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终究包不住火。
蕙娘的双亲眼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渐渐腹胀乳高,身形走样,又见原来隔三差五上门来献殷勤的扈大官人已经几个月不登门了,心中便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蕙娘的娘亲是过来人,眼见自己的女儿身材日益粗重起来,完全没了少女往日的婀娜体态,又经常恶心呕吐,挑剔茶饭,心中便猜到了□□成。
此时外头的风言风语也早已传开了,终于传到了罗篾匠夫妇的耳中,夫妻俩终于忍不住了,在一次晚饭时亲自逼问女儿。
眼看争取扈郎回心转意的机会越来越渺茫,加上双亲如此百般逼问,蕙娘终于招架不住了,她想着:“反正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事迟早爹娘都会知道,而且扈郎已经多次推辞,看来不见官是不成了!”
她心里一横,便把真相和盘托出。希望爹娘可以为她做主,到官府去告那个负心汉,让大老爷来还她一个公道。
虽然罗篾匠夫妇已经猜得**不离十,但是当这个消息最终从蕙娘的口中说出来之时,还是无异于一个晴空霹雳炸响在罗篾匠夫妇的头上。
男的暴跳如雷怒不可遏,女的哭爹喊娘如丧考妣,这是那个朝代,任何一对夫妇对女儿做出此种伤风败俗之事的正常反应。
毕竟,在这“男女授受不亲”的大明王朝,这是件天大的丑事!
一向养在深闺的乖巧女儿竟然干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搁谁心里头也不好受。
要是没有怀上小孩,或许还容易搪塞过去,毕竟农家女儿,平日操持家务,抛头露面干活的机会多,发生点小意外,不小心摔伤而坏掉贞操,还勉勉强强可以搪塞过去,只要将来的女婿足够老实巴交的话,这事还能糊弄过去。
但是现如今,蕙娘竟然还怀上了人家的孽种,这就不好说了,怎么说也圆不过去了。
难道能说只因白天做了个梦,梦见被一个金甲神人抱了一下;或者说梦见了一条龙,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就有了身孕?
这是要生大贵人啊,还是要生一个帝王啊?搁谁谁会相信啊?
这将来还怎么嫁人?还有谁敢要?原本如同天仙一般高高在上,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如今丑闻一传出去,谁还敢上门来提亲,谁愿意一辈子戴绿帽做乌龟,捡人家扔掉的破鞋,还要外带一个拖油瓶?
庄稼人再老实巴交,再与世无争,再没出息,再窝囊,恐怕也不愿意戴绿帽子,当个乌龟王八蛋。
除了赏给蕙娘一个大嘴巴子外加一顿狠狠的怒骂以外,罗篾匠也没有好的办法让这事消失,或者只是变成一个噩梦,让噩梦醒来还是艳阳天,日子还是从前一样美好。
既然已经错过了以假乱真,另找一户老实人家嫁出去的好时机。当下唯一实际的办法,也只能是上门论理,甚至最后告到官府,逼他滴血认亲了。
次日一早,探知扈大官人在家之后,便罗篾匠夫妇便放下手头的活计,亲自上门去找他论理,要他还女儿一个公道,谁知道敲了半天门,那看门的阍人扈端一见到罗篾匠夫妇,便赶紧把门闭上,任凭他们后来横敲也好竖敲也罢,那门就是纹丝不动,一条细缝都不予开启。
罗篾匠夫妇只好在门外急得干跳脚,指天画地,悻悻地骂了一顿,只好无奈地回去了。
如是一而再,再而三,只要是罗篾匠夫妇,或者是薛妈妈来敲门,里头虽然是人声嘈杂,但是大门照样是纹丝不开。
原来扈拔一早吩咐下去了,谁要是放了罗篾匠家的相关人等进来,就要敲断谁的腿,打折谁的胳膊,所以扈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等,竟然没有人敢来开门,更没有人敢搭理这可怜的一家子。
与此同时,扈大官人紧锣密鼓地向大富豪郝万财家提亲,那郝万财一见对方家室显赫,富甲一方,身材高大,正当壮年,又死了妻子,孤身一人,自己的掌上明珠嫁过去,肯定是做大奶奶的命,横竖吃不了亏,本来就有三分同意,又见这扈拔一脸诚实的模样,嘴巴又甜,腿脚又勤,两家正好门当户对,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媒人上门提了亲,换了生辰八字的庚帖,下了聘礼,便请镇上有名的芈半仙算了一卦,定了迎亲的良辰吉日。
罗篾匠眼见扈拔装聋作哑,不理不睬,暗中却加紧准备迎娶郝万财的千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瞅着女儿蕙娘的肚子又一天大似一天,心中更加着急。
竹筐也不编了,竹篮也不卖了,每天借酒浇愁,喝醉了,便发起酒疯来,一会儿骂骂浑家,一会儿骂骂女儿,一会儿诅咒扈拔不得好死,有时甚至动起手来,把可怜的女儿打得鼻青脸肿。
那可怜的蕙娘心知自己犯下弥天大错,也不争辩,也不躲闪,唯有整日里以泪洗脸,哭哭啼啼。
这天傍晚,罗篾匠又喝醉了酒,便拾起一块石头,跑到“厚德别业”去砸门,一阵哐当哐当之声过后,光滑齐整的朱红大门上,留下了坑坑洼洼的痕迹,连雕着蝙蝠和梅花鹿的“福禄”大铜锁也被砸歪了。
他心中稍稍觉得解气,便又抬脚蹦蹦蹦地将大门猛踹了一番,正在此时,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门里冲出几位彪形大汉,他们一把抓住罗篾匠,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拳脚,打得罗篾匠东倒西歪,门牙飞了两颗,额头也磕破了,满脸是血,最后不得不爬着回家。
薛妈妈正好碰见了被打得七荤八素的罗篾匠,便赶紧喊来丈夫扈三叔,将其扶着回家。
过了几天,罗篾匠的伤养好了,便和扈三叔、薛妈妈等暗地里商量着准备使用最后一招了——告状去!告他骗奸良家少女,始乱终弃!
