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凤仪宫，沈昭一进明珠殿便下令喝退所有宫人，脸上布满了怒火。
赵观云同样下令麒麟卫和护龙卫不得靠近，硬闯进明珠殿，做足两人翻脸争执的戏。
殿门关上，沈昭进侧殿换下宫装，普普突然冒头，“女主让人去刑部天牢，吩咐刘敬咬死不认罪。”
“知道了。”沈昭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将之前带回来的名册和账本翻出来，扭头出去。
赵观云见她出来，下意识迎上去。
“一共四十三人，名册账册都在这。”沈昭将册子递过去，黛眉微挑，“一人一半。”
“皇嫂好大的胃口。”赵观云磨了磨后槽牙，嗓音低哑，“孤若是不答应呢。”
“那我全要。”沈昭拿回册子，将国库存银的账册丢过去，“刘敬一党不必诛九族，查抄九族便可充盈一半国库，已入仕的按刘玉春一案办。”
赵观云哽了下，寒着脸翻开账册。
他代替三皇兄时日尚短，还未查看国库账册，她为何能拿到这些账本。
看罢国库存银账册，他闭了闭眼，不情愿地说，“一人一半。”
皇嫂虽贪了些，自己的命还捏在她手中，修改田策一事还需她同自己打配合。
为了大梁能恢复生机，他忍了。
沈昭弯了下唇角，把刘敬一党的名册、账册递过去，幽幽补充，“刘敬一案牵扯到永安侯，中秋祭月时，当废去宸妃的封号，打入冷宫。”
赵观云低下头，目光深深看进她的眼底，再次点头，“可！”
沈昭目的达到，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本册子递过去，“给你看谢家一党清理后的土地安排，有疑问等我回来再说，我要出宫一趟，接我二哥回家。”
大梁的土地制度，与自己所在时空的宋制差不多，不立田制，不抑兼并。因而大量的土地掌握在王公贵族，氏族和地主手中，国家所有的土地数量，只占其中两成。
便是军队的屯田数量也越来越少，土地买卖成风，百姓的日子越过越苦。
“你想动田策，朝中不会有人支持你。”赵观云冷笑，“动之前，沈家所占的土地你打算如何处置。”
“听说过打土豪分田地，分田到户吗。”沈昭倾身过去，伸手戳他的胸口，“养寇自重应该懂吧？要还是不懂就先看我给你的册子，河口十六城能打谢家一党，自然也能撕开田策的口子。”
说罢，她的手往上一抬，速度飞快地捏了捏他的耳朵，在他变脸之时掠出窗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明珠殿内已无佳人身影，空气里却到处都是暖香。
赵观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耳朵依旧阵阵发烫，额上青筋直跳。
他磨了磨牙后槽牙，怅然坐下。
皇嫂越来越不守妇道，他本该敬而远之，却又不知不觉被她蛊惑，简直可恨。
另一头，沈昭避开皇城守卫，一直到出了宫坐上暗卫准备的马车，这才放松下来。
她没想过直接定律法修改田策，动了上层的利益，他们只会想办法弄死自己。
河口十六城不一样，刘敬和永安侯府在那的田产占了五成。杀两个贵族祭天，再把田地分给百姓，不仅提升百姓对朝廷的信心，也让他们更加积极地去修筑河堤，开渠引水。
当地的大地主和官员名下的土地，把他们打服了自然会吐出来，流民生乱可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借口。
二哥出狱后也要外放，让他去试错如何撬动这些吃人的封建制度，顺便给自己托底。
她就算是输了也会保障沈家人不死，这么一大家子人，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未时一刻，刑部会同大理寺、都察院重查科举舞弊案，最终结案并贴出公告。
经查，沈剑平被人构陷，舞弊案真正的主谋是宣平侯、春闱主考、同考，考生等涉案人数多达三十余人。相关涉案官员皆已被捕入狱，查获贿银十万两，考生成绩作废永不录用。
沈剑平身为春闱主考之一，能束身自好当为楷模，予以释放并官复原职。
沈昭在刑部大牢门外，等着老管家将二哥扶出来，轻轻吐出口气，轻巧跃上沈家的马车。
“二少爷你这是受了多少苦啊。”老管家频频抹泪，“快上车，老夫人在家等着呢。”
沈剑平面色苍白，一开口就止不住咳嗽，整个人摇摇欲坠。
好容易上了马车，他一抬头就看到扮作男子的妹妹，惊得当场失声。
“别说话。”沈昭低声提醒一句，伸手过去给他号脉。
他在狱中受尽折磨，就古代的这个医疗水平，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救活。
