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补袍藏诗

楚天舒在宣府大校场阅兵完毕,次日点齐原班兵马,离开宣府。

经大同、太原、偏头关、榆林,向西南去了固原,再由固原往北朝宁夏镇城进发。

在途非至一日,眼见金风渐起,秋气肃杀,北雁南飞,不由地心中感慨起来:快到中秋啦!

这天经过一个湖泊。那湖泊浩渺无边,碧波荡漾,湖边近处,却是一个白桦林。

洁白的树干,黄橙橙的叶子,放眼望去,但见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景色优美,令人陶醉,而又带些离情别绪。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次日,将近晌午,楚天舒率部,终于到了宁夏镇城郊。

远远地,探子就回报,宁夏总兵谈世德正带领随从,在宁夏镇南熏门外,红花渠边,列队欢迎。

楚天舒带领人马,迤逦走近宁夏镇城。

但见好大一座城池,朝南有两个城门,城门上高楼巍巍矗立,城墙拐角处各有角楼耸立,给人一派威严气象。

东南门外,还建筑有关城,颇为类似宣府镇城。

楚天舒心想:“关城之内必定是瓮城,瓮城之内才是正儿八经的城门。冷兵器时代,靠城池防守,城门最是薄弱环节,所以必须层层设防,由关城、月城、瓮城等团团护卫,主要就是怕被敌人攻破。”

宁夏城外,一水环绕,当地称作红花渠。

但见那队人马,早已在红花渠南边等候。

宁夏总兵谈世德,偕参将萧如薰、游击将军吴航、千总段大飞等,见了巡边特使、玉斝伯楚天舒到来,齐齐过来参见。

楚天舒还礼毕,打量了一下谈世德。

年近五旬,脸色黝黑,但双目有神,神情和蔼,颌下一副长髯,油光黑亮,煞是威风。

谈世德带领楚天舒一行,过了关帝庙边的永通桥,走不多远,进入南关城城门。

再往北走了里许,到达瓮城。从瓮城东门进入瓮城之内,这才来到了宁夏镇城的南大门——南薰门。

进了南薰门,但见一条宽阔的大街,笔直向前延伸开去,直通北边。

“谈总兵,不知此街什么名字?直通何处?”楚天舒问道。

“回钦差大人,此街名叫王爷东大街,直通北城门,北城门又叫德胜门。”

谈世德微微一笑,继续道:

“沿着这王府东大街直走,现在,在左边,您看到的是宁夏卫城。再往前走,一会儿,左边就能见到庆王府。诺,您看,左前边那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就是了!”

队伍笔直往前走,谈世德一一向楚天舒介绍宁夏镇城中的著名建筑。

除了左边的庆王府,还有右边规模小一些的,如豊林王府、真宁王府。

紧挨庆王府北边,是一条东西向大街,叫王府北大街。

大街中间乃是鼓楼,鼓楼背后,是提刑按察司。

按察司背后是东柴市、炭市、麻市和羊市。

再往后,东边是太监宅,左卫卫所,西边是总兵官宅、帅府。

紧挨庆王府西边的王府西大街,则有卖番货的柳树巷,卖铁器的铁匠街,卖青果的青果市街。再往西,有骡马市、猪市、新旧木材市场、箱柜市、米粮市、西柴市等。

镇城四个角,靠近西北角振武门的,是马营和神机库。

靠近西南角光化门的,是草场、承天寺、右卫,靠近东南角南薰门的是,中屯卫、宁夏卫,靠近东北角德胜门的是左卫。

楚天舒听罢,心中忖到:

“整个城池四个角四个门皆有重兵把守,可谓防卫森严,而两角之间驻扎卫所士兵,互为犄角,上下左右策应灵活,深得兵法防守要义之精髓。可见,中国城池建筑布局之博大精深,既要符合风水阴阳八卦之学问,又要兼顾防御守城之第一要务。”

