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爬过苦情树的树梢,就把金粉似的光洒满了涂山。淡粉色的树叶被晒得透亮,每片叶子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风一吹,哗啦啦的响声里都带着暖融融的味道。
苦情树的枝干如榻,覆盖着层柔软的苔藓,林墨斜斜的依靠在最粗壮的那根主枝上。淡粉色的叶片垂落,恰好遮住她半张脸,漏下的阳光在她鼻尖、唇角跳着细碎的光斑。风过时,满树叶片簌簌作响,像谁在耳边低语。她微微侧过头,让阳光晒着半边脸颊,眼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唇角弯起个极淡的弧度,几片粉白花瓣落在她发间、肩头,她也懒得拂去,只任由那花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漫进呼吸里。
忽然,树干轻轻震颤了一下。起初林墨以为是风,直到更多的光点从树皮里渗出来,顺着她的袖口、发梢往身上钻——那不是寻常的灵力,而是带着温度的暖流,像无数双温柔的手,轻轻托住了她的四肢百骸。
“嗯?”林墨下意识想坐直,却发现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裹住,整个人像浸在了温水里。苦情树的枝干在她身后微微隆起,无数根须从树皮下探出来,不是冰冷的木质,而是带着脉搏般的跳动,将她稳稳圈在中央。
这一次,涌入体内的不再是零散的情丝片段,而是铺天盖地的“情之洪流”:有千年狐妖等待转世恋人时,在树下刻下的“我等你”;有人类将军战死前,用最后一口气对妖妻说的“勿念”;有没能续缘的两人,隔着轮回传来的、模糊却执着的“我好像在哪见过你”……这些情绪不悲不喜,只是纯粹的、沉甸甸的“存在”,顺着血液流进她的四肢,连指尖的零火都被震得剧烈闪烁。
“这是……”林墨屏息感受,召唤出零火,忽然发现零火的青灰色气流正在被染成暖金色。那些洪流般的情感没有被零火消解,反而像找到了出口,顺着零火的轨迹奔腾——当触及“等待”的情绪时,火舌变得绵长而温柔;掠过“诀别”的瞬间时,又泛起微凉的涟漪,却始终没有熄灭,反而在冷暖交替中,变得愈发凝练。
一根带着黑雾的情丝缠上她的手腕,那是昨夜刚登记的、被背叛的蛇妖执念。以往零火消解这黑雾总要费些力气,此刻被苦情树的力量包裹着,零火竟自动分出一缕暖金气流,像安抚般轻轻拂过黑雾。那团戾气挣扎了几下,竟慢慢散开,露出里面藏着的、蛇妖记忆里将军为她编的草戒指。
林墨任由苦情树的力量带着零火游走。她不再刻意控制,只是跟着那些情感的脉络起伏:在“重逢”的狂喜里,零火炽热如阳;在“错过”的叹息里,零火又淡如月光。当最后一缕情丝灵力融入火中时,她指尖的零火忽然炸开,又瞬间凝聚成一枚剔透的、泛着流光的火种——触之生暖,落于掌心,竟映出苦情树的微缩虚影。
包裹着她的力量缓缓退去,根须缩回树皮,只留下几片沾着微光的花瓣,落在她肩头。林墨抬手,火种在指尖轻轻跳动,她忽然能清晰地“看见”树里那些流转的情丝:哪一缕藏着三百年的酒气,哪一丝裹着孩童的笑声,甚至能分辨出哪些执念需要零火的安抚,哪些只需静静等待。
“这才是零火该有的样子。”
林墨顿悟零火的另一层深度。情丝能缠绕执念,零火便能消解执念的戾气;情丝能承载跨越轮回的暖意,零火便能将这暖意凝为实质。零火可以轻轻舔舐那些被背叛的情丝——不焚不灼,只是让纠结的怨毒化作轻烟,留下最本真的、哪怕带着痛的念想。
“再烈的火,只要记得最初的温度,就烧不坏真正的念想。”林墨喃喃道。
风吹过苦情树,叶片哗哗作响,像在为这场从“修炼”到“破境”的闭环鼓掌。林墨握紧掌心的零火,忽然明白:在这棵记满爱恨的树下,她练的从来不是火,是让所有力量都回归“初心”的能力。
“恭喜宿主进阶,赠送保命符一张。”耳边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你好抠啊,就送一张,你觉得你宿主很命大吗?”
