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原来黑天已经降落到了一块巨大的山石上面,而白云则在旁边的一块山石上降落。
两块山石底下,是被风沙雕刻得奇形怪状的土台。
一打量,周围全是这样怪里怪气的土台,在月光下,有的像金刚怒目,有的似猛虎扑食,有的像钟馗抓鬼,有的似饿狼叼羊,有的像夜叉探海,有的似无常勾魂,有的像阎王索命,有的似恶魔噬人。
简直是一个魔鬼的城堡!
“啊!妖怪,我怕!”
西门白蘋娇呼一声,紧紧缩在楚天舒怀中,浑身颤抖。
“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魔鬼城?”楚天舒的脑海中,蓦然地闪过了《中国国家地理》中拍摄魔鬼城,那千奇百怪震撼人心的风光。
“怕什么!有我在这里!”
楚天舒轻轻地拍着西门白蘋的脊背,安慰道:
“这些都是土山,经过了千万年的风化,在风沙的侵蚀之下,慢慢变成了这般奇形怪状的城堡,有人把这叫做魔鬼城。”
“此处的土壤,想必多是橙红色的,白天,在日光的照耀下,那才绚烂好看呢。咦?那边是什么?”
楚天舒正说着,突然伸出左手指着不远处的山下。
西门白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颤颤巍巍地望去,但见一片水波闪耀着银色的月光。
“啊?莫非是个湖泊!”西门白蘋兴奋起来,大声道。
“好像是耶!而且还弯弯的,像个月牙,掉在人间。”楚天舒回答。
“莫非就是我爷爷常说的敦煌沙漠月牙儿泉?”西门白蘋睁大一双妙目,将信将疑地说道。
“走,咱们过去瞧瞧!”楚天舒一边怂恿,一边不待西门白蘋回答,就伸出右臂抱着她的纤腰,一提体内真气,运起神功,向着山下的那湾湖水飞跃而去。
双鹏也跟着飞了过去。
俩人到了跟前,果见一个月牙形湖泊,不大,但却波平如镜,清澈见底,一轮圆月静静地躺在水中,伴随着已经沉入梦乡的一动不动的鱼儿。
岸边,有一些白色的花儿正开着,在月光下面闪着柔和洁白的光。
西门白蘋凑近一看,不禁吃惊的欢叫起来:
“啊!是蘋花!”
“真的吗?我看看!”
楚天舒上前去,一边拉着她的左手,一边蹲了下来。
他伸出左手到水面上,采摘下一朵白色的花儿来,仔细一看,果然是蘋花,花瓣精致,小巧玲珑,凑到鼻子底下一闻,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其时明月西沉,夜色将阑,晨曦渐露,月牙湖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晨雾。
在隐隐约约的晨雾中,楚天舒偷眼小觑西门白蘋的模样,简直如同云中仙子一般,不由得心头越看越爱,便凑将过去,将手中的蘋花轻轻地插在她左边的鬓角上。
渐渐地,太阳露出了半个头,此时的月牙湖水,已经清可见底,不远处,鱼儿开始浮出水面,嘴巴一张一翕地仿佛在做深呼吸。
淡红色的晨光中,西门白蘋那簪花的玉面,倒映在澄澈湖水之中,一时之间,人面蘋花交相辉映。花因人而更艳,人因花而益娇,楚天舒不由得看呆了。
“嘻嘻,好个痴郎,发什么呆哪?昨晚大月亮底下,看了一晚上,还没有看够啊?”
西门白蘋见他目不转睛地呆呆地盯着自己,不由得俏皮地咬了一下嘴唇,嫣然一笑道。
“哦,哦”
楚天舒这才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由得脸色一红,支支吾吾道:“我......我在,嗯,蘋妹你那千娇百媚的面容,我就是看一千年一万年,也看不够,看不饱呢!”
“好你个楚郎,你真坏死了!瞧我不打你!”西门白蘋一面说着,一面小碎步跑过来,高举玉臂和粉拳,作势要打,却突然一个踉跄,滚进了楚天舒宽厚的怀抱中。
楚天舒把她在怀中搂定,结结实实地在她红艳艳的娇唇上亲了几下。然后,装模作样地赶紧轻轻推开一边道:“唔,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哈!”
然后又故作正经说道:“此情此景,请允许小生赋诗一首,献给西门小姐,如何?”说罢,做了个鬼脸,还极其夸张地地作了一个揖。
“哼,做吧,你就只管给本小姐做来,做得不好的话,本小姐可要一脚将你踢落湖中,保管让你变成一只十足十的呆头鹅,嘻嘻嘻。”西门白蘋俏模俏样地笑道。
“咳咳,嗯嗯,”楚天舒清了清嗓子,两手一摊,开始摇头晃脑起来:“月牙湖畔赠蘋妹”
湖水清处蘋花开,
蘋花开时仙子来。
三生石上原有誓,
千秋月下果无猜。
巧手补袍暗藏诗,
娇容簪蕊明绽梅。
今临孤城谁为伴?