楚天舒的三千兵马,随着谈世德、萧如薰、吴航、段大飞等人,缓缓走过了王爷东大街,往北出了德胜门,径往北校场而去,在那安营扎寨。

谈世德在总兵府摆开午宴,宴请楚天舒及赵、钱、孙三位千总,及冯、陈、褚、卫等把总。

午宴过后,众人随着宁夏总兵谈世德,由德胜门登上城楼,沿宁夏城墙的墙上通道,顺时针巡视一周。

首先往南,走到东大门清和门的上头。

登上高高的城楼,放眼东望,但见一条秀丽的河流,由北往南蜿蜒而下,闪着粼粼波光,那便是宁夏镇城的护城河红花渠了。

红花渠东边,一派湖光山色,宛若江南水乡,散发着诱人气息。

楚天舒心头颇为诧异,便问身边的游击将军吴航:

“不意此间塞北苦寒之地,亦有如此温柔之江南水乡啊!吴游击,可知这是什么所在?”

“回楚爵爷,此处嘛,就是我们庆王爷的私家园林丽景园了。丽景园仿江南园林而作,北边通过青阳门连着金波湖。一园一湖,亭台楼阁无数,景色令人叹为观止。”

“楼有宜秋楼、望春楼。宫殿有芳林宫、大觉殿、群芳馆,轩有芳意轩、清暑轩、拟舫轩、凝翠轩。亭有鸳鸯亭、临湖亭、望月亭、水月亭、清漪亭、涵碧亭、湖光一览亭。池有鸳鸯池、鸭鹅池。”

“此外,还有杏庄、菊井、桃蹊、月榭、凫渚、碧沼等等,不一而足,应有尽有。”吴航捋了捋黝黑的胡子,缓缓道来。

“哈哈,我们这个游击将军啊,尽可做得庆王府的向导了”谈世德笑道:

“明天啊,庆王爷打算在丽景园宴请我们钦差大人呢,咱们也在邀请之列,可得进去好好逛一逛了!”

“幸亏谭总兵提醒,我明天还得亲自去觐见王爷呢!”楚天舒微微脸红说道。

“楚大人,谭总兵,请恕卑职明日不能奉陪了,公务在身,卑职明日还得赶回驻地平虏堡训练新兵!”一旁的参将萧如薰惶急道。

“哈哈哈,去吧,萧参将,宁夏城北部的安危,全靠你率领兵马在平虏堡顶着呢!明日我当向王爷详细禀报一下,王爷会体谅你的。”楚天舒道。

巡视毕,楚天舒回到总兵府旁的临时住处——帅府,也即是原总兵官的衙署,暂时歇息。身边,只跟了赵千总和冯把总,以及十余名兵丁作贴身护卫,其余几位千总、把总已经回北校场营地去了。

将近黄昏,楚天舒正在翻看那件凝聚了欧阳青芜、朱红蓼、柳绿芹等众多妹妹心血的“大红袍”,一边看着上头的几个窟窿,一边心里盘算着,要差个妥当之人,到城中去寻找那位经宣大总督冯嘉会推荐的西门裁缝,来补一补。

突然,卫兵进来报告说:

“老爷,游击将军吴航老爹有请!请老爷酉时正到游击将军府赴宴!”

“嗯,知道了,你告诉他手下我准时带人赴宴。另外,你把小六子找来,我要他到外头去办点事。”楚天舒淡淡答道。

“遵命!”卫兵领命而去。

不多时,小六子小跑着过来了。

“老爷有何吩咐?”小六子躬身问道。

“小六子啊,你把这件战袍,拿到裁缝铺里头去,把破洞补一补。注意,不要找寻常的裁缝,必须得找整个宁夏城里最好的。”

“听说,光化门附近,承天寺背后的芦席巷,有一家姓西门的裁缝,手艺最为出众,你去打听打听,贵点也没关系。”

“注意,一定要他们家姑娘的手艺,这里是二十两银子,你拿去,尽管用,不要怕贵,我要的是西门姑娘的手艺,听懂不?二十两,估计做一件新的也尽够的了,剩余的,你自个拿去买些果子吃吧。”

“得咧,老爷您就放心吧,我这就去办。”

小六子接过装着战袍和银子的包袱,兴兴头头地出去了。

在北京城宛平县衙府邸之时,他就开始贴身服侍楚天舒。

他最喜欢帮这楚老爷办事了,楚老爷不但文武全才,而且为人最是和蔼可亲,又特别豪气大方,帮他办事,油水多多。

他一边屁颠屁颠地走着,一边心里头却不住地嘀咕:

“老爷又不好色,干嘛一定要姑娘的手艺呢?而且还指名道姓地要啥西门姑娘的手艺?啊!有了!莫非他曾经和这西门姑娘青梅竹马?要不,就是他们曾经那啥过?”