罗篾匠跑到青城镇上找到一位姓甄的状师,写了一纸诉状,将扈大官人告到了衙门。
自古有道是“官家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罗篾匠告状的结果可想而知。
那青城县的知县名唤金耀多,乃是视财如命的大贪官,每天变着法儿盘剥老百姓,对于金银财宝“终朝只恨聚无多”,早就收了扈大官人的好处了。
所以,每次罗篾匠上前告状,都被“证据不足”为借口挡了出去。
罗篾匠无法,只好回家带了身怀六甲的女儿还有邻居薛妈妈再次登堂告状,并出示扈大官人赠给女儿的金银首饰和一块玉佩为证。
“荒唐!”那大贪官金耀多一拍惊堂木,板起脸孔恶狠狠叱骂道:“尔等大胆刁民,此物岂能为证!”
“金银首饰上有刻着扈大官人的姓氏吗?”他刁钻刻薄地问道。
“回老爷,虽然没有,但这确实是扈大官人所赠,小民一向家贫,岂能有钱置办这些贵重饰物?”罗篾匠战战兢兢地跪着回答道。
“呵呵!混账,谁知道你是偷来的,抢来的,捡来的,还是挖人家坟墓盗来的?”
“禀告老爷,民妇乃是这罗篾匠家的左邻扈三的浑家,那天罗篾匠夫妻二人上青城镇卖货,民妇想去他家请他女儿蕙娘绣一副头帕,正巧在外头的大门缝里看见扈大官人从怀中掏出这些首饰,给蕙娘戴上。”薛妈妈开口作证道。
“大胆泼妇,本官有问你话吗?下次再擅自插话,掌嘴二十!”
“老爷,冤枉啊!即使薛妈妈的话大老爷您不相信,可这还有一块玉佩,上头刻着一个扈字,这是扈大官人送给小人的女儿作为定情之物,这个总是真的呀!”
“呵呵!谁知道你是从哪儿捡来的呀?上一回我去厚德别业作客,那扈大官人还说家中被盗了,其中就有这一块刻着字的玉佩。”
“老爷,冤枉啊,老爷!小人向来循规蹈矩,乃是扈家庄有名的老实人,老爷若是不,不,不信,可以去问小民的左邻右舍。”
“哦,是吗?既然如此,左右,去把他手中那玉佩呈上来,待老爷我仔细勘验。”
“遵命!”一个衙役应声而出,奉命把罗篾匠手中的玉佩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呈上给金耀多老爷。
“果然是块好玉佩,西域和田所产,晶莹剔透,唔……”金耀多老爷把玉佩高举过头,借着光线,眯缝着眼左看右看,突然,假装一失手,那玉佩从他手中笔直坠落在地板上,“啪”地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哟!瞧见没有?瞧见没有?哪里还有玉佩?哪里还有字?”金大老爷歪过头来,胡搅蛮缠地坏笑着说:“呵呵,还是证据不足,证据不足哪!退——堂!”
“大老爷,您可不能这样啊!小民冤枉啊!”罗篾匠、薛妈妈等人一起哭喊起来。
“混账东西!就你们,还冤枉?冤枉个屁!本官老实告诉你们,你们若是不告,倒也罢了,若是告,按照我朝《大明律·刑律·犯奸》一章的有关条款,你女儿这事属于和奸,男女都得杖八十!”
“就算私了,罪减二等,也得杖六十!就是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也得打个半死,就你女儿那小身板,还肚里怀着个孩子,能受得住吗?还不快滚!”
眼见县衙里告状无门,不死心的罗篾匠又告到州里,依然是被州府衙门给轰了出来,因为州府的知府老爷也早就被扈大官人用钱财买通了。
这一下,上告的路子也被堵死了,唯一剩下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闹了,天天去闹,闹得那姓扈的鸡犬不宁,闹得他到头来娶不成那郝万财的二闺女,或许最后他迫于无奈,还能认了这蕙娘和她肚里的孩子。
扈九叔讲到这,满脸愤愤不平的神色,停下来喝了几口茶,正准备接着往下说之时,突然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锣鼓声敲响,跟着一阵嘹亮的丝竹管弦之声响起来,“厚德别业”中传来阵阵叫好之声。
楚天舒、欧阳青芜和扈九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哄哄的声音吓了一跳。
“唉,甭说,这是那扈拔在和郝万财家的二闺女拜堂成亲呢!”扈九叔道。
三人不约而同地朝厚德别业的大门望去,只见大门开始关闭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出入,大红灯笼高高挂着,门前一片红色的鞭炮屑,仿佛铺了一层红地毯。门内高朋满座,到处是欢声笑语,形成一片欢乐吉庆的海洋。
扈三叔摇头叹息道:“唉,喜新厌旧的王八蛋啊……”
楚天舒和欧阳青芜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女孩儿也有错,她要是当初坚决抗拒,抵住诱惑,那么就算是最后仍然免不了受辱,但是起码法律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与和奸毕竟不同,依据《大明律·刑律·犯奸》条款的规定:
“□□者,妇女不坐,奸夫处绞”。
几个人不胜唏嘘,良久,只能怀着气愤的心情,各自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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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官官相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