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玉腊命案

楚天舒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叫道:“糟糕!又有人击鼓了,各位妹妹,失陪了!”

他一面团团作了个四方揖,一面准备到内室换上官服。

欧阳青芜说道:“不妨事的,你先忙你的正事,我正好约众位妹妹到我家做做客呢!”

众姝丽也都纷纷点头起身。

楚天舒赶紧送她们出门,派了人雇了轿子,让尹金芙、顾秋蓝等人坐了,跟在欧阳青芜、朱红蓼、黄清蘅、柳绿芹等人的轿子之后,由几名衙役护送着,径往欧阳尚书家去了。

楚天舒正式升堂。

衙役两班列,老爷正中坐。

堂上高悬“明镜高悬”匾,一派威严肃穆。

“堂下何人?何事击鼓?”

楚天舒一拍惊堂木,喝道。

“小民智珲笃,状告邻居墨盂,持刀□□小人娘子,被小人娘子夺刀反杀,小人娘子因此自杀。”

堂下跪着一个年近三十的衣冠华贵的青年,口齿清晰地回答道。

“哦?猪烘肚?墨鱼?这是卖烧烤啊?还是卖海鲜啊?”楚天舒乍一听,不由得对这原告和被告这两个名字大感好笑。

但,听到“□□,反杀,自杀”等字眼,他不由心中一激灵,打了个寒颤,说道:

“本县辖内,素称乂安,今竟出现如此大案,一案两命,可谓人命关天那!你,可有状纸?”

楚天舒心中严肃地提醒自己道:

“这可得千万留神,一丝一毫,马虎不得,人命关天之事,稍有不慎,就是伤天害理,折损阴德啊!”

那人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状纸,双手捧着举了在头顶上。

一名衙役上前接过状纸,小心地递放到楚天舒的案上。

楚天舒展开一看,但见状纸上白纸黑字写着:

`为□□不从,行凶杀人遭反杀事。

窃民妻岩氏,素行端谨,不苟言笑,结缡一载,唱随甚得,伉俪之情,尚称式好。

里有墨盂者,素行挑达,举止浮滑,性情凶恶。以民妻薄有姿色,屡怀觊觎之心。

前日午时,墨盂暗怀利刃,进入民妻卧房,起意□□。墨盂举刀相逼,民妻假意屈从,趁其不备,夺刀反杀之。为保全大节,民妻自刎身死。现有邻人鱼膜、英锐为证。

墨盂光天化日之下持刀行凶,实属目无法纪,本拟伏乞大人将其按律严惩,以儆凶顽,以保善类,今念其已死,无法伏辜,则小民葬妻所耗银两,应由墨家偿还,伏乞大人恩准。

民妻刚毅贞烈,拒奸杀贼,以死明节,伏乞请旨旌表,建立牌坊,以敦风化。迫切陈词,衔哀上禀。?

楚天舒看到“岩氏”二字,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嘭嘭嘭”猛跳,好一阵心烦意乱。

他突然联想到了岩玉香、岩玉腊、岩温和刀玉纹。

这岩姓人数极少,乃是云南傣族才有,莫非竟是跟岩温他们有关?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又自我安慰道:

“照理不会这么巧吧?姓岩的人数虽少,但是哪有这么巧的事,那么不幸就出在她们几个当中?刀玉纹和岩温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肯定不会是她。况且她又不姓岩。那么,就有可能是岩玉香或者岩玉腊了?不管如何,我何不试问一下,倘若不是,我也好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了。”

于是他问道:“智珲笃,本官问你,你妻岩氏,具体姓名是什么?年龄几何?”

“禀告老爷,小民妻子姓岩名玉腊,今年方十八岁!”

楚天舒听见“岩玉腊”三个字,顿时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眼冒金星。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了那一年,与何紫荇、岩玉腊、刀玉纹、岩温、岩玉香等人,在澜沧江边的情形。

热闹的傣族泼水节,浪漫的夜放孔明灯,热情洋溢的丢荷包,大胆泼辣的斗唱民歌。

蝴蝶泉边,何紫荇满头鲜花,漫天的彩蝶。后来,和顾秋蓝去阿佤山采不死草的路上,又碰到了岩玉腊和她表哥田包库勒。还有,参加“摸你黑”被人涂得满身臭黑泥巴。

但他转而又想:“这个岩玉腊,莫非不是远在彩云之南的那个岩玉腊?”

“天下同名同姓者甚多,恐怕未必就是同一人,况且,京师顺天府宛平县,与云南澜沧江边傣家村寨,两地相距十万八千里远。哪里就那么巧了?”

他心中不住地进行自我安慰。

衙役们看见堂上的楚大人一时之间有些发愣,都觉得有些奇怪。

那县丞立在一旁,也觉有些异常,便倒了杯茶,递过去给楚天舒,提醒道:

“老爷莫非是乏了?”

楚天舒这才清醒过来,接过茶来呷了一口,接着问智珲笃道:

“智珲笃,本官问你,你家现居何处?”

