面见圣上,便是掉脑袋也要见,事关皇后奴婢不敢隐瞒!”
沈昭听出是清淑的声音,摇了摇头,拿起一枚葡萄丢进嘴里,慢悠悠出声,“让她过来吧。”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