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鸨母说罢,朝着几个下人和龟公使了个眼色,一帮人换了温柔的辞色,连哄带骗,连拉带扯地把柳绿芹拥进了揽月楼。
柳绿芹见那鸨母和颜悦色,以为是个大户人家的主母,惯于乐施好善,也就放下了戒备之心,迷迷糊糊地就跟着这帮人进了揽月楼。
她本长期待字闺中,社会阅历几近于无,哪里知道这揽月楼原来竟然是个风月场所。
她若是知道的话,依她的刚烈个性,打死她也不会踏入这青楼半步。
此时已近辰时,东方的天空中露出鱼肚白,天已经逐渐放亮。
鸨母指挥一群下人帮柳绿芹沐浴梳洗完毕,换了靓丽的衣裳,柳绿芹浑身上下焕然一新,简直如同瑶台仙子下凡来,那鸨母一见,登时就目瞪口呆,心中直念叨: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么好的一株摇钱树,可差点让我撵走了呀!就这粉嫩的处女身子,风流娇怯而又闭月羞花的模样,哪个客人的梳笼费要少于一千两银子,我可不依!”
原来别有心计的老鸨趁着派丫头服侍陪伴柳绿芹沐一同浴之时,要丫头偷偷检查了柳绿芹的处子之身,为的是过几天卖个好价钱。
原来这老鸨一个月前认识了一位山西富商,那富商常来杭州经营生意,远离妻室,孤单寂寞,急于在揽月楼梳笼一位漂亮可人的少女,梳笼之后,如相处欢洽,再收作偏房。
鸨母安排柳绿芹用了早饭,便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当她知晓柳绿芹不但会断文识字,还通晓琴棋书画时,心里又暗中念了一万遍“阿弥陀佛”,同时把柳绿芹的梳笼费又暗中翻了一番。
她开始从什么红颜易老,青春易逝,人生苦短,做人需要及时行乐;
什么“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趁着青春好年华,找个富贵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福及子孙。
什么杭州城也有不少富有之家,但都比不上山西富商舒精光,家有良田千顷,黄金万两;家中仆人成群,富比王侯;只缺一位知书识礼的小奶奶,为他舒家传宗接代,云云。
柳绿芹左耳进,右耳出,嘴里只是下意识“嗯嗯”地应着,心中早就飞出了只雕梁画栋的青楼,飞到了楚天舒的身边,尽管目前还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柳绿芹虽然身处锦衣玉食的环境之中,不但免去了流落街头之苦,还有小丫鬟伺候,但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心中想的念的只是楚天舒,何况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心中痴痴地想着:
“万一楚郎先我一步到了钱塘江的观潮之处,他要是见不着我,不定得着急成什么样子哩!”
想到这,柳绿芹就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她开口道:“多谢妈妈的救助之恩,小女子想到钱塘江观潮处去见一个人,就此告辞了!”
柳绿芹起身来,郑重地要老鸨道了个万福,便想出门去。
老鸨眼看即将到手的两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即将化为泡影,便如同将要割去她心头一块肉一般,如何舍得。
当下她浑浊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便想出了稳住柳绿芹的办法。
“哎呦喂,绿芹姑娘,先别急嘛。你看这大热天的,太阳毒花花的,马路都能晒出一层油来,你要去的地方离这又远,你的小脚又不便远行,只怕你的娇嫩小脚丫走得长满了血泡,也未必就能走到钱塘江江边的团鱼头观潮处。”
“何况你这娇娇嫩嫩的身子骨,让那毒花花的日头这么一晒,还不得瞬间就融化了去呀!何不暂且歇会,待老身帮你安排好车马轿子,岂不是好?”
柳绿芹一听,也有道理,便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那利欲熏心的老鸨哪里是真要帮柳绿芹安排车马,只不过好歹要稳住她,等今晚那位山西的富商带着白花花的银子过来,把那事办成了,到时随她爱去哪里都行。
“来嘛,姑娘你先坐一会,我去唤我们杭州城的花魁娘子如烟姑娘来同你聊聊,谈谈诗画,肯定对你的脾胃。”那老鸨心中盘算已定,笑眯眯地一扭一扭地走了出去。
不一会,那老鸨来到柳如烟的阁楼,要她负责劝说柳绿芹留下,如果劝说成功,到时分她一份银子。
只见她眼睛猛地眨巴几下,嘴角往下撇了撇,挤出一副哭丧的愁眉苦脸来,对柳如烟说道:
“我的宝贝女儿呀!你自小没爹没娘,是妈妈我好心收留你长大,供你好吃好喝,供你绫罗绸缎,供你学诗作画,你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果然没有辜负妈妈我的一片苦心,如今做了我们杭州城的头牌花魁,银子每天哗啦啦从天上掉下来,一辈子都受用不尽了!”