安排好了“大红袍”的修补事宜,楚天舒带着赵千总和冯把总等,前去游击将军府赴宴。

游击将军府,在帅府的西南方,左边紧挨前卫仓,右边紧靠书院,前有晏公庙,后有公议府。

在一名宁夏千总和若干士兵的引路之下,楚天舒等穿街过巷,不一会就到了。

游击将军吴航和守备段大飞,早就迎了出大门口来。

还有一人,站在段大飞身后,微笑着向楚天舒行礼问好。

楚天舒仔细一看,原来竟然是段大腾!

不由得说了一句:“原来你在这啊!不想今日,竟在此遇见段兄!”

吴航和段大飞颇感意外,异口同声地问道:“你们认识?”

“是啊,好几年前就认识了,这位段兄可是武当派燕凌空夫妇的高足啊!”楚天舒说。

“哎,楚爵爷见笑了!小的当年和师妹逃了出来,就投奔我哥哥来了。”

段大腾说罢,朝着段大飞指了一下,道:

“楚爵爷,这位是小人的哥哥,在吴将军手下任守备官。”

“啊哟,原来你们是兄弟,怪道我说怎么长得这么像呢!”楚天舒惊叹说。

“段大腾兄弟,自从来到宁夏城投奔他哥哥之后,他哥哥引荐给我,我见他武艺了得,又有胆识,人又忠厚老实,便向巡抚和总兵推荐,如今在下官手下任职操守官。”

游击将军吴航插话道。

说话间,只见一婢女袅袅娜娜地出来传话道:

“老爷,夫人说酒席已经整饬好了呢,请诸位老爷入席吧。”

吴航邀请楚天舒等到了正厅,但见正厅之中,席设两桌,吴航、楚天舒、段大腾,段大飞一桌,赵千总、冯把总和另外两位宁夏的千总另一座。

众人分宾主坐定之后,吴航即要方才那婢女,去请夫人出来斟一巡酒。

片刻之后,但闻环佩叮当,一阵幽香袭来。

一位美貌的妙龄少妇,年约十**,在丫鬟搀扶之下,娉娉婷婷走了过来。先给楚天舒等人道了个万福,然后抬素手,攘皓腕,端起酒壶,依次给楚天舒等人斟了一杯酒。

那少妇斟酒完毕,又给楚天舒等福了一福,莺啼宛转道:

“请诸位大人开怀畅饮,小妇人失陪了。”

说罢,由那婢女搀扶着,弱柳扶风一般慢慢地回到后室去了。

那婢女扶了夫人进入后房之后,同了另外一个婢女一齐出来,站在酒桌边伺候。

吴航端起酒杯,向楚天舒等敬酒道:

“钦差大人初到宁夏,一路长途跋涉,风尘劳顿,委实辛苦了,下官在此,给楚爵爷和诸位兄弟接风洗尘,聊表寸心。来,咱们先干了这杯!”

酒一下肚,众人渐渐放开了,划拳猜谜,吆五喝六,开始觥筹交错、开怀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众人已经有些熏熏然,再喝几巡,个个都已满脸通红,舌头开始大了起来,说话也没有什么禁忌了。

楚天舒问道:“吴......吴将军,我看你你这位夫人,顶多不过二十岁,可......可比你小了将近一半啊!”

“就是嘛,请恕在......在下冒昧,这老牛......和嫩草的故事,说说来听听......听听!”赵千总借着酒劲,插了一句道。

吴航本是豪爽汉子,见钦差大臣和他的属下问起,也不相瞒,便一五一十道:

“不满您说,几位大人,我这位夫人,原......原是我买来的!”

“哦?这这里头必有故事,快快讲来,快快讲来!”冯把总借着酒劲使劲催促道。

段大飞和段大腾则佯装醉酒,其实都暗中竖起了耳朵。

“嘻嘻,我......我前年经过德胜门外北龙王庙时,正值庙会,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下官突然见到庙会旁边的一个空地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便挤过去瞧瞧,原来乃是一个女孩子身着重孝,在那儿哭泣,旁边立着一个木牌,上头用黑炭写着四个字——卖身葬父!”