仔细品了品他的脉象，沈昭撤回手，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埋头给他开方，“大哥已去了北境，你先把身子养好再做打算，每日按照我的方子抓药煎药服用，大概养个月余便差不多了。”
“阿昭……”沈剑平艰难开口，“沈家会有此灾祸错不在你，二哥不曾怨过你。”
数日前，大哥派暗卫潜入狱中，告知妹妹正想法子将他救出去。暗卫还说，妹妹为了博得一线生机，不惜为皇帝挡刀，险些命丧黄泉。
她自小怕疼，定是担忧他与父亲怪她，才如此不要命。
可她压根不知，沈家这把刀太过锋利，无论她喜欢谁都逃不过覆灭的命运。
“二哥最好了。”沈昭按照记忆里，原主与他相处的样子笑起来，低声撒娇，“此次不怨我，往后也不得怨我。”
沈剑平想起大哥送来的密信，抿了下唇角，重重点头。
妹妹拿命换来的生机，哪怕今后巨浪滔天骂名遍地，也好过被人构陷冤死在狱中。
沈家为大梁守了百年江山，妹妹若真有能力拿下，又有何不可！
马车穿过长街不多时便进了永安坊。
沈昭没跟着沈剑平回去，找个机会下了马车，悄无声息地去看刑部查抄宣平侯府。
鉴于刘玉春自裁后对刘家女眷的处置在前，宣平侯府的女眷也无需流放或充入教坊，只是成了普通人。
她蹲在屋顶上，见负责抄家的官员护卫都守规矩，没有趁机欺负女眷，放松问普普，“分析出来没有？”
要治郑茂山的罪，早上给的证据还不够。
事情由狗皇帝交办，除了郑茂山之外，她只抓到了兵部的一个小官。
“出来了。”普普略显心虚，“你还要分析什么数据，得提早说。”
这是它经历的第一个位面，经验不足。
“找一下铁矿、煤矿矿脉，整理好提升冶炼技术的资料。”沈昭止不住叹气，“再找找这个位面能去哪儿弄棉花种子，或者是替代品。”
她还记得一些冶铁的知识，不够用。
铁的产量不足，军力就没法提升，三天两头被邻国骚扰发展个屁的生产。
“好的，我马上去查。”普普说完便安静下去。
沈昭吐出口气，又观察片刻，按照普普给的信息掉头去郑茂山的将军府。
郑茂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家中一片愁云惨雾。
沈昭跟暗卫碰上头，找到郑茂山小妾的院子，直奔卧房。这人是个大老粗，获封将军有了将军府，他也学人弄了个书房，布置得有模有样。
然而重要的东西，他一向是随身带着，连夫人都不知他藏在哪。暗卫来过好几趟一无所获，幸好普普偶尔也有靠谱的时候，不然还真没法将郑茂山按死。
把他按死，父亲叛国的罪名便可平反，狗皇帝在朝臣中也威望扫地。
沈昭在郑茂山小妾床底的暗格里，终于找到一个用羊皮包起来的箱子，带着暗卫撤出去。
进入附近的暗巷，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块令牌，又拿了一本册子几张银票一并给他，“帮我挑选四十个身手不错的人，根据册子上的内容进行训练，不认识字的就教认字。”
“是。”暗卫从容接过来。
“你叫成林是吧？自己也多看书，我以后会需要很多人办差，不会让你们一直当影子。”沈昭拍了下他的肩膀，抱着箱子轻巧跃上墙头，转眼没了踪影。
成林收好令牌和册子银票，转头消失在不同的方向。
他绝不辜负大小姐的期望！
沈昭回到宫里，拎着从郑茂山家里带回来的箱子，故意去赵承天面前撬。
箱子有两层，用的锁不怎么好开，她费了些功夫才撬开。
发现里面全是账册和名册，她禁不住长吁一口气，戴上手套找到写着楚王受伤那年的册子翻开。
仔细看完册子上的内容，沈昭转头对着仿佛死狗的赵承天，脸上浮起嘲讽的笑，“你的这位心腹选的挺好，居然是大夏恒王之子，难怪当年会助你暗杀楚王。”
普普都没分析出郑茂山的真正身份，要不是找到这个箱子，怕是所有人会一直被他蒙骗。
在原著中放大夏大军入境，造成长宁军溃败的人，有楚王的属下应该也有郑茂山的手笔。
好一个一鱼两吃的卧底。
先借着赵承天的手，废去高宗皇帝最属意的太子人选楚王，过后又利用楚王被斩断双腿之恨，夺走大梁江山。
这样的人哪里会是个大老粗。
普普不靠谱的刻板印象增加了，要不是自己下手狠准稳拿住他，沈家叛国的罪名永远都洗不清。
沈昭摇摇头，想起自己封了赵承天的哑穴，随手帮他解开，“好久没听你骂，开始吧。”
被关在地道里快一个月了，他竟然没疯，不愧是男主。
“放我出去，我给沈家平反下罪己诏。”赵承天麻木抬起头，幽幽看着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只要能出去，他头一个要杀的就是这贱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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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