“这不是还有涂山红红嘛,再说小九相信宿主的实力,定会达到实力巅峰在这世界横着走!”
“少给我拍马屁,快点,我要10张?三年前把我往那俩道士面前一扔,差点让我提前去和苦情树唠嗑,现在进阶这么大的事儿,就赏一张保命符?你咋不直接送我张‘复活币体验券’呢!”
“不行的,宿主,主系统说了,最多两张!对应的任务只能获得相应的奖励。”小九揣揣爪子“小九也没办法”
林墨听完系统这话,直接在苦情树底下炸毛,零火都跟着跳了两跳。越想越气,零火在指尖蹦成小烟花,她对着空气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小九你是真能糊弄啊,主系统那抠搜劲儿,指定是把奖励都拿去自己独吞了,下次再这么扣扣搜搜,信不信我把你和主系统连线的线,用零火烤成麻辣烫签子!”
“宿主,烧了的话,奖励可都没了。而且我们是无线连接的。”小九弱弱的说道。
“……”
林墨手指尖的零火陡然变大,活像要把系统界面烧出窟窿,吓得小九的提示音都带颤:“宿主宿主!系统守则不能……” “守则是死的,你家宿主我是活的!再废话,我连你带守则一块儿烤成‘系统炭’!给我麻溜儿滚。”
——
苦情树的情丝结泛着幽蓝微光,像极了南国毒蝶翅膀上的磷粉。红红指尖刚触到结面,一股带着甜腥的妖气便顺着情丝缠上来——是七星冥凤蝶的气息,混着未散尽的、被毒雾浸泡过的执念。
“南国来的续缘请求。”红红将情丝结放在石桌上,灵光显影里,一只断了翅的毒蝶正趴在枯槁的凤蝶蛹上,蝶翼颤抖着吐出丝线,将蛹缠得密不透风。“三百年前,毒蝶妖与人类药师相恋,药师为解她体内的‘焚心蛊’,以身试毒死在南国瘴林;毒蝶妖以半条命续缘,却因‘未能拦住他试毒’的自责,每一世都把转世的自责远远推开,连靠近都怕‘再害死他’。”
林墨看着影像里毒蝶用断翅护住蛹的模样,指尖的零火暖了暖:“她是怕重演悲剧,才用毒雾把自己和他隔开?”
“嗯,”红红收起情丝结,绛红的衣摆扫过竹楼门槛,“她的执念裹着南国特有的‘迷情瘴’,寻常情丝穿不透,你的零火能暖开这层毒障。”
“那还等什么,出发出发!”其实林墨心里在嘀咕“奖励,奖励!”自从上次小九说完成红线仙任务可以获得奖励,这就激起了林墨的兴致。
红红刚要开口,就见林墨已经手忙脚乱地往竹篮里塞东西:灵米糕、醒瘴草的种子,甚至还有块用零火烤过的“防瘴符”(其实是她自己画的小狐狸涂鸦)。“我早就备好啦!”她举起竹篮晃了晃,叮当作响的动静惊飞了枝头的灵鸟,“保证这次的零火能把毒雾暖成棉花糖!”
说到这儿,她忽然凑近红红,踮着脚小声问:“红红姐,南国的毒蝶会不会喜欢甜的?要不……咱们试试用糖引它们出来?” 话没说完,就被红红伸手按了按头顶:“安分点,别让毒蝶把你当点心叼走。”
林墨却笑得更欢了,手指卷着自己的发梢,零火在指尖绕出个小圈圈:“有红红姐在,毒蝶肯定不敢!再说了,我的零火可厉害了,说不定还能让毒蝶的翅尖开出小花呢!” 她说着,还故意晃了晃指尖的火,像在炫耀新学会的把戏,眼底的光比情丝结上的磷火还要亮。
等红红转身踏起飞叶,林墨立刻提着竹篮追上去,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大概是在琢磨,该用零火给南国的毒蝶编个什么样的“暖光花环”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