“周围......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此时,有......有几个无赖便上前去调戏那女孩子,那女孩子不从,一边哭泣一边反抗。正在拉拉扯扯,被下官见到,不禁一时怒火上冲,登时冲进去,把那几个无赖泼皮打个半死,叫人捆了送县衙去。”

“我那时,夫人刚刚去世,又见这女孩性子刚烈,模样可人,颇合我心意,便替她葬了父亲,买了她进来做个小妾。”

“谁这我这小妾,年纪虽小,本事却大,不但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更是把我这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合府上下,对她赞不绝口。她又最能体恤下人,常常周济家有困难者,那些佣人婢仆,更是对她心服口服,恭敬有加。”

“不......不瞒您说,就是......就是我原夫人在世之时,也没她这么得人心!所以合府上下,已实际上把她当做夫人看待。我已正式向朝廷上报,为她挣个夫人的名分。”

“嗯,我方才见贵夫人出来敬酒,进退有据,不亢不卑,彬彬有礼,颇有大家闺秀之风呢!”楚天舒赞许道。

“嘿嘿,这个嘛”吴航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楚爵爷夸奖啊!来,咱们哥几个,敬楚爵爷一杯!”

喝完酒回到帅府,谯楼上已交三鼓。

楚天舒踏入帅府,见小六子正坐在门槛上打瞌睡,怀中还紧紧地抱住那个包袱。楚天舒俯身推了推他,说道:

“小六子,小六子,屋里睡去,这儿冷,小心着凉!”

小六子揉了揉眼睛,见是楚天舒,忙起身笑道:“老爷,战袍补好了!”

楚天舒接过战袍,微微一笑,问道:“见到补袍之人没有?”

“见到了,果然是个貌似天仙的姑娘,就像戏文所说的,什么面似芙蓉,眉如春柳,双瞳剪水,光彩射人,老爷,您真是好眼力!”

小六子赞叹道。

楚天舒听到“面似芙蓉,眉如春柳,双瞳剪水”等词,不由得心中动了一下,思忖着:

“莫非真是白蘋妹子?”

想到此,登时脸上微微一红,嚅嗫道:“你这小子,哪来这么多歪词。喂,可不许说你家老爷是个好色......之徒!”

“老爷您就放心吧,就是把个天给小人做胆,小人也不敢啊。哦,对了,那个西门姑娘有点古怪?”小六子摸摸后脑勺道。

“哦,古怪?何以见得?”楚天舒朝小六子投去狐疑的目光。

“她接过小人手中的袍子之后,细看了一下,不由得一下愣住了。然后把袍子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一会,摸了摸各处的针脚,又喃喃自语好一会,问了小人好些话,小人觉得好生奇怪。”

小六子道。

“哦,她都问了些什么,你可细细道来。”楚天舒大感兴趣,凑上前问道。

“她问小人的袍子从何处得来,”小六子顿了一下,继续道:“小的说是老爷的袍子,因不小心弄破了,听说你这手艺好,特要来缝补缝补。”

“她就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乱问,说你家老爷年纪如何,样貌如何,姓甚名谁?”小六子揉揉双眼,继续道:

“小人心中听了暗自发笑,自古以来做裁缝的,只关心布料、样式、针线,以及客人出的价钱,至于客人长啥模样,高矮胖瘦,与她有何关系呢,哪有问人家年龄相貌的啊!这姑娘,莫非是恨嫁,这是要着急着找婆家呢吧?”

小六子说着,浮滑地坏笑了一下。

“继续,好好说,不许胡说,不许浪笑啊!”楚天舒假装严肃道。

“是!”小六子换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继续道:“我就说,我家老爷啊,可了不得,说出来都怕吓着您!”

“老实点吧,别耍滑头,可不许打着我的旗号在外头招摇撞骗!”楚天舒正经道。

“嘻嘻,请老爷饶恕则个,小的委实不敢。小的就说,我家老爷姓楚,年方二十余岁,乃是新科状元郎,相貌英俊,举止潇洒,身材高大,玉树临风,文武双全,年轻有为,官运亨通,圣眷方隆......”