月借君唇亲我腮。
“胡说!”
西门白蘋俏脸一板,端起架子装模作样地娇嗔道:
“你这痴郎!脸皮实在是太厚,什么鬼话都敢说,也不害臊,谁家女儿跟你三生石上原有盟誓了!”
西门白蘋装模作样冲了过来,扬起粉嫩的素手就要掐他的腰,楚天舒一边后退一边挤眉弄眼地逗她:
“哟哟哟,小娘子,你方才喝了我口中的酒,这么快就忘了吗?方才难道不是中秋月下,小两口子,两小无猜么?还连喝了三口,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西门白蘋闻言大羞,俏脸一红,朱唇一咬,整个人往他怀里使劲扑过去,楚天舒怕她跌倒,不敢再避让,任她冲了进来,然后揽住她的柔软细腰,顺势往后一倒,俩人双双倒在松软的沙滩上,就势紧紧地拥吻在了一起。
俩人正在忘情之时,忽听得“哗啦”一声巨响,吓得赶紧站了起来,朝着响声之处仔细一瞧,但见沙滩上,无数的鱼儿在活蹦乱跳,洁白的鱼鳞闪着银光。
原来,黑天看见湖中上浮的鱼儿甚多,不由得勾起了辘辘饥肠,便踱到月牙湖边,张开巨翅,猛然朝着湖水一扑,“哗啦”一声,掀起丈余高的巨浪,打在湖边,那水中的不少鱼儿,登时被巨浪打了上来,晕头晕脑地掉在沙滩上,蹦来跳去,拼命挣扎。
黑天和白云,顺势扑上去,张开大嘴,东啄西啄,一口一条肥鱼,大快朵颐,端的是不亦乐乎。
楚天舒和西门白蘋看见它们那一副猴急的贪吃相,不禁相拥着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两只鲲鹏吃了一会,就把沙滩上的鱼儿吃完了。
那白云和黑天对看了一下,咕咕地叫了几声,只见白云一蹦一蹦地跳到湖边,也是依样画葫芦似的,用翅膀对着湖水,朝着岸上的方向一拍,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湖水被扇了上来,又有不少鱼儿跌落岸上的沙滩里,两只鲲鹏又跳过去饱餐一顿。
白云和黑天不停地轮流拍水,把鱼儿拍上岸,所幸湖泊虽不是很大,但是鱼儿却甚多,它们直到吃得肚皮滚瓜圆溜,这才作罢。
楚天舒和西门白蘋,在一旁耐心地等它们吃完,这才过去捡了几尾肥大鲜活的鰬鱼和鳙鱼。
楚天舒从靴筒中抽出岩温所赠的匕首,将几尾鲜鱼开膛破肚,挖鳃去鳞,然后到湖水中洗剥干净了,直接切成鲜鱼片,一片片放在食盒中的盘子上。
西门白蘋从食盒的一层中拿出细盐巴、胡椒粉等瓶瓶罐罐的调味料,撒在生鱼片上面。
不一会,一份特制的中原风味生鱼片便做成了,两人尝了一下,端的是鲜美无比,比京城里头东洋人所开料理店中的东瀛生鱼片美味多了。
用完早膳,两人骑上鲲鹏,往东飞去。
其时,太阳完全升上了天空,魔鬼城各种奇形怪状的土台,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一片橙红,流光溢彩,色若渥丹,璨似明霞,如同仙境。
楚天舒在黑天宽阔厚实的背上,拥着西门白蘋,俩人在空中,伴随着飒飒晨风,贪婪地欣赏着这人间仙境。
约莫飞了半个时辰,远远地已可以看见宁夏城的城墙,在阳光下反射着金黄色的光。
俩人正在黑天的背上相拥坐着,呢呢喃喃说些情话,突然间,只听得白云“咕咕”地叫了几声,急速飞开了。
俩人心头正在诧异,片刻之后,却见白云又飞了回来,嘴巴上叼着一只白色的鸽子。
楚天舒眼尖,一眼瞥见鸽子的腿上绑着一个小竹管。
“信鸽!”