“禀老爷,小民现居宛平县汤溪镇。”

智珲笃尽管一口京腔学得不错,但是还是有一丝云南口音被楚天舒听出来。

“现居?哦,那你祖籍何处?”

“回老爷,小民祖籍云南西双版纳。两年前因做生意,遂移居宛平。”

“这么说,你妻子也是从云南跟你到此了?”

“正是。”

楚天舒心中,犹如被巨锤撞了一下,疼痛不已。

看来,这巧合,居然要成真啦,没准就是岩温的妹妹岩玉腊。

他强忍住心中的巨大疼痛,又微微呷了一口茶,强自镇定,继续往下问:

“你既状告邻居墨盂,并有邻人为证。那证人现在何处?”

“在大门口,候着呢”

“传证人鱼膜、英锐!”

楚天舒喝道。

很快,两个证人到场。

据供,他二人以及墨盂都是智珲笃的朋友,平时常常一起喝喝小酒,下下象棋,斗**,走狗狗,遛遛鸟什么的。

事发当天,两人与墨盂一同到智珲笃家做客,正在喝酒聊天之际,突然听到智珲笃的娘子在后房詈骂什么人,声音很是愤怒,很是激动。

鱼膜和应锐素知智家娘子美丽大方,举止端庄,严守妇道。如今突听她爆粗口骂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男主人智珲笃也是大惊失色,于是,宾主一起来到后房。

却正目睹了一件令人难以想象而又尽皆骇然的事。

原来,墨盂那厮不知何时偷偷溜入岩玉腊卧房,如今倒在床下,颈部被人刺了一刀,鲜血淋漓,气绝毙命。智家娘子岩玉腊也持刀自刎,倒在一边。

听完供词,楚天舒道:

“如此看来,是你们二人和智珲笃仨个共到现场,并目睹了岩氏自刎。本官问你,你们可见到墨盂正在行奸?床上可有相关痕迹?”

英锐道:“墨盂那厮应是刚进入后房,来及行奸,即被智家娘子严厉斥骂,一时不及逃窜,被智家娘子持刀杀死。因当时并未成奸,故并无相关痕迹。”

“既然智家娘子没有受辱,乃是自刎而死,而墨盂被杀,按照我大明律例有关条款,也没有赔偿丧葬银两的道理。你们为什么还要来追讨丧葬银两呢?”

“你等四人一起喝酒闲聊,这期间突然少了墨盂一个人,他溜到后房,难道你们剩下三人没有一个人觉察到吗?种种迹象,着实可疑之至,待本官亲自前去勘验勘验再说。”

楚天舒当即传令仵作、衙役等,赶往案发现场。

到了智珲笃家外头,楚知县举目看去,但见好一座气派华丽的三进院落。

当下,留四名衙役把手大门,楚天舒带着仵作和剩余两名衙役进得大门。

但见前有空阔庭院,有宽大正房三间,左右是东西厢房,两侧后边有门,可直接进入中间的院落。

来到中院,见院中有一个生机盎然的藤萝架,上面,紫色和粉红色的藤萝花正开得蓬蓬勃勃,一串挨着一串,密密地垂挂下来,如同一片彩色锦缎被高高挂起,又如同五彩瀑布低低倾下,在阳光下显得肆意张扬,而又安静随和,令人望之,但觉红尘种种喧嚣,一时俱已远去。

走近花架,但见花架下,有石桌一张,石凳四个。

白色石桌上,刻有浅灰色的象棋棋盘,说明主人喜欢以棋会友,是个有钱而又有闲的富人。

穿过中庭来到后院,其富丽堂皇更是令人吃惊,一个小镇,竟然有如此高大的石瓦房!房前有八扇窗户,乃是镂空的木雕,上面雕刻八幅精美的人物画,皆来自历史故事。

有四大美女为主题的“貂蝉拜月”、“贵妃醉酒”“西施浣纱”“昭君出塞”等,也有三国故事中的“三顾茅庐”、“桃园结义”,还有戏文中的“三娘教子”“八仙过海”等。

窗前的走廊下,四根粗大的朱红柱子,上雕有“麻姑献寿”“观音送子”“年年有余”“三羊开泰”等福禄寿喜图案。连房檐,都雕满了吉祥的飞禽走兽,如蝙蝠、梅花鹿等。

楚知县等人正在啧啧观赏,边看边走向正房。

随着衙役把门推开,但闻得一股血腥扑鼻而来。

楚知县只见房门左侧倒卧一人,当即弯腰下来,附身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这智珲笃之妻,正是岩玉腊!!!