小六子借机卖弄口才,凭着戏文里听来的词儿,大拍楚天舒的马屁。

楚天舒知他一贯如此,不由得微笑着摇了摇头。

“小的还没说完,只听得‘啊\'的一娇呼,那姑娘,嘻嘻,那姑娘,居然不小心被绣花针扎了一下手指头。”

“小人心中登时好笑起来——嗤,瞧瞧,还说是个好裁缝,还说缝补手艺天下无双,整个宁夏城找不出第二个呢。这才刚刚开始缝补,就让针给扎破了手指头!仿佛是个昨天才开始学针线的笨小娘。”

“只见她一边把左手食指指头放在口中吸吮,一边有些发懵,愣了一会,才接着问我道:‘你......你家老爷......现在何处?’小的心想,告诉你也不怕,难不成你一个弱女子,还敢行刺我家老爷不成。”

“我就理直气壮地告诉她,我家老爷正住在大帅府邸,他是奉旨从京城前来巡边的。她一听,又愣了半响,才抬起头来,眼眶好像有些发红,小人心中不禁更加疑惑了,怎么地,这一会,又没起风,又没扬沙,她眼睛里怎么倒进了沙子了似的?”小六子又摸了下后脑勺,道。

“小六子,你懂个锤子。记住了,以后不许跟外......外人透露我的任何行踪,否则军法处置!”

楚天舒的口气忽然严厉了起来。

“是”小六子满腹委屈地低下了头,一下子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吧了。

“后来呢?”楚天舒红着眼追问道。

“后来,那姑娘就让小的到门口等候,她拿着袍子,径直走进里屋去了。”

小六子看见楚天舒忽然红了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不禁嘀咕了起来:

“这两人可真有意思,一说话就眼红。难不成......对了!难不成他们认识?哦!天啊!难道,难道他们曾经那个!......唉!我还是别瞎猜吧,吃军棍可不是好玩的。我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她最后交回袍子给你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交代了吗?比如要留心啥啥啥的?”楚天舒追问道。

“好像没有。老爷还有事没有?若没有,小的告退了。”小六子说完,转身告退。

他才走了没几步,忽又掉头回来了,不好意思地对着楚天舒笑了笑,道:

“老爷,我想起来了,她最后反复说,要老爷一定要多摸一摸,看看手感如何。要多试穿试穿,看看合适不合适。尤其是衣领处,会不会太窄了。”

“这个衣领处,她说了三遍,还意犹未尽的,见小的有些嫌烦,这才没往下说的。小的当时心中就迷糊了,太奇怪了啊,老爷这战袍破损之处又不是衣领,她干嘛老提衣领这个地方呢?总之,小人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嗯,行了,没你事了,你去歇息去吧。”楚天舒道。

楚天舒打发了小六子,拿着战袍走进卧房,他挑亮油灯,打开包袱,拿出战袍,铺在床上。只见破损之处已经补好,为了遮盖痕迹,破洞之处特地绣上三朵洁白的蘋花。而被划开的口子,此时也变作了白蘋花的叶子和梗。

红底青叶白花,煞是美观,清雅。

楚天舒心中颇为欣慰。

他在战袍四处摸了摸,又特意在衣领之处细细摸了一会,突然觉得衣领之处有些古怪。

翻过衣领来,一看,里头豁然出现一个小布囊,布囊束紧口子,然后松松地缝在衣领里头。

他拔出岩温所赠的随身匕首,用匕首尖头挑开线头,解下布囊。

摸摸布囊,触手之处仿佛是一封信笺。

解开布囊,果然是一封信笺!

信封是牛皮纸,上面描着两朵白色的并蒂蘋花。

“果然是她!”

楚天舒不由得心头大震。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笺,但见信纸是粉红色的薛涛笺,微微带有一阵荷花的清香,上头用娟秀的小楷,工工整整地写着一首五言律诗:

战袍经手补,知落在谁边?

剪烛更声断,吹灯孤枕眠。

忆君心戚戚,怜我笑嫣然。

郎行知何处?青山隔野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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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玉斝记
连载中冯远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