他突然恍然大悟说道。
于是赶紧打着鸟语“咕咕哒哒咕咕哒哒”地叫了几声。
那白云会意,朝他飞近,将头伸了过来,楚天舒松开搂着西门白蘋的右手,伸手将鸽子抓了过来。
鸽子的右腿上,用褐色的丝绳绑着一根寸许长拇指粗细的小竹管。
“我来解!”西门白蘋惊喜地叫道,一面伸出细嫩的双手。
楚天舒轻轻抓住鸽子的身子,将它倒过来,肚子朝上,那鸽子不住地挣扎着,蹬着两条腿,西门白蘋等它稍停,便伸出左手捏紧鸽子的右腿,然后用右手解开褐色的丝绳,将小竹管取了下来,凑到眼前一看,竹管一头塞着碎布头,她轻轻地扯出碎布头,把竹管倒过来,在掌心轻磕几下,一个白色的小纸团,便从中滚了出来。
她放下小竹管,伸出如同柔荑一般细嫩的左手拇指、食指和中指,将小纸团从右掌掌心拈起来,递给楚天舒。
楚天舒却没有接过小纸团,他一只手仍然抓着信鸽,一只手朝着西门白蘋摆了摆,只是微笑着说:“蘋妹,你打开来,帮我念念吧。”
西门白蘋伸出纤纤玉指,将小纸团轻轻打开,然后摩挲展平,清了清嗓子,展开如同黄莺儿一般宛转的嗓音轻轻念道:
“楚爵爷钧鉴:小的听闻本帮帮主将与大金国天命汗,暗通鞑靼的科尔沁部,以及河东、西域一带武林人士,定于九月朔日,由鞑靼头目银定、歹成等,在甘肃镇几处要塞毁墙而入,在西线牵制大明朝兵力,以配合大金国的东线攻辽策略。乌拉那拉?托布忽,八月望日。”
“嘿嘿,果然是有情况!”楚天舒笑道。
“啥情况?乌拉那拉?托布忽是哪个?”西门白蘋问道。
“他是上回我们在宣府城拿住的一个满人奸细,本是吞汉帮的一个小头目,我喂他吃了点药,让他乖乖地变作我们的细作和哨探,专门刺探吞汉帮和鞑子兵的军情。”
楚天舒解释道:
“它这封鸽子信发自八月十五,上面说道,九月初一,奴酋努尔哈赤将派人联合鞑靼的科尔沁部落,派出约一万人的兵力,进攻我甘肃镇的几处要塞,要我们多加防备呢。”
“楚郎,军情紧急,你得赶紧通知甘肃镇的官兵呢。”西门白蘋皱起眉头说道。
“是的,蘋妹,我今天一回到宁夏城,就得即刻动身前往甘肃,以备敌兵外患。在动身之前,我会先派快马去甘州卫通知甘肃总兵董继舒。”
“你走了,那......那我怎么办?我能跟你去甘肃照顾你吗?”西门白蘋顿时眼圈一红,泪眼婆娑起来,楚楚可怜道。
“那不行,太危险了!我怎忍心让你一个弱质女孩,跟我去九死一生的前线冒险呢?再说,我大明军中,依照军律,不可以携带女子的。”
楚天舒斩钉截铁地答道。
他知道上前线可不是闹着玩的,随时意味着流血和死亡。战争,必须让女人走开。况且行军途中带着美女娇娃,难免引起军心动荡。
“那我怎么办?这宁夏城我还能呆吗?上次这么一闹,估计兴庆王爷不会真的放过我的。就算他真的要放过我,他那彪悍狠毒的王妃也放不过我了。”
西门白蘋急得俏脸通红,头摇得像拨浪鼓,耳边两颗焕彩明珠乱晃不已。
“这样吧,你回去跟爷爷说好,到京城去,我那有一所住宅,另外,你青芜姐姐、红蓼姐姐、紫荇妹妹、绿芹妹妹等都在京城呢。”
“啊?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西门白蘋高兴得又蹦又跳,拍着巴掌兴奋地叫道。
“她们都住在你青芜姐姐家中,而你红蓼姐姐,则住在皇宫里。”
“啊?真的吗?太......太出人意料了!快说来听听,她,她是被选秀选进去了吗?”西门白蘋听说上官红蓼住在皇宫里,惊奇得了不得。
“不,她本是大明皇朝的公主,是皇上失散在民间的妹妹,她本姓朱。”
楚天舒于是把怎样在寒山寺附近救下上官红蓼,上官红蓼又如何被周太妃在上香之时认出来,种种情形,细细地说了一遍。只听得西门白蘋时而高兴,时而惋惜,时而惊恐,时而欣慰,最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上官红蓼的故事讲完了,白云和黑天两只忠心耿耿的鲲鹏,也把楚天舒和西门白蘋安全送回了宁夏城西南门外的社稷坛。
两人和双鹏依依不舍地作别,这才从西南边的光化门进了城。
楚天舒先送西门白蘋回到芦席巷,然后匆匆赶回总兵府。
他打点了一些银票,又抄好了自己京城住宅和欧阳青芜家的地址,连同银票和总盟主的通行信,一同打了一个包袱,派亲信小六子立即送给西门白蘋。
同时,又拨出两名贴身服侍的亲兵,拿着路引,负责护送西门白蘋和西门老爷子回京城。
楚天舒一面安排妥当西门白蘋之事,一面同时派人将军情告知宁夏总兵谈世德。
跟着,他即刻打马奔回宁夏城北校场军营,火速点齐兵马,整装待发。
谈世德获悉军情,倒也不敢怠慢,当即着令游击将军吴航、操守段大腾各带一千兵马,随同钦差巡边使楚天舒的三千兵马,同赴甘肃防御。
楚天舒披上众妹妹齐心缝制的那件大红战袍,精神抖擞,跨上骏马,带领着共五千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往西进发,直奔甘肃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