聪明的柳如烟知道这鸨母又在打感恩牌了,肯定是有求于己。便正色道:“妈妈有事只管吩咐,不必作此姿态!”
那老鸨一听,便讪讪地把脸型变回常态,说道:
“如烟啊,现如今有一位自个撞上门来的小蹄子,模样还算端正,恰巧山西的那富商舒精光要来咱揽月楼梳笼一位姑娘,妈妈就想把这姑娘推荐给她,但是呢,这小蹄子急着要走,妈妈我可不想白白放过这么一棵摇钱树,所以就只好来请花魁娘子你出面帮妈妈劝导劝导她喽。”
老鸨说罢,附在如烟的耳边如此如此地低声耳语起来。
如烟听到有银子可以分成,连连点头,心中不禁打起了小九九:
“有银子分成倒是不错,但若是这小蹄子威胁到本姑娘的花魁地位,那可不成,不过还是先过去瞧瞧情况再说。”
柳如烟踩着雕花木屐,扭着小蛮腰,高跟鞋的木质鞋跟敲着杉木楼板,发出“槖槖槖”的响声,渐渐地在柳绿芹的卧房外响起。
“柳姑娘,花魁娘子来了!”
话音未落,柳绿芹见到一位身着盛装,淡施脂粉的漂亮女郎走了进来,心想这就是花魁娘子了,赶紧站起身了行礼。
“妹子不必多礼!”柳如烟还礼道。
两人落座看茶,柳如烟仔细地打量了柳绿芹一番,柳绿芹则是含羞地低下了头。
柳如烟只是瞥了柳绿芹一眼,就禁不住浑身一颤,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天下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我这揽月楼虽名冠杭州,恐怕无人可以与之相比,春兰虽有美貌,但是斯文不及;秋菊虽懂诗书,但是容貌稍逊;夏荷固然窈窕,然而沉静不足;冬梅诸般皆好,可惜温柔不逮。”
“不但我揽月楼无人可比,就是偌大的杭州城,秦楼楚馆数不胜数,虽说美女娇娃如云,但亦恐怕无人能及。如此观之,此女子不久定然声名鹊起,身价万倍,我柳如烟的花魁娘子地位岌岌可危呀!”
想到这,柳如烟的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自己失宠之后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惨淡景象,她心中连连说道:
“不成,不成,要万一这小蹄子被那山西富商看上,付了大价钱梳笼了,却又不买断,不带回家去做小妾。
她在这揽月楼一时间声名鹊起,艳旗高织,来年选美之时夺了我这千辛万苦挣来的花魁娘子的头衔,那我这薄脸往哪儿搁啊,我还怎么在这杭州城混下去?”
柳如烟心中这么暗自一忖,已经打定了主意,便假装和柳绿芹寒暄了几句,然后借着探讨女红的时机,凑上前去在柳绿芹耳边,把鸨母实行拖延之计的真实目的告诉了柳绿芹。
柳绿芹一听,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几乎当场晕倒。
柳如烟见到柳绿芹那弱不经风的模样,心中更是着急,暗中忖道:
“这小蹄子就这一副娇娇怯怯的风流模样,如何抵挡得住一个色迷心窍的风月老手高明滑溜的手段,搞不好一时生米煮成熟饭,那本姑娘的计策岂不白费心机?”
少顷,柳绿芹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说道:“还请姐姐帮我!”