楚天舒眼见玉腊原先那美丽俏脸,此刻已发青,原先热情洋溢充满生机的红唇,此刻也已发紫。

一双美丽的眼睛圆睁着,已经失去了往日青春飞扬的神采,变得暗淡无光。

她右手紧紧攥着一样东西。

楚天舒掰开她的右手,却见她攥着的是一个精巧的小荷包。打开一看,里头装着一对小小的泥人公仔,一个男童,一个女童,却是楚天舒当时在杭州西湖边街市上买来的,初到岩温家里时,见其小妹岩玉腊很是喜欢,便转手送给了她。

楚天舒见两个泥人仔细审视一番,但见这两个笑嘻嘻泥人,一个脚底被刻了个楚字,另一个脚底被刻了个腊字,字体细若蚊虫,若隐若现,几不可辨。

料知定是痴情的玉腊所为,他心中登时便如同刀割一般,眼睛一红,泪水差点掉了下来。

他怕被人瞧出失态的样子,赶紧面向墙壁,仰起头来强行忍住泪水,装作是在认真打量墙壁,检查蛛丝马迹。

好一会,他才强忍住泪水,心中默念道:“玉腊妹子,你死得这样惨,哥哥我一定找出真凶,绳之于法,替你报仇雪恨!”

他再次观察,只见岩玉腊浑身是血,衣裳凌乱,地上好大一滩血迹。这与证人鱼膜所讲其自刎于床上完全不同,心中便起了疑窦。

他将自己的披风脱下,罩在岩玉腊身上。

再看另一死者,乃是墨盂,他倒在床前,脖子中了一刀,乃是致命伤,鲜血喷溅得满地都是。

但奇怪的是,墨盂既欲行奸,却衣衫穿着整齐,与智珲笃所讲的□□情节完全不同。

楚天舒心中的疑团不由增加了几个。

楚知县让随行仵作一一作了记录,一句话也不多说,填写完尸格之后,就默默地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他除了心如刀绞一般外,脑中还倒海翻江地冒出许多疑问:

“玉腊为何会在此?玉纹和岩温哪儿去了?玉腊为何会死?而且死得如此蹊跷?看样子是自杀,她为甚要自杀?一个少妇卧房中为何会出现匕首?其夫智珲笃和鱼膜的供词,与现场勘验完全不同,他们为何要撒谎?墨盂既然欲行□□,为何却衣衫整齐?......看来问题不少啊!”

楚天舒回到宛平衙署,再次升堂问案。

他先审问原告智珲笃。

“啪!”惊堂木响起,智珲笃冷不防一听,浑身吓得抖索了一下,这一切逃不过楚天舒的眼睛。

“大胆智珲笃,本官问你,你可从实招来,若有半点不实,莫怪本官铁面无情!我问你,那天你们四个人在藤萝架下喝酒聊天,席间少了一个人,你们都没有发觉吗?”

“回......回老爷,墨盂那厮,说是去方便一下,我们也就没有留意他。”

“好,就依你所说,假定墨盂方便去了,你们也不曾留意他。”

楚知县冷笑着,胸有成竹地盯着智珲笃,继续问道:

“你们家是三进院落,想要进入你们家后院并非那么容易,你家家境富裕,童仆想必不少,墨盂怎么能够轻易进入后院,而不被仆人丫鬟询问或者阻拦,而径直进入你们的卧房?”

“回......回老爷,事发那天,家中男仆都到乡下收租去了,女仆都出去浆洗衣服,买柴米油盐去了,家中并无什么童仆。况且,墨盂这厮常来我家喝酒下棋,童仆对他都很熟,只当自己人一眼,所以就算有人碰见,一般也不多问的。”

“好,就算那天你们家的仆人都不在家,但是家中不是还有你们三个,正在院子中间藤萝架下喝酒聊天吗?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家中又有你们这几个大男人,墨盂偏偏选择这个时间欲行□□,他是疯了还是傻了?这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吗?”

“这个......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或许......他是临时起意,见了我娘子的美色,一时之间按捺不住兽性大发呢。”

“好,就算你说的都有理,我再问你,你家娘子新婚不久,为何卧房内带有匕首?哪个娘子带着这么一件凶器结婚呢?又有哪家娘子会婚后整天在身边藏着一把匕首呢?难道她事先预知墨盂要对她非礼吗?”

“这......这......这......”智珲笃顿时支支吾吾起来了,想了半天才回答道:“这匕首也许是墨盂这厮的呢!”

“混账!哪个人去朋友家喝酒是怀里揣着匕首去的!难不成你们家摆的是鸿门宴!又或者,难道他是上门去讨债!这一点,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自圆其说吗!”

楚天舒愤怒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追问,把智珲笃问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楚天舒再问两位证人,为何证词和现场勘验大相径庭,他们也是张口结舌,无法回答。

“来人啊!大刑伺候,上拶指!”

拶指一夹,三个人疼得死去活来,手指都夹肿了,但还是咬牙不肯讲实话。

楚天舒气愤已极,一是心痛活泼可爱美丽痴情的玉腊死得如此冤枉惨烈,二是恨这几个家伙嘴硬不说实话。

当下又喝令道:“不招是吧?来人啊,每人重打三十大板!”

智珲笃家境富饶,从小娇生惯养,哪受得了这份罪,在鱼膜、应锐的劝说之下,终于可怜兮兮地说了实话。

原来,这是一个匪夷所思,极其荒唐的闹剧,所引发的惊天血案。

全书去年已写完,现在争取每天修改后即时发。感谢友友们的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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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玉腊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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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玉斝记
连载中冯远顺 /