柳如烟把周围使唤的丫头全部支开,又附在柳绿芹的耳边如此这般一番,说得柳绿芹破涕为笑,连连点头。
柳如烟转身离去,一顿饭功夫又折回来了,趁着四下无人,把一个东西往她手心一塞,匆匆离去。
又是一个黄昏,月牙儿早早就悬挂在揽月楼院子里的柳树稍上,闪烁着暧昧的光华。
揽月楼的一个厢房里,布置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琼浆玉液。
老鸨陪着柳绿芹、花魁娘子柳如烟和其他几个揽月楼较有名气的姑娘,正在一旁等候着。
“哈哈哈,老妈咪好啊!”门外传来一阵粗豪的笑声和一沓声的问候。
“啊!来了,来了,姑娘们快起来!”老鸨领着众人,急急忙忙赶地站起来。
只见一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富商大摇大摆地踱了进来,一见到老鸨,先装模作样地唱了个肥喏,一边偷偷地溜着眼偷看老鸨周围的几个姑娘。
等到他那色迷迷的眼珠子瞧见柳绿芹的时候,立马呆住了,嘴巴下意识地一张,涎水差点掉了下来。
原来柳绿芹不着脂粉,不戴首饰,更显得“清水出芙蓉”,格外娇媚,把周围的美女都比下了十万八千里去。
“舒老爷,您可来了!老娘带着这帮女儿们,都快想死你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盼得花儿都快谢了,总算盼到你了!怪不得我今早起来梳头,柳梢上的喜鹊喳喳地叫呢!”
说罢,老鸨悄悄地扯了舒精光一下,他总算回过神来,稍稍把色迷迷的眼神收敛一些,又装模作样地给每位姑娘作了个揖。
柳绿芹见到此人,就如同见到一个肥大的圆滚滚的肉球,加上又是陌生男人,对方又色迷迷地老盯着她,心中极为不自在,转身欲走,却被花魁娘子扯住了。
花魁娘子柳如烟一见这情形,心中已经明白几分。
于是众人分宾主坐下,丫鬟上来酌酒,酒席开动,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见富商舒精光已有几分醉意,频频痴望柳绿芹,又频频向老鸨使眼色。
老鸨见状,便留下了醉得一塌糊涂趴在桌子上的柳绿芹,悄悄地带了众姝离去,并轻轻地把门带上。
原来今晚“宜春楼”的老鸨约她带几位姑娘过去搓麻将,顺便交流交流如何多快好省地掏空嫖客的腰包,所以她们借此机会溜之乎也,同时更是为了那舒精光方便行事。
那老色鬼舒精光一见众人离去,只剩下自己和那位天仙美女,便忍不住心头“突突突”地狂跳起来,仿佛一匹饿狼看见了一头羊羔,踉跄地站起身,就扑了过去。
却不料桌子底下忽然伸出一只脚,将他绊了一下,他“咕咚”一声跌倒在地。
只见柳绿芹突然醒了过来,原来,她刚才假装不胜酒力,就是为了此刻。
她暗中绊了那老色鬼一跤,趁其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机会,掏出怀中的一小包药粉,往他酒杯中倒了进去。
然后赶忙俯身拉起那个好色的老肉球,娇娇滴滴地说道:“哎呦,老爷,你怎么摔倒了?莫不是醉了?”
“我,我,我,没醉!”那老肉球哼哼唧唧地说道:“我,我是,酒,酒不,醉人,人,人自醉!”
说罢,便伸手朝柳绿芹的脯脯摸去。
柳绿芹轻轻地一摆柳腰,躲了过去,故意抛个媚眼说道:“别急嘛!老爷,奴家迟早都是您的!”
柳绿芹嘴上说着甜言蜜语,心中一阵阵恶心,觉得颇为对不起心中的楚郎。
“老爷,您先干了奴家敬您的这杯酒,一切都依您!”
那老色鬼一听说“依您”二字,顿时心头一阵狂喜,抓过酒杯,仰起脖子,“咕咚”一声就干完了。
“好了!我的美人,你可要依我,依我呦!”老色鬼又朝着柳绿芹伸出毛茸茸的双手,正准备抓过来,突然,两眼一翻,倒在地上,呼呼昏睡过去。
柳绿芹朝着老色鬼的胖脸上使劲抽了两个耳光,那老色鬼只是如同猪一般翻出“哼哼”两声,便继续沉沉睡去。
柳绿芹见状,赶紧把身上这身令人浑身不自在的艳妆脱下,打开衣橱换了身朴素的衣着,趁着四周无人,溜到后院,拎了鞋子,顺着低矮的树丛,爬上了围墙。
上得墙来,正在惶急四顾,恰巧就借着不远处一家大院的灯光,看见有一把木梯斜靠在墙边,于是赶紧爬上木梯,一溜烟逃出这到处充斥着淫声浪气的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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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揽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